1……青青妈给青青的转学手续办了,青青同柱子、孟兰去一个学校上中学,这是孟兰没有想到的。她原以为忍青青几天,几天之后她就回城了,那知她也成了扎根的还乡青年。这可怎么办呢?她想贴近一会柱子,一会都没机会。她找机会向柱子递个眼神,柱子还没有接过去,青青却接过去了。接过后青青的眼神就什么都不看了,就向自已的鼻子底下瞧,像看自己瞧不见的嘴一样,然后嘴角的放射线露出几丝残笑。孟兰的心腾的跳起来,像受到了天大的羞辱。她想同她拉开距离,且越拉越近了,她们又同学了,这不要她兰兰的命吗!
你们上学都一起走,一起回来。禹老太太给她们规定了第一条。一路上注意躲车,过马路没车再过。又嘱咐柱子骑车子的时候在前边照应着青青。禹老太太说一句,柱子点一下头。孟兰没有车,她要走,柱子的整脸都变形了,“我带你!”“我带你!”喊声一声比一声高,生怕孟兰听不见。
中秋的一个早晨,柱子三人踏上了曙光辉映的上学路。为了怕未来的同学说闲话,临出门,她们又临时制定了到学校的计划,保持距离。“回来的路上呢?”青青又说,“回来的路上可是难办的事,八里路,又有青稞当道,下雨天也会出现阴沉沉的天多吓人。”
禹老太太更不放心,送外孙女出了后门回到屋,又急忙反出来,她最怕柱子和外孙女拉开距离,对着柱子的后影又喊道:“柱子,上学一起走,下学一起回来,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柱子仰起脖子大声回答。
禹老太太不走了,带着皱褶的白脸上扬着一付黑框大眼镜,盯着几个神神密密让她不放心的小家伙,直到她们骑上车子消失了背影。
孟兰坐在柱子的车后坐上,双腿搭向一侧。她先是一只手扶上柱子的腰,接着又上来一只手抱紧他似的。她望着他的脸,他的鼻下已经有了许多密密的小绒毛了,这不是男子汉的起步吗?他多有劲了,带着她把车子悠起来,要是能悠到月亮上去该多好,谁也看不见,就她们俩。想看就看,想说就说。就像在那大雨来临的河边一样,世界就是她们二人的。她心里激动的用在几个指尖上,她一用力,他的心也跳起来,不由的他回过头,她们这样对视一下就都心领神会了。眼睛也放射出闪光的眼神。
青青跟在她们身后,一步不离的跟着,没有拉开距离。她好像看到了什么,脸都青了。车前没有别人,铃当不住的响,好像柱子的车挡了她的道。
孟兰脸上的兴奋也没了,但没消失在心里,心早就凉了。坐上柱子的车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坐稳,能不能在她扶不住的时候把地甩下来,甩到一个她上不来的地方。孟兰觉得她懂的事是不是太多了,心总是往害怕的地方想。可青青的动作是在运力呀!是在往她身下的车上运力,太可怕了!难道青青真是爱上柱子了,怎么可能?他们差得太多了,她一定是在瞎想,可这是怎么回事呀!孟兰的心又一阵悠起来。
青青在孟兰身后气已运到极点,她的心里只有柱子,这也是她姥姥给她揣进心里的。她说柱子不好家多穷,姥姥说将来有发展,八字早就合过,还有手相她都看了几次了,不能跟外人说。论长相,她年龄小也会看,他就是她心中的王子,就是姥姥故事里讲的又风流,又英俊的那一个。她生气的时候看见他,她的气就没了。今天头一天上学他后座上坐的却不她。那个位置被一个比她还美的人占领了。她夺走了他,这兰兰就是她的敌人,气死她了。她的身下连车带铃不住的响了起来。
柱子车向正路上一拐,迎面见张小二坐在路边东张西望,心想他一定在等孟兰。孟兰没有车,:他也没有车。气蓦然运到柱子脚下,下坡处车子更快起来。眼见着贴向小二,孟兰的心悬到嘴边大声的惊叫:“前边小二!”提醒还是晚了。
小二见柱子的车已到身边,呆瞪着眼睛,站不起来了。孟兰闭上眼睛抱紧柱子,呼一声从小二的眼前擦了过去。
“你吓死我了!”孟兰一掌打在柱子背上。
“没事,我有把握,我就是吓吓他,让他天天想吃天鹅肉。”
车过去了,小二忙站起身子刚要大骂,见孟兰在车后眼大到极限的看他,他又把要出嗓门的话咽了回去。没有孟兰在车后,柱子妈,柱子爸在小二的嘴上又要出场了。小二嘴上没骂,心里在骂,傻柱子,我非报复不可。二年后由小二导演的青青正正经经逗上柱子一阵子。这是后话。
柱子把车骑过去,青青也跟着飞过去,呼的一声又吓小二一跳。青青也是目不斜视,她哪有闲心看小二啊!气得小二在心里又骂上青青。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他小二还让她当马骑,多天前他还去看她,今天就不认爷了。不就一台自行车吗!小二望了望远去的她们,也加快了脚步奔向学校。
小二到学校,更让他烦心的事又来了,柱子、孟兰、青青分一个班。他小二被分到另一个班。怎么可能呢,他急忙去找甲班老师。
“已经都定了,表现不好的同学还进不来呢。”带眼镜的甲班女班主任一副青春傲慢的纸白脸仰着说。
“老师,我表现也不好啊!”小二又争。
“你们小学的鉴定送到中学,你那个鉴定学校都没几个。”
小二脑袋嗡的一下响,这是他哥大平的手脚,小学校的扩建工程都是他带人干的。他是借了他哥的狗屁光。真把他小二气死了。
上课了,孟兰把神拢过来。她上学多不容易,她的妈是硬撑着下地让她上学的。上课前老师先开始排位,她不知道跟柱子能不能坐在一个桌上,她是想拉开点距离,可距离一开拉,步子又不由自主的迈回去。一脸一身精神的小个女老师先满教室看,一个屋四、五十学生从前看到后,笑挂在脸上。她又让站立的学生站直,比划上一个学生,比划上一个坐位,又按女同学人数把男同学隔开。
“同学们:我们在重新来一遍,起立。”
“同学们好!”老师先说。
“老师好!”
同学坐好后,老师又说出班长的产生,“同学们:从今天开始,到本学期末这段时间,由各小学推荐的班长为班长,负责班里的一切活动。”
2……“刘姗姗,”老师叫上了一个女同学的名字。
“到!”刘姗珊答应立正站起,她个子很大,很胖,脸也很大。
“从今天起你为班长!”
老师又点上几名小学推荐的班长,为副班长和班中的委员。又自我介绍:“同学们我姓王,叫王玉芳,同学们叫我王老师行了。下面上课。”
坐位排完了,孟兰和柱子坐一张桌,青青的坐位同他们隔着两排。上课的时候她没有觉得什么,第七节自习课她突然发现柱子和孟兰是那样自然的说话,而且那种对话并没有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这使她的眼睛又圆圆的瞪起来。她上孟兰的当了,保持距离是孟兰提出的,她和柱子只是响应,。上课前她为了远离柱子,又从东边坐到西边。孟兰没动,快上课时她又向后挤了几位。她当时只想着距离了,没想着靠近,现在什么都晚了,这一坐就是半个学期,气死她了。眼下的题更让她费解,孟兰不会问柱子,她不会呢,下地绕半个圈去找柱子问题,八十多只眼睛都得瞄上她,她更是个傻子。她瞄一眼柱子的方向,想让他接着她过去的眼线。她坐在西边,柱子面向东边,十分钟过去了,她几次瞪他,他没有看她一下。她又向孟兰瞪去,孟兰头低着,她们正悄悄的说话。
青青的眼睛向身边看看,身边的男生正探密似的射向她,好像还带着问号,并与青青的光碰上了。男生的眼睛倏的避开,青青又把眼睛跟过去,这才发现人家的作业工工整整的摆到桌上全做完了。
就问这贴近的男生吧!她们说话也是自然的。她们说话最好让柱子看见,看看他的反应。让孟兰也看见优秀男生同她说话。
男生姓杨,脸有些发红,见她问她,他的眼神都亮了,整个身子的部件全部动起来。也不知他是从哪学的,在老师的基础上又发展了,“现在的题你就把定理背熟,遇到题时一分析就做出来了。他是带着神密性同她说的。青青听一半时,又偷眼瞥一下柱子,柱子连身子都是孟兰的方向了。神密男生还在低声的讲,青青又回眼“啊啊!”着,记住一小半。
“明白了?”男生又问。
“不都明白,”
“那我再讲一遍,”他轻柔的声音,眼睛、身子又都动起来。
“让我在想想吧!”青青把眼睛翕上一半,漾出老虎打盹的脸。
男生在兴奋中点头,留恋的眼神移向自已的坐位。青青看得出,他的眼睛还在她这里。她又瞥一眼柱子,心想她是有吸引力的。
青青这口气还是出不来,她眼睛在作业本上,心又飞走了,飞到了那天晚上报复柱子的果园。吃过晚饭的他来了,来到姥姥家的院中,棵棵树影在明月中清晰的投在地上,幽静的小院里他来了,姥姥去了后院。他从后门进来过屋进院就无声的蹲到靠近院心的树影下。她先还心跳趴在他的背上,转上一圈她见微笑渐渐的漾在他的脸上,她胆量倍增手指蹭到了他的嘴边,捻起了他嘴边细细的绒毛,她知道这里变黑、变硬、变厚说明了什么。男人为啥有啊!这就是男人的力量。她的脸在心跳中头一次近在咫尺的贴近他。
那一次贴近起步时,她还轻轻的,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她才把她的脸大胆的压了上去,实实在在的把能压到的肉都挤走了。她那天真动了情,她用力,他只是笑,一语不发。他什么不明白,都男子汉了。那天她的脸全涨了,心跳带着她出壳的魂。
那天晚上她们躺下后,她隔着她姥姥还想摸摸他,她是不是长大了。青青想早晚她还得罚罚他,怎么个罚法呢?最好还是背,并让他从口中说出才有意义。
青青又想到孟兰,她有这样的力量吗?她没有,这一回可是她孟兰兰逼的,她要同她斗智了。对今天下学就先走,给个动静让她们看看。
青青的眼睛又看一眼窗外,窗外的天有些暗了,快下学了吧!她开了一节课的小差,她不能这样了,这样谁还能仰视的看她。像身边的男生谁看他时,心里的眼睛都要先睁开。
下午第七节课一开始,孟兰也找到了惩罚柱子的机会。她先是瞪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瞪得他脸上总是无声的笑。看他嘻嘻的,孟兰的眼睛又渐渐湿润起来。
中午的饭,她们都是带生米来的,学校有一口大锅,锅里放着一个屉子,锅沿的里侧有一个很大加高的铁圈,学生的米淘好后放到铁圈里,然后盖上锅盖蒙好,需要加热的菜放到锅的盖子上。柱子和孟兰、青青说好了,在教室里等他,饭菜由他来取。
饭房里是乱轰轰的,近百人的饭,近百人来拿。这里人前是人,人后是人,有男生,也有女生。幸好柱子在放入时将三人的饭盒捆在一起,又做上记号,取饭时非常顺利。他拎起饭盒找个人少的地方先打开青青的菜盒,青青的菜是肉炒豆角,他又盖好放入兜中。孟兰菜盒不在这,孟兰说她的菜不用热。柱子明白,她的菜一定是咸菜。他把孟兰的饭盒打开,用小匙把半盒饭拨到一边,然后拿出他热好的菜,悄悄的把他的菜放到她的饭盒里。他的菜是他妈特意为他炒的,闻着就香。他把饭盒盖好后急忙来到教室。
柱子先把青青的饭菜送去,又来到孟兰身边说,“我想吃点咸菜,你带了吗?”
“啊!有,你多拨,”孟兰火热拿出菜盒,一匙子下去,拨出半盒的咸菜。
“你也留点!”他看拨过来的半盒咸菜,像看到半盒的肉,她是在火热中拨给他的。
“我够!”她应着,只留下少少的一点。
“你到哪里去吃?”她看他问,
“我到楼后的树林里。”
他答应她后快速的离开。她目光送他走出教室。摸摸热乎乎的饭,她真的饿了。早晨为了多干活,饭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上学的时间就到了。路上柱子问她吃饭了没有,她马上回答吃了,他问她时,她已经就饿了。她先推了一下咸菜盒,这咸菜是她昨天晚上赶着腌的,是自家种的早熟香菜和放到大酱缸里的豇豆角。她又打开饭盒,蓦的,一股猪油炒出的菜香瞬间飘进了她的嘴里,她的饭盒里,一边是饭,一边全是土豆切成的细丝和细细的辣椒丝,他的菜都给了她,他吃什么呀!她站起身,速迅把菜盒、饭盒兜在手上追出了教室。
孟兰跑进走廊,脚前脚后的连个人影也不见了。她又跑到楼后,在一棵棵像伞一样的树下、转着、找着,哪有他的影子呀!看来他是有意躲着她,他是让她吃上他的菜。她来到一处有石台的树萌下,拿出那飘香的菜吃上几口。菜香在她的嘴里,也香在她的心里,热乎乎的。她有生以来问冷、问热、不停挂在嘴边的只有她的妈妈,可她妈已经没有精力来照顾她了,而当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最饿的时侯,他把他的菜全部放到她的饭里。她吃上几口还是咽不下,她还是应该找他,她又把饭盒盖好双手捧起焦急的扭动身子,东张西望的时候,他的声音在一棵大树后传过来,“你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