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晓庆赶紧收拾东西下楼,等她飞奔到楼下时,张斌早就停车在楼下等候多时了。晓庆气喘吁吁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嘟囔了一句: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干嘛非得等我啊,我这都下了课都十二点了啊,到那肯定晚了。张斌笑着说:没事,虞城的婚宴一般都是十二点半才开饭的,咱们正好可以错过婚礼,直接吃饭。晓庆点点头:这倒也是,那赶紧走吧。张斌却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先拧开了音乐,等到音符流出,才发动了车子。晓庆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想起初识的点点滴滴,心底泛起一丝蜜意。不管那是不是套路,但那份心意还是深深打动了自己。随着音符流动,歌声也随之飘来,
依然是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这些日子,虽然晓庆心里窝了不少火,但听着这熟悉的旋律,还是语气温柔地问了一句:红包带了么?张斌只是笑:早弄好了!晓庆又问:包了多少啊?张斌依然笑:六百!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晓庆从座椅上忽地弹了起来,说:为啥?一般不是一百么?关系好的才二百三百的送,最多五百啊!张斌悠闲地答:咱不能跟人家比,好歹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呢!晓庆又气噎了,半天才说:你的哥们挺多的,难道每个都要这样包么?张斌温柔地说:我的哥们大部分都结婚了,也就剩下这一个了,不过之前我也都是这么包的!晓庆半天没说话,张斌看她脸色不好,就说:媳妇,你就放心吧,过几天钱回来了,这都不算啥!晓庆语气冰冷:钱啥时候回来啊?你都说了多少次呢?我怎么还没见到钱啊!张斌有点急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相信我。我没法跟你再解释了,反正清者自清。
晓庆转过头盯着他,愤怒地问:怎么自清啊?那么多人放贷都栽进去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要是人家有钱,早就给你了。你说说,从年前到现在,他说了多少个借口,他要真有钱,能这么推三阻四么?北京你不也去了?人家根本不见你,你还在幻想呢。张斌也生气了,啪地把音乐关了,说:你别催了,明天我就去北京!死活把钱要回来!晓庆更气了:去了两次了,你见着人影了吗?钱没要着不说,还赔了几千。你现在落到了什么境地,自己还不清楚么?!张斌猛地一刹车,把晓庆吓了一跳,他吼道:你总是这么说,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从我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事情?别人怎样说,你就怎么说我,你到底有没有一次考虑过我感受?!别人家的媳妇都那么善解人意,怎么你就不会呢?晓庆也怒了:善解人意?你怎么不说你一大把年纪,还这么幼稚呢?张斌气的啪地击打了一下方向盘,但是却没再说话,晓庆看着他暴怒的侧颜,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却突然间心有所感:也许他并不是不知道这是个骗局,只是他目前还没有勇气去承认,更无法接受罢了。在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如果生活突然被席卷一空,他会怎样?会当场崩溃么?想到这,晓庆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默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张斌发动了车子,这时车内再无音乐流淌,晓庆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车流,越发地哀伤,为自己,更为身边这个38岁的男人。也许女人会用层层叠叠的衣服来装饰自己玲珑的身躯,但繁琐的服饰之下往往是一份更为简单纯粹的心境;男人却恰恰相反,纵然穿着万年不变的外套,一成不变的衣服下却有可能掩藏着一颗深沉复杂的心灵,这颗心到底有几层,不去静心地扒一扒还真的看不出来。
到了地方,张斌停好车子,扭头看向晓庆,语气淡淡地说:媳妇,你相信我,无论怎样,我都会让你生活的很好的。听着这话,晓庆一瞬间几乎潸然泪下,她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睛,怕他会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会是什么心情?如果他连男人最后的一层衣服被剥掉,会不会当场崩溃?这些她都不得而知,甚至心生恐惧。但是她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情绪,笑看着他说:嗯,好,我不该听那些流言蜚语,应该相信自己的老公。这笑容如此真诚,掺杂着最极致的温柔,绝无任何伪装的成分。张斌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说:走吧,一会儿就晚了。晓庆顺从地下车,两人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这顿饭,两人吃的到底心意相通了。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格外的温柔,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不再是心意相悖的床上人了,而是一条战壕里的患难夫妻了,任生活随意摆弄,该一起握紧双手来打拼未来吧。
晓佳下了课就直奔回家,一进门闻到一股味道,她抽着鼻子问:老公,这什么味啊?有点怪怪的?雷振东诧异:你感冒了么?鼻子也不灵了呢,今天炖的排骨啊。晓佳一听笑着问:怎么有钱吃排骨啦?雷振东也笑:上学期四六级的监考费发了,我想着就改善一次生活吧,咱们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到了极限了,再省也省不到哪儿去了。晓佳笑的更欢了,说:我去盛。笑着跑进了厨房,打开锅盖,果然是一锅散发着浓郁酱香的排骨,一块块深褐色的骨头浸泡在热气四溢的浓汤里,晓佳看着平时最爱的十五,却好像没了胃口,雷振东走过来问:怎么?以前吃饭跟狼似的不嫌烫了爪子,一个劲儿地往碗里捞,今儿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晓佳笑了,赶紧盛了两碗,雷振东过来端到茶几上,她拿了筷子。
晓佳盯着碗里的骨头看,犹豫着没动筷子,雷振东笑嘻嘻地说: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么客气干嘛啊?晓佳一副怏怏不乐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没胃口,没食欲,觉得不太想吃。听闻这句,雷振东仔细地看了看她,又摸摸她的额头说:没毛病啊,难道受气了?还是上课累着了?晓佳摇摇头,伸出筷子夹起来一块,平时香甜的排骨,此刻她嚼着如同木柴一般难以下咽,最后她放弃了,放下了筷子说:老公,我实在是吃不下,可不可以给我用排骨汤下点挂面吗?雷振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排骨不吃,你吃面条?平时你不是最讨厌吃面条的么?话没说完,晓佳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在闪动,极其委屈地说:我饿死了,就是想吃挂面,细细的挂面。雷振东不得其解,只好起身说:那你等着,我现在就下楼去买挂面。说着就出门去了。晓佳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排骨,那味道让她有点反胃,她觉得更难受了,索性把那两碗排骨端到了厨房里,然后这才好受地坐在了沙发上。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了卧室。
雷振东急匆匆地走向超市买挂面,手机却响了,他接了起来说:喂,魏然。同学的声音传来:恭喜你,面试过了,你被录取了啊。雷振东心里一惊,声音反倒更低沉了一点:我怎么不知道啊?你在哪儿看到的?魏然笑呵呵地说:今天导师把结果给我了,让我提前通知你呢,正式的通知估计一周后才挂到网页上,不过既然结果已经提交院里了,那就是绝对没问题啦,咱们又是同门了啊。雷振东这才安心了一点,不自觉的笑了:谢谢啊,这真是挺快的,感觉有点反应不过来呢。同学倒也爽朗:谢啥?自己人,行了,不打扰你了,等你来了咱们再好好聊聊。说完就挂了电话,留下雷振东在五月绚烂的阳光里睁不开眼睛。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脚步愈加轻快,几乎是跑着到超市买了挂面,一阵风地回到了家里。他开了门,大喊着:晓佳,晓佳,我被录取了。不料却看到晓佳坐在沙发上一副呆呆的样子,他走过去问:我被录取了啊,你怎么了?晓佳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东西往他眼前一送,雷振东定睛一看,是一根验孕棒,上面是清晰的两道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