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哥仨来到当院,也没打算去做其他的事情。他们当然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连续作战,但是总不如养精蓄锐以后能更好地发挥。况且,目前的情况虽然也非比寻常,还不到令三人寝食不安的地步。
麦轲对二人说:“我们可以重温一下特种兵的睡觉方式。”“没问题!”那哥俩毫不含糊,一口答应。
然后三人就成三角形背靠背站在一起,面向外,背朝内,上身稍微向内倾斜,互相倚住,鼎足而立。除了面向前门的麦轲保持警戒以外,韦昌麾和冯运陕都瞬间进入深眠。
别看这些都是特种兵的基本功,正是这些常人以为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方显出特种兵的与众不同。如果说他们能在露天任何地方睡觉,很大程度上得助于那身服装;可是说睡马上就睡,并且是深度睡眠,就不是一般水平了。
还有他们是站着睡的。人们都知道马站着睡,很少听到人这样睡。其实这种睡法,全是麦轲这小子瞎搞弄出来的名堂。
而麦轲自己呢,是李师傅经过两年荼毒,才给麦轲建立的这个习惯。见到两个兄弟还没有忘记自己一番虐待以后的结果,麦轲感到欣慰的同时,心绪飞到了自己初见师傅的一幕。
那天早上我按照预定,到指定的地方去见师傅,虽然我起了个大早,凌晨五点就到了,可是师傅比我更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他没有批评我比他到得晚,只是告诉我今天的训练项目是学习站功。
乍听之下,我有点儿怀疑是否听错。我今年已经十几快二十岁了,难道我还要学习如何站立?
看到我满脸不解的样子,李师父给我作了简单解释:“站得稳定如山雷打不动是武术最基本的功夫,有了站立的基本技巧和基础功夫,你才能更上一层楼。”
我并没有真正弄懂为什么站立那么重要。但也没有吭声。可是李师父并未放过我的怀疑,继续说道:“你不要小看站立的难度。在某些特定场合,站立将非常困难。
“举个例子,如果在百丈悬崖的顶部边缘,当时狂风怒号,雨雪交加,你能不能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坚持站立半个小时?
“或者在另一种情况下,你能不能稳定地站在又湿又滑的地面上,保持既不摔倒也不移动?”
一听这种情况,我傻了眼,赶紧老实承认,“我多半儿不能。”
“因此你需要学习如何站立。不过呢,死守一点坚持不动的站立并不是目的,这只是随后展开行动的预备阶段。如何行动将是我们下一步要学的。”
“我相信我现在懂了。开始学站立吧。”我还要要当回小孩子了,还是不会站立的那种。
基本的站立是立正姿势,“挺身直背如伟岸青松”,我师父如是要求。立正站姿也就成为我的第一项学习的内容。第二项内容是金鸡独立。顾名思义,这种姿势就是单腿站立了。越往後学的站立姿势难度越大。
最后一项站立姿势是马踏飞燕式:单腿独立,上身前倾,两臂张开,平举两侧,头部扬起,颈部挺立,两眼前视,单腿后踢。
练完了马踏飞燕,我松了一口气,以为站姿的学习到此结束。哪知道后面的站姿还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呢!
我师父接着指出,站立并非仅仅是用脚,还包括利用身体其它部位的站立。如果认为只有脚才能站立,那只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想法。对习武之人来说,这种想法是个大大的错误。不仅大错,且有大害。为什么是大害?是因为习武之人遇到的许多场合,根本不允许用脚站立。
“那么除了脚以外,还有哪些部位可以站立?”我好奇问道。
“首先是头啦。”李师父说,“然后是两只手;接着是一只手;再然后是两只姆指;接着是一只手上的任何两只手指;最後是一只手指,俗称一指禅。除此之外,还有不同姿势的侧立,也应熟练掌握。”
这些五花八门的站立姿态,我简直是闻所未闻,更别说知道它们的功能了。以前的姿势我师父一说,我都能八九不离十地跟着做出来,当然离标准姿势还颇有差距。模仿一次李师父的示范动作後,我便基本掌握了要领。现在的非正常站姿,光凭我师父的一遍解说我可做不来。李师父也没有强我所难,只是要求我仔细观察他的示范动作。
李师父逐一演示了从头顶到单指的倒立。其它的倒立不说也罢,当我目睹李师父轻松地用一只手指托起全身的重量并坚持了五分钟之久的时候,不禁骇然。
和以前一样,我也逐一模仿这些动作。但是除了用头和双手站立勉强成功外,其它尝试全部失败。无论怎末努力,我都无法用两个手指支撑起我全身的重量-大约有一百八十磅左右。更别提用一个手指了,我索性试都没试一下。
当我不屈不挠地试图再做一遍时,李师父要求我暂停。他指点我说,后面这些动作,没有特殊的训练和长期的练习是不可能一下做成功的,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人们不能仅用两只手指托起全身的重量。以他本人来说,他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练的,并且持之以恒地每天练习,才达到今天的水平。
“既然你没有从小学习,也没有持久锻炼,不会两指倒立是理所当然的啦。我会首先教你增强内力,然後你再一步一步地循序渐进,最终达到要求。现在,先把这最後几项跳过去,集中练习其它站立姿势。下面你独自练习第二遍!”李师父命令道。
观察完我的第二遍演练后,李师父要求我自己作更多的练习,然後转身离我而去。
我继续在原地练习了一个小时,才返回去吃早餐。中午和下午,我分别找出时间各作了一遍练习。晚上,我则连续做了六遍,直到我认为动作掌握熟练了为止。
第二天凌晨,我比第一天早晨早起了半个小时赶往练功场地。但是仍然比我师父晚到。他已经在那里做准备活动了。
我师父对我的晚到依然保持沈默。他马上要求我做准备活动。接着命令我把昨天学的统统演习一遍,除了二指禅和一指禅以外。当我轻车熟路般地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后,我师父满意地颔首赞许:“不错,没偷懒儿。”。
然后他让我把马踏飞燕那一式再做一遍。我重新摆好马踏飞燕姿势,我师父帮我作了一些调整,然后退出一丈开外:“好,就这样,坚持十分钟!”
保持马踏飞燕姿势,我开始并未觉得多难。可是大约四分钟以后,我的支撑腿首先发抖,接着是那条后伸的腿,然后是两侧伸展的胳膊,最后是全身。在我抖得不可开交时,偷眼一瞧旁边也摆着同样姿势的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那里岿然不动。
我在颤抖中又坚持站立了另外四分钟,终于不支,瘫倒在地,到底没有达到我师父的站立十分钟的要求。
“站起到我这儿来!”李师父喝令。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站起身来,迈开颤抖的双腿梛向师父。当我到他身边时,他命令道:“推我,用全力!”
我有点儿犹豫不决,担心把我师父推倒而让他受伤。我只用了一半儿的力量来推。我师父依然纹丝不动。
“用全力!再来!”
我再一次推出。这一次是全力以赴。但是结果依然如故,我师父稳若泰山。
“怎么样?这就是你的目标。”我师父收了他的马踏飞燕姿势后对我说。“至于你要用多长时间,你的功力有多高,就取决于你的努力了。听没听到过‘师父领进门,学习在个人’?”
看了一眼身边深眠的弟兄,麦轲把思绪从师傅那里收回。他应该还能马踏飞燕吧?有十年未见了。
站功大成以后,他进入了特种兵,把从师傅那里学来的一套,全部施加到这些战友身上。起初,这帮刺头没有一个乖乖就犯。我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人了,难道还要跟你学站立,真把我们当猴子了!
麦轲没有废话,只公布了一个条件:你们谁能打倒我,就可以免学;相反,被我打倒的话,你就乖乖地从头学起吧。那些愣头青一听,摩拳擦掌就要上。
这时总教官张远给他们放了一个录像。大家看完录像,就如果泻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想和麦轲动手了。原来这个录像的内容就是张远被麦轲完虐的情景。
结果大家都成了麦轲站立功夫的学生。当然,麦轲也从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主,他早在承受师傅磨练的时候,就想到要推陈出新了。于是,他就根据特种兵的特殊情况和需要,把那些基础功夫和实际的御敌对敌动作结合起来。其中一个应用就是睡觉,站立睡觉。
这种站立睡觉最大的好处就是时刻处于警惕中。他们每个人都能从睡眠状态瞬间清醒,投入下一步的行动中。站立睡觉时有一个人保持清醒是为了观测周围可能出现的敌情。
这个站功的另一个应用,和这个站着睡觉相关的,就是在行军中睡觉。只要有一个人在前面引路,后面的众人就可以在睡眠中行军。以特种兵的特殊身体素质为基础,他们可以这样连续行军四五天,不需要停顿。
这些特种兵睡觉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用什么姿势,都是绝对安静。没有那些咬牙咂嘴说梦话噪音,打鼾这种高级别噪音更是绝对没有。非但如此,连呼吸的声音都是细不可闻。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三个人同时被外面的锣声和喊声所惊动。他们马上站直上身,如同从来没有睡觉一样。铜锣和吆喝声继续传来,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当当!去法场喽!当当当!看砍头喽!当当当!大家都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