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来乜了袁妈妈一眼,看着那男人,说:“你们这里,六千五百两,剩下的三千五百两,我出!”她一抬下巴,冲楼上喊道:“小飞侠,你把我梳妆台下边的抽屉打开,把那二千两银票和五百两现银,还有你的一千两,都给我拿下来!
这里,那男子和花灵听见紫来这么一说,都傻眼了。
那里,小飞侠噌噌地下了楼,紫来提着布包往袁妈妈身上一扔,说:“老鸨,你点清楚了!”
“紫来,使不得啊!”花灵叫起来。
紫来笑道:“我又不缺银子……我一下就能挣回来……”这次一只刺猬卖了一千两,下次,再随便鼓捣点什么,让王爷乖乖再掏几千两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袁妈妈不语,把银票仔细地验了,把银子细细地数了,用布包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一万两,没错。”
“放人吧。”紫来逼视过来。
袁妈妈轻轻地把装银子的布包往紫来这边一推,低声道:“对不住了——”
紫来面色一沉:“你青口白牙地撒谎呀,说了话不认账?!”
袁妈妈望着花灵,低声道:“你去求太守给牒文吧。”
花灵瞪着眼睛,直直地望着袁妈妈。话里别样的意思,让她觉得寒气正嗤嗤地从脚底冒上来。
“一万两,是太守出的价,他以为你拿不出来,”袁妈妈的声调愈渐底下去,满是凄然:“花灵,你是头牌,你以为,太守那么容易放人么?别说他料定你拿不出一万两,今天就是你拿出来了,大可再去试试,他会不会给你落籍的牒文……”
“不是妈妈我想刁难你,妈妈我……”袁妈妈说着,忽然有些哽咽了:“妈妈我,也想亲手把你嫁出去……可惜啊,不是谁都有蓝溪儿那样的好运气……”嫁了,又如何?谁能保证,不是一样的凋零?
袁妈妈抬起头来,环顾楼中一眼,幽声道:“自打这楼建起来,出去过几个姑娘?从良,谈何容易?妈妈我耗尽了一生,也不过,就是熬成了鸨母……”她淡淡地瞟了紫来一眼,似乎在说,你当初的选择,做洗衣的丫头而不是花魁,那是条好路……
“我们的命,都没有捏在自己手里,不管外表多么光鲜,我们都是朝廷用来赚钱的工具而已,”她拎起了桌上的包袱,轻轻地放到花灵的手上,戚声道:“去找太守,试试吧,总得努力过,你才会真正地安心……”她的泪水缓缓地落下,心酸无法抑制。花灵,妈妈我只能用“安心”这个词,而不是用“死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不忍心啊。
花灵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她死死地抓住包袱,拼命地想忍住不流泪,眼泪却还是冒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布满了脸庞。不管袁妈妈是如何的轻言细语,她都能明白那话里的意思,绝望,层层累积,将她打入了地狱。
袁妈妈轻轻地捂住了脸。姑娘中,有人开始小声地抽泣,既是为花灵,也是为自己。
花灵绝望地望向那男人,在无言的对视中,两人热泪纵横。
“妈妈,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紫来忽然说话了:“你再去求求太守吧……”
袁妈妈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我昨夜,已经去求过了,他不肯松口……”
“妈妈,求你了,再去一次吧,”紫来哀求道:“我们中间,总得有一个幸福的呀……”不然,这楼里的姑娘,可都怎么活啊?!天下这么多薄命的官妓,成全一个是一个呀。
“总得有一个幸福的吧?!”袁妈妈喃喃地重复着,苦笑,深吸一口气,再次摇摇头:“别说我,就是严爷,这次都不见得能说得上话,”她叹道:“秦太守说了,醉春楼是天下官妓的首府,若是没了这几个撑门面的,还怎么做下去……没有新人充注进来,老的,一个也别想走……”紫来呀,严申春肯庇佑你,也许也能冲你的面子去跟太守求情,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希望,他毕竟不是太守,不能替太守做决定。
话一入耳,紫来的心登时凉到了冰点。花灵这次,是真走不成了,可是,这样的机会,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你叫她怎么能甘心啊?!前路曙光乍现,而她,却要再次被黑暗湮没。如果注定只能在黑暗中生活,那么,为何要让她看见这一丝光明?给了希望再来剥夺,不是更残忍么?!
“妈妈,我求求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吧!”花灵呼号着,再次跪爬到了妈妈的脚边,哀求着,哭泣着。
袁妈妈擦去眼角的泪,静静地看了花灵一眼,低声道:“妈妈尽力了,真的帮不了你……”
此话对花灵如同五雷轰顶,她绝望得快要昏倒,却听见妈妈低低的声音再次传来:“兴许,紫来可以帮你……”
紫来一怔,诧然地望着袁妈妈,袁妈妈红红的眼睛望着她,然后,微微一错,移到了她的身后……紫来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正是小飞侠。
六神无主的花灵此刻正因为袁妈妈的话重新看到了希望,她想也没想,爬起来,几步走到紫来跟前,倒头便拜下去——
“别这样!”紫来连忙拖起花灵,花灵无力地抬起头来,绝望的眼神盯着紫来,用悲伤得不能再悲伤的语气说道:“紫来,你说过的,我一定会幸福的,是不是?”
幸福?!紫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迟疑了片刻,只是短短几秒的迟疑,便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对!你一定会幸福的!”
缓缓地转身,面对小飞侠,紫来说:“我要见王爷,即刻。”
小飞侠默默地瞪着她,连着眨了几下眼睛。
书房里,王爷的眼睛从书本上移开,望向小飞侠:“紫来要见我?”这就真是奇怪了,躲不及还送上门来,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是的,她在府门外候着呢。”小飞侠偷偷地看了王爷一眼,却见他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说:“让她进来。”
不多时,紫来进了书房,小飞侠知趣地退下,掩上了门。
“花魁娘子登门,蓬荜生辉啊。”王爷从容闲适地放下手中的书,嘻嘻地痞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忘恕罪。”
酸!紫来在心底不屑地哼了一声,碍于自己有事相求,只好摆出一副笑脸,言不由衷道:“正好路过,顺道进来看看王爷。”
胡扯!王爷在心底冷笑一声,依旧是微笑道:“这么说,还真是荣幸呢。”
假得死!紫来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鄙视着他,却还是提醒自己要不动声色地讨近乎,于是环顾四周一眼,没话找话,声音柔和:“离开府里有些日子了,还真是有些挂念……这书房,到底是呆过那许多日子,进来就倍感亲切……”
睁着眼睛说瞎话!挂念?真有那么挂念就回来吧!王爷心里有些忿然,忍不住有些嗔怪:“不知道花魁娘子到底是挂念着这王府的书房,还是挂念本王,或者,只挂念着本王的钱袋子……”
“王爷是见过大钱的人,怎么这么吝啬呢?”原来是讹了你一千两银子,心里不平衡了。可是,我没有强卖,那可是你自愿的。紫来有些幸灾乐祸的得意,也厚了脸皮,嘻嘻一笑:“我的小刺猬呢?”
“那可不是你的了,”王爷正色道:“我已经买下来了,那就是我的了。”
小气!这么点小事还这么计较!谁的不都是一样?!紫来忍不住想挖苦他不象个男人,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马上收了即将出口的嘲讽,面色和悦地说:“哎呀,我说错了,是你的。那,你的小刺猬呢,给我看看,养得怎样了?没饿着它吧?”
呵呵,王爷笑着站起身来:“我明白了,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小刺猬的。”
“不见着你能看见它?”紫来并不否认,出乎意料的老实。
“它好得很呢,能吃能睡,我亲自喂它,侍候得就跟祖宗似的。”王爷笑得象个孩子:“它不是怕你,见了你靠近就缩成一团吗?我告诉你,等我再养一段时间,就能让它听我的话了……我准备,把它放出笼子来养。”
紫来好奇地望着王爷说:“真的?”
“恩,”王爷认真地说:“到时候,表演给你看看,我叫它,它就能朝我爬过来,而且,在我手上吃东西,不会缩成一个球。”
“真的?!”紫来兴奋地大喊一声,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一副虔诚向往的神情:“能不能也让它到我手上来吃东西?”
王爷浅笑着,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能的。”
哈哈,紫来开心地笑道:“现在先让我看看它!”
“我把它放在睡房里了。”王爷说。
睡房?!紫来明显地愣了一下,她知道,那里是禁地,上次她故意闯进去,还可以借口如冰追打,所以运气好没挨责罚,这次可就没理由了……想了想,她巴巴地问:“你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
他回答:“我拿了来书房?好难走呢……”望着她笑,烦劳花魁娘子自己亲自去看吧。
哼!刁难我!紫来一听就明白王爷又开始作怪了。什么叫难走?不就是个王爷么,非得端个架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位高权重似的。不肯去拿?我还懒得看呢!就是心里很想,也要作出个无所谓的样子来,省得被你抓了把柄。
紫来沉吟着,说:“算了,改天再看吧。”
“为什么要改天?”他盯着她的脸。
她嫣然一笑:“王爷的睡房,是禁地呢……”
“你不是进去过嘛?”他抱起双臂,费解地望着她:“我不也没把你怎么样?!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呢,恩——”臭丫头,这世上,也只有你,能骗过我、捉弄我和讹诈我!
紫来诡诈,马上找借口:“进了你的睡房我受刺激呢!”她心里想的是,我可不会上你的当,让你抓了小辫子来教训我,口里却说:“看见一张那么富丽堂皇的大床,想想我每天睡的那么丁点地方,想不通,太刺激我的自尊了……”
“要不,”王爷吃吃地笑,跟她开玩笑:“按当初你的提议,我们,换了地方来睡?这样,就不会刺激你的自尊了。”还自尊呢,小丫头片子!
哈哈,紫来骤然间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飞溅,指着王爷说:“我给你穿戴好,去扮醉春楼的花魁……哈哈,哈哈……”
一刮风她就要下雨,换地方睡居然变成了要他去做花魁?!这都哪跟哪啊!王爷有些气恼,却淡淡地抬起手指,摸了摸下巴,沉思道:“男扮女装?恩,我这模样,应该扮相还挺好……”
哈哈,还真是会顺着杆子爬啊!紫来一听,更加觉得滑稽,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这样开玩笑,”王爷慢吞吞地说:“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话语好像惊天雷。猛一下,紫来止住了笑,她瞪着眼睛望着王爷,忽然想起,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王爷!猛一下,她又想到了今天前来的目的,片刻之间,心头沉重起来。这个时候,她该是要哄王爷开心的,这样才好开口相求,但是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莫名其妙就笑话了王爷一场,这可好,如何开口啊?
她心思一转,干脆来个死皮赖脸,堆起一脸如花的笑意:“王爷,呵呵,别杀我啊,还是把我贬了去做官妓吧——”
“你本来就是官妓,这不等于没罚你?!”王爷好笑。这个煮不熟、炖不烂的臭丫头,不但胆子大,皮也够厚。
“呵呵,那不就是嘛……”紫来没皮没脸地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总要给我点好处,或者特权嘛,这样,我才好喜欢你啊……”
又来了,装出这副自以为是的傻笑,分明就是要给他下套。王爷也就顺着往下说了:“也对,这样,我要怎么表现,才能让你喜欢我啊?”
中标!紫来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嘴里也软绵绵地发出媚声:“要不,您,帮我一个忙?”
看着她眼睛眨巴,眉毛又是挑又是扬的,王爷晓得她就要出鬼,真是忍不住好笑,故意深沉地拧起眉,在屋子里踱了一圈,然后,才仿佛下了决心,问道:“什么事啊?”
紫来这会不急了,赶紧拉着王爷坐下,又是拂凳子,又是整桌面,又是倒茶,又是扇风,还细心地帮他把长褂的下摆捋好,这才俯下身来,细细道:“王爷,我说了啊?”
王爷端起茶,望着她,戏谑道:“无事献殷情啊,非奸即盗。”
“没那么严重呢……”紫来依旧笑吟吟的,心里却咬着牙齿骂道,还奸和盗呢,我呸,事情办完了,鬼才给你献殷勤,我怕你没得茶喝,******?!
王爷悠然一笑,喝一口茶,心里瞬间便拿定了主意,想要我让你落籍,那就拿你自己来换!只怕你不肯,我也就,免了让你落籍,省得满天下去找你,你呀你,我现在是知道了,没有翅膀都可以四下里乱飞的,许了你自由,那还得了?!
“王爷……”紫来笑得异常甜美。
媚功来了。王爷的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望着她。
“您,能不能出面去跟太守说一说……”紫来说得很慢,笑容里现出了忐忑,眼光中流露出晦涩,轻声道:“许花灵交了赎银,拿落籍的牒文吧……”
王爷看着紫来,她的眼睛里,紫色很清很淡,此刻正在加深变浓,流转的荧光中,他飞快地捕捉到了一缕忧虑。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然后,她轻轻地跪在了他跟前:“王爷,花灵十三岁就到了醉春楼,十五岁就做了头牌,她给楼里挣了许多钱,如今有人肯赎她,既然凑齐了一万两银子,就给了她自由身吧……”
花灵?王爷是有印象的,他只是没想到,紫来今天登门来求的,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他沉吟道:“一万两?”这对于一个头牌的赎银,是不是太多了些?看样子,太守是诚心不想放人。这也难怪,秦驰远那里定然是通过申春也搞不定了,紫来无法,才能想到来找自己。
紫来望着王爷,从他默不作声的态度里,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想法,在书房里的耳濡目染,她知道,官场是有潜规则的,即便是王爷,有时候也必须顾忌其他官员的想法,所以,聪明的王爷肯定能通过赎银过高猜到秦太守的心思,那么,他会避开,还是会应下呢?紫来不知道答案,但是她明白,一旦王爷开口推脱,花灵的事,就等于黄了!
想了这里,紫来也顾不得许多,张口就说:“您是王爷,我出门的时候,就跟楼里的姑娘都夸了口,只要您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那秦太守听你发话,还不惟命是从?!我都替您在楼里做好招牌了,王爷英名盖世,说一不二,一个小小的官妓落籍,什么大事?!今儿,我就用您把牛刀,杀只鸡给大伙看看,别说咱王爷不仗义……”
激将?!带高帽?!王爷无声地笑起来,淡淡地说:“我也有我的难处呢。”
紫来一下卡壳了,似乎不妙呢。她有点紧张起来,脑瓜子快速地转着,想着要怎样来说动王爷才好,正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忽然听见头顶上,王爷低声的问话:“你为什么这么想她赎身呢?”
“我……”紫来迟疑了一下,她想说,花灵是个可怜人,可是,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她都可怜得过来么?她想说,她就见不得楼里的姐妹伤心,可是,做官妓的,心酸还少么?紫来长叹一声,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感触,也是她最真实的情感:“我只是希望,我们中间,能有一个幸福的……至少,还能有一个幸福的……”不要再有榈月,不要再有蓝溪儿,也不要再有我这样的花魁娘子!
仿佛被什么刺中了,他的耳朵里传来“噌”的一声轻响,心瞬间也变得绵软如水、润泽氤氲。这就是紫来的希望么?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幸福?她不能得到的,并不吝啬去给予别人。也许,长久以来,他都误会她了。即便她满脸市侩和讨好的微笑,心里是斤斤计较和狡黠的盘算,但是从本质上说,她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的心愿是如此纯洁,没有任何的瑕疵。他忽然觉得,他找不到理由来拒绝。
“王爷,您帮帮她吧……”紫来静静地抬起头来,细声道:“举手之劳,能改变的,就是她的一生。不管她多么卑微,她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她获得了幸福,并不会妨碍你什么,不是吗?王爷您身份高贵,要什么有什么,还可以呼风唤雨,可是那些低贱的人们,就不配得到希望吗?帮帮她吧,求你了……”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又黑又深,瞳仁里的紫色正在重重地漫起,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感受到了她的悲伤,那种无奈、绝望又强烈的悲伤,瞬息之间击中了他,让他感到了心痛。可是那痛,分明是来自她的心底,却连在他的心上。
“紫来……”他轻声唤道:“你起来吧。”
紫来缓缓地站起来,垂手望着王爷。在这间熟悉的书房里,她无意识地保留了做婢女的习惯,低头侧立,不去多言。
“我要去花园透透气,顺便,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他说着,起了身:“你也来。”
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心爱的紫藤吧。
紫藤依旧是枝叶繁茂,还是开花的时节,却没有一朵花。
“你坐秋千吗?”王爷拉住了绳索,回头望着紫来。紫来默然地摇摇头。
她有心事,没有放下。王爷笑了笑,说:“等我好好地透透气,就去找秦太守,你也一块去吗?”
紫来一顿,骤然明白这是王爷答应了,她眨眨眼睛,猛地咬着嘴唇,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下去。
“你也一块去吧,”他说:“这样,你就可以亲手把牒文交给花灵。”
真的吗?他似乎,在承诺一定会办到。紫来抬起头来,惊喜交加地看着王爷。他的脸上始终是那样清淡散漫的微笑,可是,他说的那样认真,不象是玩笑。他也看着她,眼睛里透着幽幽的光彩,笑意不仅仅在脸上,也在眼中。挺直的鼻子,上翘的唇线,还有长长的国字型脸,俊朗不失威严,儒雅不失阳刚。
在晌午的紫藤架下,他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去荡你的秋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