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平凡从未沾过酒,也没有天生的好酒量,这一碗酒下肚,顿时呛得不浅。
叶南明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眉头一皱,不满地点评道:“这家客栈的女儿红不如绍兴府的正宗,甜酸苦辛鲜涩六味只剩下苦和辛,这和平常的酒有啥区别……”
说罢,叶南明不快地砸吧砸吧嘴,道:“有空我带你去绍兴府,那里的女儿红比这好喝多了。”
咳嗽渐渐止歇,郝平凡直起身,脸却已通红一片,可见酒量着实不行。
见此,叶南明也是不禁哈哈大笑,道:“哈哈,没想到你还真不会喝酒,不过至少也尝过酒的滋味了,吃菜吧,别让菜凉了。”
郝平凡拿起筷子,夹菜送到嘴里,菜肴入口,稍稍掩盖了酒的辛辣苦涩,也刺激了郝平凡的食欲,几乎没有多少停顿,下筷夹菜,入口嚼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筷子夹菜的时候,嘴巴就快速地咀嚼起来,等到菜夹到嘴边,又是可以张嘴即食。
可能是太饿的缘故,也可能是酒的原因,郝平凡完全沉浸在吃当中,像个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手里的筷子和嘴巴就没停下过。
叶南明目瞪口呆地看着郝平凡,也是被他这幅姿态给吓到了,呆呆地拿着酒碗,一时忘了喝酒。
紧接着,叶南明回过神来,发现桌上的饭菜正在快速减少,顿时一惊,赶忙放下酒碗,也抓起筷子吃菜,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道:“唔点粗啊……”
附近桌的食客皆是一脸愕然地看着狂吃中的郝平凡和叶南明,诧异于两人的吃相之余,又疑惑地低头看着面前的饭菜,难道今晚的菜很好吃?没感觉啊……
有几个食客看着他俩,不知为何也是食指大动,照着郝平凡和叶南明吃的饭菜,招呼店小二也给上一桌一模一样的,客栈的掌柜见此也是乐得笑开花,赶紧让手下几个小二和厨子动作利索点,别怠慢了客人。
叶南明出的一块碎银也就够买五个菜和一壶酒,在郝平凡和叶南明两人跟争着抢着吃的惊人速度下,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只残剩几条菜叶和些许菜汁。
饭菜下肚,郝平凡的肚子也止住了声,没再饿着。
只不过,看着桌上被一扫而光的饭菜,两人也是回过神,不约而同地浮现窘迫之色,尤其是发现了周围的食客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心中的尴尬愈盛。
“咳咳,这菜还不错,就是吃完有点渴了……”
叶南明故作淡然地放下筷子,倒了碗酒送到嘴边,心里对自己也是无言以对,刚刚看到郝平凡吃得这么快,下意识地动筷争吃起来,现在冷静下来后,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郝平凡面红耳赤地放下筷子,也分不清到底是酒意上劲还是羞燥所致了,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以及那窃窃的偷笑声,郝平凡是没脸转头去看了。
叶南明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这点小场面算不得什么,面色如常地道:“对了,刚才你说可能去不了京城?怎么说,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郝平凡也稍稍恢复镇定,略带苦闷地述说今天失窃的遭遇,叶南明同情地看了郝平凡一眼,给郝平凡的碗倒上酒,道:“来,干一碗。”
郝平凡苦笑着摆摆手,道:“叶大哥,你也知道了,我不会喝酒啊……”
“不会喝又不是不能喝,”叶南明拿起盛满的酒碗一饮而尽,抬起手随便抹了下嘴,“遇到烦事更要喝,一醉解千愁,这酒虽不好喝,但也能让人暂时忘记了烦恼。”
郝平凡犹豫地端起碗,小喝一口,随之而来的辛辣苦涩味让他差点没一口吐出来,最后干脆把心一横,想着速战速决,再次一口干了,然后……又咳嗽起来。
叶南明摇了摇头,拿起酒壶子掂量了一下,还剩两三碗左右,正要直接举起来喝光,却听到郝平凡口齿不清地道:“再、再来一碗……”
叶南明诧异地看了郝平凡一眼,郝平凡摇头晃脑,双眼迷离,整张脸已经红得无以复加,显然,两碗下去后,他彻底醉了。
“酒量真小啊……”
叶南明无奈地说道,不料郝平凡听到后又大声道:“谁酒量小了?来!满上!”
“是是是……”
叶南明哭笑不得地给郝平凡倒上一碗,既然要喝,那就随他心意,反正顶多只是醉一场,没啥影响。
“干、干……”
郝平凡努力睁着眼睛,只是眼前的事物都变得重重叠叠了,分辨不清,只能大着舌头喊一句,他现在只想到武侠小说里,那些大侠喝酒都是这样喊,显得豪迈大气,只不过郝平凡并不知道,他此时的状况可是和豪迈大气一点都沾不上边。
叶南明啼笑皆非地端起碗和郝平凡的碗撞了一下,道:“行,干了。”
依旧是一边喝完咳嗽不断,一边喝完屁事都没有,叶南明虽然没有达到千杯不醉的实力,但自诩想喝个百杯不醉还是能的。
不多时,最后一点酒也喝完了,而结果便是郝平凡终于支撑不住,一头倒在桌上,幸亏叶南明眼疾手快,及时抓开盘子,不然郝平凡就得糊上一脸菜叶汤汁了。
看这个情况,也没法走了,叶南明叹了一口气,喊了一声:“小二,给我兄弟开个房间。”
“客人要天字号房还是人字号房?”
店小二热情洋溢地走过来问道。
“人字号房就行了。”
叶南明随手丢了块碎银,然后扶起醉倒晕过去的郝平凡,跟着店小二去房间,店小二帮忙拎着包袱,走在前面带路,来到房间后,叶南明将郝平凡放到床上,看着郝平凡狼狈不堪的醉鬼模样,不禁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差太多了……”
店小二把包袱放桌上后,就退出去了。
醉酒中的郝平凡只觉得胸口很是燥热,随手扯了扯衣领,让自己舒坦点,这番举动,却是让藏在胸口的纯阳功秘笈暴露出来了。
叶南明看到郝平凡怀里的书,不由感到好奇,抱着“就看一眼”的想法,拿起书,封面“纯阳功”三个字映入眼帘,叶南明登时瞳孔一锁,惊诧地看向郝平凡,伸手放在郝平凡身上,输入真气查探,果真发现了郝平凡体内那精纯的纯阳真气。
“没想到你还有功力在身啊……”
叶南明笑了笑,没有翻开书来看,意识到这是本内功秘笈后,他就没打算看了,只是有些惊讶于郝平凡学了武功,他还以为郝平凡只是个普通人呢。
“京城,叶大哥就不跟你去了,才从那里过来,可不能这么快就回去……”
叶南明喃喃自语了一句,将书放回原处,帮郝平凡解下杀猪刀放到桌上,又留下一锭银子,叶南明就走出房间,顺便把门关上,然后来到柜台对掌柜嘱咐道:“掌柜,我兄弟就留在你们这儿留宿一晚了。”
“客官放心。”
掌柜笑眯眯地道。
“嗯,我对四海客栈这块招牌很放心。”
叶南明意有所指地说道。
闻言,掌柜面色不改,依旧笑容满面。
叶南明深深地看了掌柜一眼,拿着刀离开了客栈。
夜渐渐深了,人也渐渐散去,各回各家,等到三更敲响时,街上除了打更的更夫,就没有其他人了,每家每户也是紧闭着门,酒楼茶坊等公共场所也是关门了。
让店里的小二把桌子板凳整理好了,掌柜就让他们都去自己住房休息了,独自挑灯算了一会儿账本后,掌柜才收起账本,拿着油灯来到郝平凡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轻声慢步地来到床边,默然地注视着睡梦中的郝平凡,随后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
没多久,一只白鸽从四海客栈飞出,扑打着翅膀飞向了远方,消失在夜色之中……
……
翌日。
笃笃笃……
“客官,你醒了吗?”
伴随着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店小二那热情洋溢的声音也跟着响起,郝平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身,捂着有点头疼的额头,打量了一下周围,陌生的房间,他这是在哪儿?
听到门外店小二的喊话,郝平凡才渐渐想起昨天的事,顿时心一紧,伸手入怀,摸到纯阳功秘笈才稍稍安定,拿出来翻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后,才彻底放下心来,翻身下床,走到桌子边,装着衣服的包袱和杀猪刀都完好无缺地放在桌上,同时,还多了一锭银子,瞧这个头,应该有个五两重。
郝平凡讶异地拿起银子,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叶南明留下来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叶南明仍伸出援助之手,这让郝平凡非常感动。
把房门打开,郝平凡迫不及待地对着店小二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昨天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在哪?”
店小二手里端着一盆清水,肩上搭着一块面巾,听到郝平凡的问话,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回道:“客官,你说的那位客官,昨天替你付了住店的钱就离开了。”
郝平凡抿了抿嘴,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银子,这个恩情,总有一天他要回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