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南请了长假。
开始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还有所关心,提议组织大家一起去探望她。不过电话打到切原家里去,对方却客气的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班长小渊不死心,为了表现出委员的责任感,在下课的时候去一年级校区堵住了切原赤也。
但是无论怎么询问,切原连一个字都不回应他。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再在意这件事。
渐渐的不在意,渐渐的被淡忘,渐渐的让人以为C组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青山南没有转学来之前的原点。
很多很多年之后,C组的学生翻开毕业那年的合照,怀念自己的学生时光或者自豪的向家人介绍那个C组最著名的同学——在职业网坛大放光芒的幸村精市,他们都未曾想起自己的生命中曾遇见过一个叫青山南的女孩。
就像那年新年祈愿时,幸村挂在神社树上的许愿符。
上面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注定我们彼此遗忘,请在我忘记你之前先把我遗忘。
一年中最后一个月终于来临。
早晨赖床的时间越来越久。
已经习惯了在制服的外面套上厚重的外套,习惯了等车的时候揉搓冰冷的双手取暖,习惯了社团活动后部员们一起热闹的挤在小店吃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和其它季节相比,呆在教学楼里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不愿意在寒冷的冬季里出现在室外,所以到处可见三五人凑在一起聊天,或者好动的学生在走廊里互相追打嬉闹的场景。
冬季,是需要彼此依靠互相取暖的季节。
大多数社团都已经转为室内活动,而像田径社棒球社这样的户外社团也适当的减少了练习量,更多的是在室内体育馆做基础练习,养精蓄锐,以备来年。
唯独例外的是网球部,这样的季节里还是一直坚持着户外练习,除了真田提出的‘冬天也绝不松懈’的口号之外,还有众位学长与切原赤也的对战练习——为了年底新人战特别制定的强化特训。
切原还是小孩子心思,对于这种超大强度的特训忍不住有抵触心理,但是看到学长们在寒风中陪伴着自己练习,也就识相的忍下埋怨,老老实实的被立海大三巨头轮番‘虐待’。
幸村双手环抱胸前,认真的看着真田和切原的练习赛。
进入冬季以后,正选外套自然不能像夏天那样帅气的披在肩上,而是老实的把拉链拉到了领口的位置。即使这样,站在场边的他还是感觉到寒意袭人。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完相当程度的练习,又和切原打了一场练习赛。
柳莲二走过来,拿着万年不离手的笔记本,站在他身边也认真的看比赛。
他们对切原采取的是车轮战,下一轮就该轮到柳莲二上场。
如果换成别人,这种训练方式太过匪夷所思,但是换到切原的身上,却能使得他越战越勇——对手越强大,他的注意力越集中,也就越能引出自己的潜能。
典型的越虐越强型。
仁王观战的时候感慨万分,切原真是极品的大M啊!
一旁站着天真纯洁的丸井君,听到此话不解其意,遂去请教仁王的搭档柳生比吕士。
柳生君面不改色的解释,孺子可调教。
于是丸井给真田鼓励:不要松懈的去调教M君吧!真田!
真田果然没有松懈,一如往日的黑着脸命令丸井罚围操场跑一百圈。
可怜的丸井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无辜求助的眼神投向幸村。
谁知幸村转头当没看见。
一头雾水的丸井迎着寒风跑圈,跑的泪水横流。
丸井君,智商低不是错,智商低还出来卖弄就是大错特错。
柳莲二把手中笔记本翻到丸井的那页,在本周被罚次数后面+1,然后继续看切原和真田的比赛,看了一会,他问身边的幸村。
“精市,你觉得赤也有进步吗?”
幸村没回答。
柳又抬高声音问了一遍。
幸村回过神来,看了看他问:“莲二,你说什么?”
柳合上笔记本,开眼。
然后边用那双漂亮的凤眼打量着幸村,边慢慢说:“精市,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柳用的是带着提醒意味的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他自然知道幸村心不在焉的原因,也不准备说破,只是轻描淡写的提醒。
以幸村的聪明,不会听不出他的话中有话。
幸村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他安静的收拾好自己的网球包,对柳莲二说:“莲二,今天我有事先走,切原的训练就拜托你和弦一郎了。”
走出立海大的校门,幸村站在门口发呆。
他很少这么早就结束社团活动。
时间还早,不想回家,于是他就沿着马路一直的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走了很久,路过一家游戏厅,幸村停下脚步。
好像有次和弦一郎来这里抓过逃避练习的切原。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一台街机面前,旁边摆着无意识中换好的游戏币。
幸村不怎么会玩游戏,街机更是第一次玩。
谈起游戏,这是丸井和切原的最爱,而只要是跟玩有关的事自然少不了仁王雅治,至于柳生和柳莲二这两个宅男,偶尔也能凑上去和他们聊上两句,只有幸村和真田,遇到这种时候会像另一时空穿越来的古代人,坐在旁边听的满头雾水。
那感觉让幸村觉得自己很悲哀,在这方面居然沦落到了和古板的弦一郎同样水准。
说是这样,事情过了也不去在意,毕竟他的心中排名第一位的是网球,网球打累了会摆弄一下园艺放松心情,游戏却是没有兴趣去玩的。
不过现在,幸村却很想玩一会游戏。或者什么都行,只要能让他暂时忘记网球。
他把游戏币塞进投币口,却望着屏幕出神,旁边有个小学生三四年级模样的男生看他这副模样探过头来:“哥哥,你在干吗?”
幸村说:“我不知道怎么玩。”然后对着小男孩微笑。
幸村的笑容很容易让别人产生好感,眼前这个头发短短的小男生也不例外,他拍拍胸脯很豪爽的说:“没关系,我教你,哥哥!”
然后就很细心的教着幸村怎么玩。
这样,那样,如此,这般。他一步步给幸村讲的很详细。
看着小男生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让幸村忍不住去回想自己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自己八九岁的时候,正是网球学的狂热的时段。
怎么是网球而不是其它?
明明幼儿园时自己的愿望是做一名画家。
“哥哥你在听?”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过神来正对上小男生疑惑的眼神。
幸村摸摸他的头,然后把所有的游戏币堆在他的面前。
“全送你,哥哥突然不想玩了。”
坐在回程的电车上,望着窗外,神情依然恍惚,直到听到周围有其它学校的学生在小声的议论自己。
“喂,那个男生,长的好帅啊。”
“啊!是立海大附中的幸村。”
“诶?幸村?”
“笨蛋,网球部的部长,网球打得超好!”
网球。
网球、网球!
对了,网球就是他自己,是他的灵魂,他存在的意义。
如果不能再打网球,自己还能做什么?
左手不由伸向自己的右臂,然后抓紧,心一阵阵的抽痛。
怎么办?幸村精市。
怎么办?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好像所有声音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幸村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然而耳边却清楚的回响着之前接过的那个电话。
——幸村君,我是土谷综合病院的池上,关于之前你身体出现的异状,我们建议你尽快找时间来做全面的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