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新年的第一天是被妹妹京美吵醒的。
九岁的京美身上还穿着睡衣跳上床去掀他的被子:“哥哥——精市哥哥!起床啦!”
幸村看看床边摆着的闹钟。早晨七点钟。
“京美,时间还早,让我再睡一会。”幸村用被子裹紧自己说。
难得的假期,不想这么早就起床,还想继续刚才的美梦。
“不要啦!全家人要一起吃早饭,精市哥哥你不起床,可就得不到压岁钱了!”京美不满的嘟起嘴,又去掀他的被子。
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幸村在心里叹口气,转身背对着京美:“那我的压岁钱全部给京美好了。”
祖母的压岁钱一向给的大方,去年给了一万元,对中学生来说,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幸村用那笔钱买了套心仪已久的高级画具,开始的时候无比珍爱,每天都会拿出来欣赏一番,慢慢的喜爱之心淡了,反而觉得没有自己用惯得普通画具好用,再后来那套画具就被摆放到了书架的最上端,偶尔也会取下来看看,却没有最初的欣喜之情了。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京美又闹了一阵,看幸村没反应,就自己跑下了楼。
楼下客厅传来母亲的埋怨:“京美,安静一点。”
“祖母大人,精市哥哥不肯起床!”京美一定又到祖母那里去撒娇了。
“还在睡吗?我去叫他起床——这孩子最近起的都特别晚。”
“精市平日都要早起去社团活动,难得的休假日,就让他多睡会。”
听着母亲和祖母的对话,幸村也没心情再赖床了,就跳下床,换好衣服下楼。
“早上好。”
和往常一样伸着懒腰走进客厅,看到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习惯性的问候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正日’,应该给长辈拜年才对。
于是幸村又马上规矩的行礼:“新年好。”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西洋式住宅的好处了,铺着地板,所以他只要站在原地深深的鞠躬就可以。可是如果换成弦一郎家那种铺着榻榻米的和式房间,恐怕就要正经跪下去行坐礼。
“精市过来。”祖母笑眯眯的朝他招手,示意坐到自己身边。
幸村依言走过去坐下,祖母拉着他的手塞进了包着压岁钱的红包,往年都是些‘学业有成,身体健康’之类的普通祝愿的话,今年却是不同——‘神灵庇佑,吉祥万事’。
一旁的京美发问:“什么意思啊?”
没人回答,只有母亲使眼色,不准京美再发问。
果然他的病让大家担心了。
幸村吃完新年第一顿荞麦面,站起身说。
“我要去朋友家拜年。”
新年第一天,正选们的聚会地点选在真田的宅邸。
原本这种事应该部长负责,不过幸村觉得麻烦,于是身为副部长的真田一手包办。
还好有真田在。
至少还有真田在。
等到假期之后,也该跟真田摊牌了。
不过有真田,幸村也就放心了。
“精市?”有人叫他。
“哦,是莲二啊”他抬头看看来人说。
“你去哪?”柳莲二问。
“真田家。”幸村回答。
柳莲二看看他,然后说:“这里是去切原家的方向。”
居然不自觉的走向了切原家,幸村心里叹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去接赤也。”
“真巧,我也是,那么一起好了。”柳并不拆穿他。
“精市,今年收了多少压岁钱。”柳问。
幸村拆开红包:“两万元。”
比去年又多了一万元,对中学生来说,真是一笔巨款。
“真让人羡慕,我只有五千元。”柳说,
“恩,我们家的压岁钱一向比较多。”
“可以去买雷诺阿的画集,你不是一直想要?”
幸村想了想:“不,想做其他用途。”
“什么?”柳问。
“还没想好。”他回答。
在切原家,他们向切原的家人拜年,美纪,玲奈都在,还有赤也常年在国外工作的父亲,只是没有幸村想见的人。
“那个人不在切原家。”幸村听到柳莲二在自己身边淡淡的说:“新年期间回了东京的本家。”
“谁?”
“她!”
“莲二还真是八卦!”
“不是八卦,我只是知道别人想要的是什么而已。”
幸村对着柳莲二眯起眼睛笑:“那莲二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
柳什么也没说。
——莲二,我现在,最想要回到过去,让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赤也一路上都没跟幸村说几句话。
平日里也是这样,虽然被学长们宠爱着,可是真正和赤也走的近的是丸井和柳。
丸井能和赤也玩在一起,柳则是专职保姆般的存在。
对他抱有极大希望的真田和幸村,不知赤也是出于尊敬还是害怕,一直对他们敬而远之。
无论是出于何种本意,被疏远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就这样到了真田家。
进门以后发现他们落后了,其他的正选早就已经到了,正聚在一起玩花牌。
这种游戏柳最擅长也最爱好,所以兴致勃勃的加入进去。
正玩的高兴,真田的妈妈抱着一堆福袋进来派发。
真田家的传统。
福袋是真田妈妈自制的,里面的礼品也是各种各样,甚至带着开玩笑的味道。
比如桑原很幸运的得到了某酒店的自助餐代金卷,被羡慕的丸井缠着要交换——丸井得到的是一张保证书,上面写着得到此卷的人可任意指使真田弦一郎做三件事。
这种东西,谁都不想要。
没人敢去冒这个险。
幸村倒是笑,啊,文太的礼物真不错,可以指使弦一郎呢。
他自己的福袋没有打开,也不想去看。
又听真田妈妈说:“这次的礼物还有两张温泉旅行的招待卷哦,看看谁幸运会得到吧。”
听到这话,没打开福袋的人也加快速度打开。
仁王的是图书代金卷、柳生得到了真田道场一年份的使用权,柳和切原得到的是某网球场的贵宾卡。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真田和幸村。
这两个人都没拆福袋。
既然别人都没得到,那么得到温泉旅行的就是他们两人了吧。
真田在大家的注视下打开自己的福袋。
——拉丁音乐会的门票。
对真田来说,还算不错的礼物。
不过也就有了疑团。
不是双人的温泉旅行招待卷吗?
就算剩下的幸村得到,那么还有一张花落谁家?
看到大家疑惑的眼神,真田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手:“居然忘记刚才已经分发过一个福袋了!”
“客人?”连真田都有些惊讶。
“刚刚才到,爷爷的故交。”
“谁啊?”
自家爷爷经常来往的那些老头子,真田也全认识。因为只要每次一有老友拜访,真田就会被拉去陪同。
“说是故交,还是有些渊源的故交——以前是联姻过的,不过对方解除了婚约。”真田妈妈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对方解除婚约,恐怕自己也嫁不进真田家:“这次又带了个女孩来,估计还是有联姻的念头了——如果爷爷同意的话,人选就是弦一郎你了。”
真田家的男生只有两个,一个是真田弦一郎,还有一个是大他十二岁的哥哥,后者早已结婚生子。
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大家族之间会互相联姻,不过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这还是第一次。
幸村说:“不是很好吗?真田。”
柳说:“恭喜了,弦一郎。”
仁王小声:“啊,真同情那个女孩子……”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柳生捂起来。
真田表情冷漠。
真田妈妈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不过那女孩子长的很清秀,弦一郎一定会喜欢的。”
就算不喜欢,家族订下的婚事也是无法拒绝的,做为过来人,真田妈妈深有体会。
“对了。”她又说:“那个女孩子也石立海大的,和你们同级。”
“名字好像是叫——青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