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家和青山家的渊源还要从上上一代说起。
真田雄志和青山若夫曾是同一所大学里的前后辈,两人一文一武,都是学校里备受关注的风云人物,偶然机会的一次深谈,大有相识恨晚的意味,结果从此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友谊。
青山若夫在大学教古典文学,颇有些文人气,在一次醉酒后对真田雄志提出两家联姻的想法。
青山家人丁单薄,青山若夫膝下止有一女美纪,真田雄志却有三个儿子,真田家正为不知选哪个儿子联姻为难的时候,青山家那边却先出了问题。
十八岁的美纪已有了喜欢的人,咬紧牙关坚持不肯同意父母联姻的安排。
青山若夫疼爱女儿是出名的,拗不过,于是亲自来真田家负荆请罪。
联姻的事就此不了了之。
真田雄志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也坦然面对,倒是青山若夫觉得惭愧,从那以后对真田避而不见,真田为这事去拜见了几次都被拒绝,一气之下也不再联系。
两家的关系慢慢的淡了下来。
青山若夫对失约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曾对妻子吟子说,如果再有一个女儿或者孙女就嫁去真田家。
彼时美纪嫁了人,从夫姓叫切原美纪,而青山南这个私生女还未出世。
再后来,吟子接青山南回宅邸抚养,想起丈夫生前的憾事,又生了联姻的念头。
于是就有了新年里带青山南一起去真田家拜年的事。
这件事是真田雄志和青山吟子私下谈的。
青山南事先完全不知情。
吟子跟她提起的时候,她就觉的既惊讶又讽刺。
联姻的人是谁不好,居然偏偏是真田弦一郎。
青山以自己病情为由拒绝吟子,结果吟子却说对方不在乎。
吟子说:南,你的病也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
青山说:我觉得这样对真田君不公平,而且我并不喜欢他。
吟子说:南你这个年龄是体会不到什么是喜欢的——我也是嫁给你父亲之后才明白什么是喜欢。
青山说:那吟子妈妈,父亲喜欢您吗?
这话问的有些尖锐,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和自己母亲有婚外恋?
吟子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还是那副平静的语气:你父亲曾经喜欢过我。
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却掩盖不住一丝失落,这让青山感觉自己有些过分,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青山说:吟子妈妈,虽然很失礼,但是我不想几十年后对自己的晚辈说同样的话。
吟子看看她:弦一郎是个有责任感的人,相信将来会对你很好。
顿了顿,又说:至少比起那个叫幸村的少年要值得托付。
冷不防的听到幸村的名字,青山愣了愣,刚想问‘您怎么知道?’,就见吟子又开了口。
吟子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这样的男生——后来才发现对方像风一样,没有根,捉不住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吟子说:有时人和人之间看似只有一步的距离,但那一步却永远迈不过去。
青山端起茶杯喝茶,不说话。
她拒绝幸村是为对方考虑,希望对方能幸福,并不是真的愿意放弃。
吟子又看看她,叹气:青山家的女儿在感情上都这么固执,美纪是,你也是。
说完这话,以后也就不当青山南的面提联姻的事。
吟子这边不再提起,真田家倒是将此事列入了议程。
所以就有了晚饭前真田爷孙的对话。
真田弦一郎进了爷爷的书房,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全家人都等着他们吃晚饭,真田妈妈几次走到门口又退回去。
因为书房里很安静。
又过了许久,房门打开,走在前面的真田爷爷只简单的说句,开饭吧,我饿了。
跟在后面的真田弦一郎眼圈有点红。
晚饭桌上,真田爷爷宣布说,过几天要亲自去趟青山家谈谈关于联姻的细节问题。
真田弦一郎默默吃饭不说话。
第二天遇见坚持来上课的幸村,本想告诉他实情结果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幸村,我还真是遇到了无法选择的难题——真田。
这一天的真田心事重重,决定放学后告诉幸村实情。
结果又晚了一步。
一起放学回家的途中,幸村的病发作,在路上晕倒。
同行的柳生和丸井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真田抱着幸村叫着他的名字:幸村!幸村!赶快去叫救护车!
把幸村抬上救护车,一路疾驰到了医院,又是一阵忙碌,幸村很快被送进了急诊室。
真田柳生丸井被隔离在急诊室外,不一会,柳仁王桑原赤也也赶来,谁都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个个安静的站在走廊上,目光不离急诊室亮着的红灯。
坐在椅子上的真田觉得脸上凉凉的,摸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泪。
幸村你不要有事,我们说好要一起打网球,一直一直。
又过了很久,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池上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幸村打了麻醉针,不要打扰他,让他睡一会。
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睡容安详,真田不喜欢这样表情平静的幸村。
幸村精市的脸上应该永远挂着微笑。
被挂着微笑的腹黑幸村再怎么欺负,真田也心甘情愿。
第一次见面时,四岁的幸村精市微笑着对他说:真田君,你看上去好老,都没人愿意和你玩,真可怜。
四岁的真田弦一郎听到这话伤心的大哭,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然后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在替自己擦眼泪,抬头看见幸村微笑的像天使:真田君,没关系,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和你一起玩,但是你要听我的话哦。
真田弦一郎把幸村那句‘我愿意做你的朋友’一直记到现在,而且他想,自己也许会一辈子都记得。
后来才知道,其他人不理自己都是幸村搞的鬼,幸村到处宣扬真田君长的太老大家不要和他玩。
后来才知道,幸村当初主动和自己交朋友就是因为自己老实好欺负。
就算这样,真田也一点不恨幸村。
只因为幸村精市是他真田弦一郎的朋友。
夜幕慢慢降临,幸村却还在睡,立海大网球部的这群人安静的站在昏暗的病房中,没人说话,没人离开。
护士小姐曾想劝他们离开,免得打扰幸村休息,可是打开门看到站在房间里沉默的众人,叹口气,关门出去的时候也红了眼圈。
难得这些孩子对友情这么的重视。
“好黑,怎么不开灯?”终于,黑暗中有幸村微弱的声音传来。
像是怕惊吓了幸村一般,柳的声音低柔:“幸村,你醒了。”
“莲二?你怎么在这……”
话还没说完,房间的灯被打开,突然的光亮让黑暗中站久了的众人忍不住眯起了眼,闭上眼睛,眼前还是一片白色,有点刺眼。
再睁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幸村安静的望着他们。
“原来大家都在。”大家熟悉的那种笑容在幸村脸上荡漾开来。
“部长……”切原赤也第一个哭出来,旁边的丸井跟着掉眼泪。
仁王低着头,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柳生手搭在仁王肩上,表情已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桑原红了眼圈,柳莲二头转向一边。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有告诉过你们病情啊——这是早晚的事了……”幸村的笑愈发的灿烂,然后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真田,愣了愣,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温柔许多:“真田……你怎么了。”
真田说:“我没事。”声音里却明显带了哭腔。
柳第一个忍不住率先冲出了病房,后面跟着仁王柳生,桑原一手拉着切原一手拖着丸井走在最后。
房间里只剩下真田和幸村两个人。
幸村问:“真田,你哭什么。”
真田还是不回头,却说:“幸村,为什么你只叫我真田,不叫我弦一郎?”
幸村笑:“真田你也只叫我幸村而不是精市啊。”
真田说:“我以前叫过你精市,可是你说我只能叫你幸村,不可以叫精市!”
幸村又笑:“我居然都忘了——我叫真田却是十几年下来习惯了,改不了。”
真田的鼻子又是一酸:“精市……”
然后听到幸村叫自己的名字:“弦一郎……我的书包里有份保证书,就是可以指使你做任意三件事的那份保证书,帮我拿来好吗?”
真田背对着幸村擦了擦眼泪,走过去取出保证书递到幸村的手中。
幸村说:“对不起,弦一郎,我又要像以前一样任性的要你为我做三件事了。”
真田说:“幸村,我早就被你欺负习惯了,你说吧。”
幸村还是笑:“那第一件事,弦一郎,网球部的大家就拜托你了!”
真田说:“我知道,你住院的这段日子,我一定加倍的替你训练那群家伙。”
幸村笑:“也不用加倍,适量就好。”
顿了顿,又说:“第二件,弦一郎,我要你答应我,带领立海大取得全国三联霸!”
真田说:“你放心!立海大没有死角!我们会把冠军的奖杯带回来给你!”
幸村松口气,闭上眼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还有最后的一件事,幸村却没有马上说出口。
真田忍不住问他:“精市,最后一件呢?”
幸村睁开眼,真田看到他脸上又流露出那副忧伤的神情。
幸村说:“第三件事,弦一郎,请你答应我——不要把青山从我身边带走。”
——祖父大人,我不可以和青山南订婚,无论如何不可以!
——拜托您,取消这次联姻,只要不是青山南,任何人都可以!
——弦一郎,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抢幸村喜欢的人,祖父大人!
想起昨天和祖父的对话,看着表情落寞的幸村,真田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于是他边掉眼泪边对幸村说:精市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