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是什么？
张小凡看着那在烈火中缓缓化为灰烬的死尸，眼中仍有那么一丝恍惚。
这一切，如同一个幻镜，却又真实地让人心悸。
他微微抬起手来，苍白的手臂上却是青筋暴起，没有一丝血色。年轻的皮肤横生褶皱，有如刹那芳华，转瞬衰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小凡眉头微皱，心中却是不明所以。
雪痕缓缓收起手中的冰蓝长剑，看着满地的死尸，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忽然道：“这些，恐怕都是影魔干的……”
“影魔？”
“不错。”雪痕点了点头，道：“修罗魔族，有万千种类，其中有一种极为稀少的族类，就是影魔……”
“修罗？魔族？”
张小凡心中微微怔了一下，不禁想起了当日青云山上那个万丈血影，眼中闪过一丝索之色。却听雪痕继续往下说道：“影魔无形无相，只是一个影子，但它却可以幻化为众生相，让人无法认出它的真面目。影魔极其可怕，据说，它的双眼可以看透人心，利用人心中的弱点，攻人不备……”
张小凡心中微微一凛，目光再次落在身前那堆焦灰上：“这，就是影魔干的？”
“不错。”雪痕缓缓说道，“这也是影魔的可怕之处！每一个被影魔吸尽生命的人并不会立即死亡，而会像干尸一样存活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这具干尸能从别处吸取足够的生命，他又会活过来，而另一个被吸取生命的人，就会变成干尸……”
“什么？”
闻言，张小凡脸色微变，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邪恶的妖物！
这些死尸如果跑了出去，恐怕会像瘟疫一般蔓延……
恰在这时，地面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碎裂的衣服被撑开，一只只如枯骨一般的手从里面缓缓升了出来，仿如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索命鬼般，呼喊着得到自由。一具具枯骨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无神的眼睛四处张望着，最后落在张小凡二人身上，炙热的蓝色火焰在眼里缓缓烧着。
这一切，恍如梦境，却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对付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只有一个办法——”雪痕冰冷地看着那些又活过来的死尸，缓缓道，“就是彻底毁灭他们……”说罢，他手中捏了一个剑诀，冰蓝长剑顿时挥动起来，光芒大盛，蓝色光华有如水波一般，向外荡漾开去。紧接着，冰蓝的火焰迅速燃烧起来，越烧越旺，有如一朵蓝色火莲，向着四周蔓延开去。这周遭的空气，仿佛都是因为这冰蓝的火焰而变得燥热起来。
张小凡看着那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心中忽然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惊悸之感。
那仿佛来自灵魂的惊悸，让人不明所以，张小凡的心中微微一凛。
长剑当空划过，冰蓝的火焰洒向四周，有如炫丽的烟花炸响，在那一具具死尸上熊熊燃烧起来。张小凡看着那些在烈火中痛苦哀嚎的死尸，心中忽地有丝不忍。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五族战士，没想到死后还要受这烈火焚烧之苦。
恰在这时，一具死尸向着张小凡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张小凡紧握着噬魂，青色的光芒在手中跳动着，有如盛开的青莲。他正欲出手，目光却是恰好看到了死尸那双在炙热火焰燃烧下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悲戚，哀怨，怜悯，无助……
张小凡只看了一眼，便觉有些失神。恍惚间，那个魅惑的声音似是又在心底响了起来——
“救我！”
“救救我吧！”
如此的哀惋凄凉，让人煽然泪下却又无法抗拒！
“不要看他的眼睛！”雪痕的话自一旁传来。然而，张小凡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将手中的噬魂缓缓收了回来。噬魂的青光迅速黯淡下去，张小凡看着那具死尸，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滚着、波动着，久久不能平息。
万物如蝼蚁！
果真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一刻，他的眼是如此的清晰！
张小凡的手缓缓动了，在身前凝成一个太极图案，青色的光芒闪烁着，挡住了那具死尸。死尸无法上前，顿时暴跳着，嘶吼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却是沙哑得让人难以听清。张小凡静静看着那具死尸，目光澄澈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炙热的火焰越烧越旺，已经占满了整双眼睛。忽然，只听“嘣”的一声巨响，那具死尸竟是从中间炸裂了开来，碎裂的身体如飞灰一般，撒向四周。
张小凡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愿杀它，却终究还是杀了它。
这惨然的天地，渐渐又寂静了下来。
张小凡微微沉默不语。
雪痕从一旁缓缓走了过来，说道：“这些死尸只会存活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吸取不到足够的生命，它们就会爆体而亡……”
雪痕的话，张小凡似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尸体，心中微微有些失神。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神器，真有那么重要么？
倘若生命都没了，要那神器又有何用？
这世间再厉害的法宝，也救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
“唉……”张小凡心中忽地轻轻一叹，自嘲地笑了笑。
我来这，不也是为了那神器么？
倘若不幸也死在这里，那与他们，又有什么两样？
张小凡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绪，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雪痕。
这一刻，他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又满头银发的男子的目光中，渐渐多了一丝冰冷。
“你好像，对修罗魔族的事知道很多？”张小凡转过身来，背对着雪痕，缓缓道。
雪痕全身微微一震，却是没有回答。他双眼微眯，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眼中的目光也是渐渐冰冷了下来。那双蓝色的眸子里，似是浮现出隐隐的杀意。
张小凡忽地冷冷哼了一声，往前缓缓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苍茫的雾气之中。
周围的一切，又渐渐静了下来。
雪痕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眼中的目光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是敌人？还是朋友？
上一刻还曾并肩作战，相互扶持，这一刻，却已是冷眼相向。
世事的变化，当真是无常！
只是，这世间，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雪痕淡淡看了一眼这周遭的尸体，缓缓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