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然看上了战王妃,此事在郢都仕子中已经人尽皆知,在坐的几个才子便知凌烟郡主是故意要令战王妃难堪。
李银林若当真给两件首饰,回头怕是要惹来无穷话柄。
这会儿见战王妃与玉衡将军、玉烟郡主在那里低声交谈,玉衡与战王妃之间那些极微小的动作与表情,无一不向旁人昭示:二人相当亲密。
高坐在凤塌之上的太后,原本并不打算在今天找李银林麻烦,毕竟是自个亲爹的小寿,何必惹老爷子不痛快。
可一看二人低声交谈的情态,太后那双杏仁眼立时阴沉了下来。
“皇上!”李银林突然抬首,看向坐在谢安然上首的云暮道,“您是不是还欠我一桩赏赐啊?”
云暮听了立时“卟”的笑出声来,转首看向坐在卫国侯身侧的安国侯李国柱。
李银林想问云暮讹点赏赐来过了捐军饷这关,哪里有那么容易?
“安国侯,”云暮笑道,“爱卿给战王妃的陪嫁不够么?”
眼见云暮祸水东引,李银林这会儿还是要做足维护亲父的姿态来的。
她柔声道:“够~的!可是玉衡说庄子和铺面都要等年底收租子的时候才有收益。”
“我眼下的活钱太少。若捐的少了,旁人会说:堂堂战王妃才捐这么点?太给我爹和战王丢脸了!”
云暮听了看向玉衡笑道:“玉衡爱卿啊,你是不是太抠了点啊!你不给你家娘娘零花钱的么?”
李银林看了玉衡一眼,压低声音道:原来你应该给我钱的啊!拿来!
玉衡斜她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你天天要休书,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凤眸瞪了桃花眸,众人强忍着不敢窃窃。
毕竟寿堂上坐着的,个个耳聪目明。
若敢说两句不好听的,怕是立时会被拉下去乱棍打死。
云暮将两人低语听在耳里,浅笑着道:“战王妃,据朕所知,你名下的田庄均为良田。”
“不若这样,你将你今年田庄的收成全数捐出给北疆驻防,如何?”
李银林一听,觉得云暮这个主意着实是好,她朗声道:“好啊!连我名下铺面今年的收益也一起捐了吧!”
玉衡原本端起一杯茶来准备喝的,听了两人对答,送到嘴边的杯子缓了一缓。
待李银林说了要连铺面一年的收益也一起捐了,玉衡心道:嗯,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看来明儿得让娘娘管管帐了!
云暮听完李银林的话,笑到扶额,道:“战王妃,朕当真不好意思坑你这么多私房,你给自个留点零花钱吧!”
李银林一脸莫明的道:“我不需要啊,我什么都不缺!”
玉烟郡主听她说话又忘了自称臣妾,急得扯了她好几下袖子。
可李银林对上云暮的笑颜,智商已经直线下降了……
谢安然起身向李银林执礼:“臣多谢谢娘娘厚赐!”
玉衡强忍着笑,李银林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本是打算坑云暮一笔钱来捐的,结果不经意间就被云暮坑了。
负责登记的立时登记在册。
待登记完了,玉衡低声告诉李银林:“我的娘娘,你可知你一下子就捐出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李银林的凤眸瞪大了几分,转念一想:留在身边我也用不着!
“还是战事要紧!”她低声笑道,“钱留着又没有用,用在保家卫国上,多好!”
玉衡听了,由衷一笑:还是当年那个她呵!
玉烟郡主将她话听在耳里,大声复述道:“战王妃说:钱留着又没有用,用在保家卫国上最好!暮表哥,你看,我七嫂如此识大体,你当真不赏她点什么?”
云暮扫了谢安然一眼,浅声笑道:“战王妃,朕赏你一副谢大才子的字画如何?”
谢大才子一字千金,多少人重金也求不得,若是旁人,赏此物当是不错。
可李银林那,赏一副谢安然的墨宝,嗯,估计玉衡转手就得高价卖出。
果然,玉衡起身躬身执礼问道:“启禀皇上,请问臣可以将此赏赐卖钱吗?”
众人皆忍不住笑出声来:玉衡若不当堂把墨宝卖掉,战王一会怕是得立时烧了。
玉烟郡主扯了扯李银林的袖子,李银林突然明白:玉烟郡主想要谢安然的墨宝。
毕竟谢安然要领兵出征,此去经年,玉烟郡主想留点东西在身边做个念想。
李银林起身,轻轻拐了玉衡一肘,冲云暮笑道:“如此臣妾便多谢皇上厚赏了!”
玉衡觉得自己当真是枉做小人了!
他叹了口气,安静坐下。
荆王立时命人备文房四宝,谢安然当众泼墨挥毫。
玉烟郡主伸长了脖子想看,李银林索性扯了她起身,大大方方看起来。
结果,谢安然绘了一副兰草……
还是一株水墨晕开的兰草。
头皮发麻,相当不妙的感觉,自李银林心头升起。
她前次给云凡做过一件衣裳,因为她着实不会刺绣,便取了个巧。
她在衣襟下摆便是绘了一株水墨晕开的兰草。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郢楚男女之防并不算严。
但纵是在她所处的时空,对婚姻不忠,也是要受尽唾骂的。
纵然她君子坦荡荡,可架不住众口烁金啊!
更何况这是当众画了要送与她的。
虽然她打定了主意要送与玉烟郡主,可,她眨了眨眼睛。
“花中四君子,乃梅兰竹菊,”李银林朗声道,“皇上,今儿是外祖小寿,不若臣妾献个丑,您再点两位,集齐四君子图。“
”臣妾借花献佛,连同谢大才子这副兰草赠与外祖,如何?”
云暮听了起身道:“战王妃即有此意,那朕也献个丑吧!”
玉衡起身道:“那臣下也来凑个数吧!”
谢安然所绘的兰草玉衡看在眼底,眼见李银林突然智商在线,圆过此事,心下暗松一口气。
可他又担心惹出旁人来,不若自己来吧!
众人听说皇上、战王妃、玉衡将军皆要作画,为荆王贺寿,纷纷称慕。
谢安然听了李银林的提议,微微垂眸,心知必有缘故。
但能与她一同作画,日后流传起来也当是一桩佳话。
风姿清雅的墨兰绘就,谢安然在留白处提诗。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
诗名《春庄》,出自王勃。
李银林暗道:谢安然的涉猎当真是广泛!
这诗是他自己作的,还是抄的王老先生的?
管他呢,左右自己也是只会吟,不会做的!
谢安然停笔,众人齐齐称妙。
倾刻间王府家丁又摆上了三张桌案,供其余三人作画。
云暮画了几竿修竹,左手作画。
李银林微微凝眸:她记得云暮作画用的是右手。
此云暮,当非彼云暮吧。
笔力苍劲,几竿修竹跃然纸上,颇有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