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里那个张秀才,跨过粉皮墙儿来,莺莺说,小奴家本是贞洁的女儿啊咦呼咳,跨过来,你是白白的跨过来;
二更里那个张秀才,把莺莺搂在怀,莺莺说,小奴家本是贞洁的女儿啊咦呼咳,搂在怀,你是白白的搂在怀。”
朱三五边哼着小曲,边抖着破碗,向周边人讨钱,这时一个小乞丐在他身后捅了一下,
“三五!今天都督府大喜,你不去讨喜,还在这讨零碎干嘛?”
朱三五回过头“呦!小七!都督府?哪个都督府?”
“呼延大都督他们家啊!今儿个大都督讨老婆,有喜钱还有喜饭,‘老混儿窝’那帮人一大早就去了,没人告诉你?”
“没啊,快快,咱爷俩走一路,快走!”
朱三五跟着小七急乎乎的奔向都督府,果然都督府三门大开,大管家在门口忙得不亦乐乎,不仅要负责接待朝中重臣,还要报上礼单,简直三头六臂都不够使的。
朱三五和小七也凑到近前,大管家正喊着呢“工部张振汇张大人,黄花梨和合二仙影子柜一对儿!”
一瞧见朱三五二人,脸当时就‘掉地上’了,“小庞!怎么做事的!我在这八个脑袋都不够使的,你们就干吃闲饭?”
那小庞是小管家,忙低头认错,
“行了,老爷大喜的日子都惊醒着点儿,呶,那两个主儿带后门去啊,别扰了列为官儿老爷的兴!”大管家冲着朱三五二人努了下嘴,便接着让客。
小庞气呼呼的拉住朱三五他们俩,“来来来,跟我走,倒了八辈子血霉!不知道自己该呆哪儿?还跑正门来了,屎不走****,打嘴里出来!王八生长虫产出来一蛤蟆,三辈子没眼眉的货...”也不知他哪那么多话,就这一路,说了差不多八九十段俏皮话。
朱三五和小七也不往心里去,伸手要钱就不能要脸,平日里指着他们鼻子骂八辈儿的多了去了,小庞跟那帮人比,不知文雅了多少。
果然,后门一大群花子乞丐乌央乌央的堵在门口,不时会有小管家出来撒些喜钱,或者发些馒头,收了钱,吃了东西,就要说喜嗑,跪地上唱喜歌的也大有人在,
尊严?自打第一天接过那枚钱起,早就配着馒头进了肚,伴着屎拉出去了,‘要脸就是不要命,’就是乞丐的原则,简单易懂,易懂难做,做了可就收不住。
一阵铜锣开道,陈瑾的轿子缓缓行来,轿子前头,四个壮小伙子抬着一半人高的纹金嵌玉红木的大盒,不知里头装的什么,宴客厅里的众官员忙出门迎接,呼延泰亲自掀开轿帘,扶着陈瑾下了轿,
陈瑾笑了几声“呼延大都督今日气色好的很呐。”
“哪比得上公公您神采奕奕,愈发精神。”
“都督此言差矣,今日这种大喜之事,就是到死也临不到咱家头上啊,哈哈哈。”
众官附和“公公玩笑了。”
大管家一声高喊“贤正监陈公公,金枝翡翠莲一尊。”
陈瑾自己突然正色高声喊道“圣上御赐‘和田料嵌南红开光玉麒麟’一对!”
呼延泰与众官一齐跪倒“谢主隆恩!”
不多时,盛瑟琴的红轿过了府,进了门,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明月高悬,宾朋散去
朱三五哼着小曲“三更里那个张秀才,脱下了褂子来,莺莺说,小奴家本是贞洁的女儿啊咦呼咳,脱下来,你是白白的脱下来;
四更里那个张秀才,脱下了裤子来,莺莺可就说,小奴家本是贞洁的女儿啊咦呼咳......”
小七哈哈笑道“裤子都脱了,还他娘的贞洁女呢?”
朱三五也跟着笑道“比咱们花子还不要脸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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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凉,风尘凉,鹘哨戚戚非故乡。
萨兰窟鼓声阵阵,夹着怆然唱词,敲碎了寂静,
窟内,一位枯瘦的老者,坐在床边敲鼓高歌,床上正是量天尺,
量天尺昏迷中,感觉自己体内那原本被黑袍人震碎的气,慢慢梳理起来,一缕一缕的回归源头;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看到一张苍老的面孔,
“醒了?”
“我艹,老子的穷奇呢?”量天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被黑袍人抢走的穷奇,那不仅仅是一只神兽,更是茶小荼的命啊,
“什么穷奇?”老者疑惑的看着他,
量天尺没有理他,坐起身来,就要下地,被老者一把拦住“动不得,你体内的气刚刚梳理好,若是轻举妄动,小心经脉崩坏。”
量天尺一瞪眼“你他娘懂个屁!”
老者也一瞪眼“我怎么不懂,你修的是《百兽图》,以骨导气,以气更络,以络幻形,这就是我萨兰教的东西,我是南鹘大萨兰,当今世上唯一的萨兰,我能不知道?”
量天尺登时愣住了“你...你是拔悉密大萨兰?”
大萨兰点了点头“小子,你是怎么修得《百兽图》的?你的师父是谁?”
量天尺拱了拱手“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多谢大萨兰救命之恩,但您的这个问题,我真不能回答您,望您见谅。”
“没关系,我也只是很好奇,自大辽灭亡,大泱李弘建国,便大肆屠我萨兰教,家师是当时所剩唯一的一个萨兰教徒,后来待我‘出马’,便也去世了,我逃到北鹘,才逃一死,至于这《百兽图》很早便失传了,我也只是听家师说过一二,今日一见真是亲切无比。”
“大萨兰,我今后有机会一定跟您好好聊聊这《百兽图》的事,只是今日不行,我还有要事在身,急需赶去苍梧山,您快告诉我这是哪,我该怎么走?”
“此处是北鹘,这儿是萨兰窟,我的住所,至于你想走是真走不了了。”
量天尺眉毛一挑“此话怎讲。”
“我问你,你是不是南鹘那边的人?”
“我是个屁南鹘人!”
“那你在巴山飞鹘峰做什么?”
“我是为了救人去杀穷奇!”
大萨兰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量天尺半晌“好,我相信你,萨兰教不光与大泱朝有血海深仇,与南鹘也有解不开的仇怨,我相信萨兰教的人不会与南鹘为伍,可是就因为你在巴山的动静,已经使南北鹘正式开战了。”
量天尺问道“什么意思?”
“不久前,我北鹘几个洞民去巴山采药,被南鹘那边蒙扎寨的人给捉了去,我们大可汗陀力裴罗与蒙扎寨的土司洽谈此问题,没有谈妥,只能用打来解决...”说到此处,大萨兰轻轻叹了口气,“我二十岁便成为北鹘的大萨兰,相当于中原的国师,如今我已七十有余,这五十年来,南北鹘已经大大小小打了六十多场仗了,何时是个头啊。”
量天尺打断道“这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大萨兰回过神来,面有愠色“怎么与你无关,这次我极力劝说大可汗,说天神有预,此仗对我们及其不利,大可汗已经决定再与南鹘商讨一次,结果还没等到商讨的日子呢,你在巴山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南北鹘都以为对方变卦,一齐出了兵,我们北鹘大可汗让大洞主派出了五百土狼军与八千鼵鼠军,南鹘那边蒙扎寨的土司也发出了乌鸦兵,敌我双方死伤惨重,这一仗不打也不行了!你说与你有关吗?“
量天尺这时头脑清醒了许多“晚辈有一事不明,我是怎么到您这的?”
大萨兰摇了摇头“唉,你被土狼军叼了回来,大可汗本要直接杀了你,但我看到你身上气脉异常,这才让大可汗把你送来我这儿,待你醒了,让你去大可汗那里受审,你说你哪里走得了?”
“我昏睡了几天?”
“足足三天两夜。”
量天尺听及此处,像被抽了魂一样,一头倒回床上,
“你哭什么?”大萨兰很是惊讶,
量天尺没有说话,手背盖住眼睛,无声的哭泣着,过了一会儿量天尺又慢慢坐了起来“大萨兰,你知道南鹘那边的勾摊大巫师吗?”
“知道啊,怎么了?”
“告诉我他在哪,我要去杀了他!”量天尺决绝的说,
“哈哈,后生,不瞒你说,南鹘单凭借兵力完全不是我北鹘的对手,都是因为南鹘有个勾摊,用蛊术放冷箭,这才对峙了这几十年,我若是能知道他的住处,早就请‘烟魂’去杀了他了,哪里还用你出手?”
量天尺低头不语,
“而且不是我说话直,单凭你这半成未成的《百兽图》能奈他何?他可是能发一蛊破万军的。”
量天尺几近吼道“那我也要去!”
“你是为何如此恨那勾摊?”
量天尺闭上眼,将事情经过说与大萨兰,
“从那小姑娘的情况来看,是勾摊的蛊不假,算来今日已经是过了八天有余,那小姑娘......唉。”
“会如何?”量天尺疲惫的抬起头,二目尽是血丝,
大萨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化为血水,尸骨...无存。”
量天尺咬紧了牙关,失控般的高声嘶吼,这一声嘶吼夹杂着蛇鸣声、婴啼声等不下十几种动物的声音,
大萨兰赶忙拿起一面锅盖大小的蛇皮鼓,鼓后还挂着一串八颗铜钱,柳木锤一敲鼓面,咚咚声混着铜钱的金属声,压住了量天尺的邪火,
“小子,你这《百兽图》修的有问题!”
量天尺仿佛做了噩梦被人叫醒一般,恍惚的看着大萨兰,
“《百兽图》讲究的是以骨导气,以气更络,以络幻形,我若没说错,应该是取兽骨更换你的人骨,以那兽骨生出的气影响你体内的气,用这种流向不同的气硬将你体内的经络更改,再用这种更改成那兽骨本体的经络,变幻成那兽的形态,虽然一切都是气的变幻,但可以达到仿佛被那兽附体的效果,我说的对不对?”
“大致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忽略了一点,那兽骨与你身体的兼容,若是只有一两个兽骨,那问题不大,但不出意外,你身体上有十五种兽骨,而且你左臂的两个关节骨是巴蛇与九婴,对不对?”
“没错。”
“那巴蛇骨倒还好,可是你那九婴骨戾气太大,若不加措施,迟早,那九婴会借你的身体重生!到那时,你会完全失控,成为九婴的傀儡。”
量天尺听此,沉思良久“您说还有多久?”
大萨兰皱着眉头思索半天,最后一脸严肃“三个月,最多三个月。”
“您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听家师谈过此事,但《百兽图》毕竟是我萨兰教的圣典,光凭几句话我也不敢保证会奏效,这样,我去见一下大可汗,把你的事情解释清,你先暂住在此,苍梧山那边我会派人打探。”
提及苍梧山,量天尺又一阵急火攻心,气脉不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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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山吊脚楼里,一个瓦罐中盛着一滩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