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来?”上官舞有些惊讶。
“我自然知道,上官姐姐一定是寝食难安,想知道我为何要花千两黄金买下个女子。要知道500两银子就可以在这临安买座宅子了,我却花1000黄金买个人。”小锦眨巴着眼睛说道。
“上官舞知道小姐定有安排。”听到小锦如此说,上官反倒安下心来。
“没什么安排啊,我就是觉得好玩,反正你家公子钱……啊……”小锦开玩笑道,岂料上官一听急了,一把抓过她,听到她呼痛,忙地放开了手。
“你受伤了?”看着小锦衣袖的点点血迹,她慌了手脚。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小锦郁闷道,早知道不开玩笑了,一开就疼死人。
“关宛如是关将军的遗孤,也将会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当年8岁的碧落让老爷辅佐惠帝,我相信他的选择。”
此话一出,上官舞如雷灌顶,猛地觉悟。敬佩的目光扫过小锦。
“能够一统天下,必定有过人之处。天下人说惠帝昏庸,朝廷把持在南宫酏与顾天华手中。其实他不过是韬光养晦,时机一到,他必定削藩!而这30万关家军,就是他最好的助手。为父亲洗冤,必定要有机会,惠帝就是最好的机会。”小锦说道,清晨的雾气将远方染得一片灰白,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一切仅仅是救出独孤庆那么简单么,她只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陷阱,越陷越深,那个真相脆弱得经不起半点触碰。一个让她恐惧的未来,正一步步将她包围,但那种不安中却带着一丝兴奋,仿佛祁朝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这个答案里也会有她一直想知道的。
上官舞看着伫立在风中的小锦,看着落花凌舞,片片落在她身旁,清丽如同仙子。她拧眉抿唇,抽出一丝孤单的倔强。可这孤勇和决绝中却透着一种久违了的善良。刚来到临安,她就亲自过问药价,督促一些常用药的价格一定不能涨,还经常让人给附近的村民送去预防痢疾的草药,就连路边的乞丐晕倒,只要她看见,也会停下轿子,为他号脉施针。都说医者父母心,上官舞见过不少医者,却只有她心怀苍生,慈悲行事。独孤府上下对小锦,从最开始的猜疑,到后来的鄙视,再到后来的敬重,小锦总能用自己的行动来平息众人的疑虑。她在临安的威望也渐渐升高,猛然间,她似乎明白了公子的选择,仁者无敌,得锦凰者得天下,恐怕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吧。
“我把‘宝仁堂’的药价一再降低,洛阳那边已经很不满了。今天夫人派人给我送信,要我将药价提上去。可是如今各地都发大水,瘟疫横行,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还提药价,百姓怎么吃得起药?现在欧阳家突然说原料要加三成的进价,碧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小锦自言自语道,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咳,咳……”上官舞咳嗽了两声,把小锦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独孤家两位公子刚刚出事,夫人又把家业给了一个没来头的三公子,这个时候独孤家群龙无首,他们自然是趁火打劫。”上官舞恨恨地说道,小锦低头不语,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吹去了落在指甲里的一点花渍。
“替我约欧阳家的人后天出来,我要亲自和他们谈价钱。”小锦说道,她小时候父亲曾带着她和人谈过生意,谈判桌上的技巧,她也了解一二。
“后天?”
“是,后天。”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会带万两黄金来这里要回宛如……
……
独孤府上下关于关宛如的猜测不一,但所有人都坚信她是一个绝色女子。临安城中更是有人传言,宛如姑娘光是一个背影就能够颠倒众生。甚至还有不少关于独孤锦凰和宛如的传说,有的说他们其实早就相识,却是因为家中棒打鸳鸯,独孤锦凰冲冠一怒为红颜,一气之下夺了独孤家家业,来临安救娶宛如。
扑朔迷离的猜测,让宛如美得更加神秘。而三公子在别院的流连往返更是让人对这位宛如姑娘充满了神往。虽然她不曾踏出院落一步,但是她已经成为临安百姓谈论最多的女子了。
此刻的宛如正在独孤府上,舞尽衣尘。小锦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人跳舞。现在宛如已经名满临安了,相信不用多久她的名声就会传到长安去。小锦看着她白衣轻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是小锦教她的芭蕾舞动作,想不到宛如将芭蕾舞的轻盈融合到民族舞的飘逸中去,足尖轻点,灵动如仙。她单足而立,白裙如旋,正是芭蕾舞中难度最高的连转动作。小锦看着眼前的女子疯狂地旋转着,眼神中透着凛厉。
“啊”宛如突然摔倒在地,小锦猛地站了起来。
“快去,拿鸡蛋和冰块过来。”小锦蹲下去查看宛如的脚趾,“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练也要有个限度啊!”
“顾天华的势力越来越大,我怕到时候他在朝中一手遮天,我们再想动他就难了。时间这么紧,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掌中舞不是易事,不日夜练习怎么成。”
“你伤成这样,今天是练不了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舞练不好,那就练琴了,我不能停的……”宛如挣扎着起来,丫鬟递来一柄紫檀琵琶,宛如拨弄琴弦,试了下音。
“朝歌夜弦烟波画船原来不过是姹紫嫣红开遍
娇面娥鬟怕应羞见良辰美景都付与断壁残垣
似无若有情依稀顾盼那荼蘼处烟丝醉软
花房久坐只待谁来在梅边琴瑟和弦
西厢银钩团扇隔座暖酒朱帘
……”
宛如兰花指翘,凝声弹唱。词,是改写后的《牡丹亭》。只是,这配曲怎么会如此的熟悉?小锦眉头一皱,那不是……碧落他经常吹奏的箫曲么?
“这歌是你写的?”小锦问道,宛如微微一笑。
“不是。”她轻声说道,小锦却没有再问。她有些烦躁地抿了唇,只觉得这空气闷得发慌,让她心里也不由得发起堵来。当时碧落说过的,等遇到心上人,他定填词相赠。
心上人,小锦看着宛如。她倾城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得娇艳夺目,这样的女子,恐怕是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的吧。她和碧落……其实也很相配。
“公子……,欧阳少爷求见……”院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声音。说好了明天才见,他倒是心急。家丁见小锦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跟着后面走。
手指抚过青瓷碗,青瓷的韵辉将小锦的手指衬得比玉还清透。碗盖清脆地敲打着碗,伴着茶水的声音,碧螺春的香味弥散开来。小锦不紧不慢地吹着茶,她喜欢喝茶,尤其喜欢装成很优雅的样子喝茶。所以每次,所有人在说话的时候,只有她沉静。
欧阳明看着小锦,心止不住地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种紧张的压力从何而来,之前他料想一个18岁的臭小子刚刚接管家业能成什么气候,但是在他见到小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独孤三公子一派清华,竟然是半点不沾染尘世俗气。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将眼前的人和临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千金买一妓的纨绔子弟联系在一起。
小锦嘴角上扬,清浅一笑。欧阳明的躁动她收在眼底,却并不表露出来。她只默默饮茶,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寻找对方的弱点。欧阳明显然有些急噪,以前每次和独孤家两位公子谈生意,多半都是酒肉相待,对方也是好言好语,百般巴结,希望能从自己手中买到价格便宜的药材。但是这位三公子却招待自己来喝这清寡无味的茶水,摆上些点心,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锦并不开口,茶的确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让人冷静却又让浮躁的人更加地烦躁。人在烦躁的时候最可能出错了,小锦心里冷笑,故意地表现出慵懒的状态。
“三公子……,在下此行的目的,想必三公子已经知道了吧。”终于等不急了,欧阳明开口道。
“知道,欧阳公子是想加两成的价钱。”小锦淡淡地说道,放下茶碗。
“是三成。”
“一成也不行。”小锦定然道,欧阳明一愣,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坚决地回绝。
“最近……”
“独孤家与欧阳家合作多年,价钱是早就定了的。欧阳公子突然要提三成的价,好象有些不合规矩。”阳光透过窗棂,淡淡地洒了进来,只衬得小锦肌肤如玉。她轻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居然是分毫不让。
“若是三公子不同意,我们只好卖给更高的买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锦轻轻一笑。她如玉葱般的手指,捏着青瓷碗,把玩旋转着。盖碗里那一泓新茶,如琥珀一般醇澈。他看着小锦那漫不经心的笑,也不禁心里发蹙,之前胸有成竹,如今却空荡荡地没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