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切发展都很顺利，以至于郝远开始怀疑这只颇具野心的黑长直会不会是主角了——想想看，且不提家族关系，就从她近段时间的遭遇来看：带队外出时发现队伍里藏龙卧虎，甚至还顺利地将龙和虎纳入麾下……
但不管是不是，郝远认为柳缘确实享受了一把主角的待遇。
当然，这样的待遇也是让她受宠若惊到呆若木鸡的缘故
前方传来一阵阵宛若雷鸣震天的声音让温顺的白色小母马萝卜有些不安的原地踏步，而坐在萝卜身上的柳缘则是挽着缰绳，目瞪口呆的看着足有三百米长的押送队伍已有三分之二已经被火焰所覆盖。
不断炸开的火球与陡然升腾的浓黑烟雾，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短短地刹那间，柳缘也不知道袭击者除了灵能重炮外还用了些什么手段，以至于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中天地都为之失色。
也正是因为滚滚雷鸣，才没让一旁挽着枣红马的千将听到了她的呢喃声：“这……这也顺利得过分了吧？”
最初，她怎么也不看好这个计划——原因无他，她能想出超过十种王室发现真相的情况，然而忙忙碌碌的一天半过去后，在这样撼天震地的炮火中她意识到了自己未曾注意到的一点——在大规模战争中，一切痕迹要么被扭曲，要么被掩埋，真相只有在某些人的只言片语中留存。
窝在她怀里的郝远却早已在被各大战争、科幻等影视作品中见识过了类似的场景，自然在微微惊愕之后就反应了过来——对方下了血本的袭击自然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徐徐推进的弹幕缓慢而坚定的已经推到了不远处。
考虑到炮弹在空中的延时问题，最多还有十秒！
“跑啊，愣着干什么！”
被化妆成玩具的郝远所发出的声音尚且没让柳缘回过神，反而是收受了贿赂的千将反应了过来。
俩鬓斑白的千将顿时马鞭一抽，在枣红马的嘶吼中高声道：“撤退！扶御钢卫！撤退！”
还在呓语着的柳缘像是突然惊醒，瞪了眼郝远就驾着萝卜转身跟着其他人一起逃命。
直到逃离被火焰与硝烟所覆盖的道路大概有一俩千米远，在柳缘清怀着沉痛的心情点着己方幸存的人手时，骑马而来的千将一跃下马，也没喘口气就立刻道：“柳缘副院长，这是战争！这是归藏王国发起的战争！我们没办法给你们继续提供保护了，袭击者也被我们的投掷的掩护投掷爆弹给逼退了，之后王室会对柳氏一族给予补偿……你们在附近找个村子镇子驻扎休整一下，附近巡逻的卫戍队即刻就到……我要马上回英卫城向都护府汇报此事！”
“王千将！”
柳缘还没说完话，年过半百的千将却已经重新跳上了枣红马，缰绳上下抖动间就窜出了近十米之远，这让小母马萝卜都情不自禁的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眼见其他扶御钢卫也是眨眼间就跟着王千将只留下一个渐渐缩小的背影，柳缘深深地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郁闷道：“到底闹了什么鬼！”
战争？
这不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吗？
算计与反算计？
尚且还不明真相的凌光雪连忙凑了过来安慰道：“柳缘姐，别太担心，王室也说了会给予补偿的。”
柳缘更加郁闷了，她握拳微咳，又顺手敲了敲郝远的脑袋，这才回道：“我的意思是，这才是战争吗？”
而郝远却是忙于柳淼的纠缠，无心对她的问题作出解释，不然他一定会说——对，之前你所听说的都只是械斗。
从广播里，郝远已经进一步了解到这个世界正在进行着谁也没去整理概括的第一次工业革命。
比起地球文明的俩次工业革命来看，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大概可以称之为灵能泛用化。
实在是太可怕了。
笨拙地驭马而来的柳淼脸色很难看，眼见周围也没什么外人——尚且幸存的仆役们大多都在柳风傥像模像样的指挥下收集柴火、架设营地，设立岗哨，从而供给迁徙队伍休息。
她指着被包装得跟个花球似的郝远咬牙道：“副院长，我怀疑这一切都是……”
郝远忍不住了——你这傻丫头前一刻还在频道里把我喷了个狗血淋头下一刻就来现实喷我，俩开花？
还不如不屏蔽这疯丫头。
“你这也太偏见了吧！”
柳淼这样的表现就跟中世纪遭受黑死病肆虐时把猫给杀了有什么区别？
或许有。
但至少，在感到委屈的郝远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此刻，逐渐从郁闷到心塞的柳缘却随着郝远的小声辩解而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望着远处的火光发呆，以至于柳淼不清楚柳缘的意思究竟是赞同她还是赞同郝远。
但她依然满腔正气道：“你在谋划前就没考虑过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吗？”
郝远再次不假思索的回道：“没有。”
他确实没想到于城和杨城的人竟然能拿出这么强大的火力，边荒大多不都是用冷兵器械斗的吗？
没见一国精锐也是手持长剑跨马持枪（骑枪）吗？
他怎么想得到人家突然就进入了近现代？
然而，郝远却没想到他的态度更是让柳淼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要知道，柳缘还是在郝远的建议下特地从凌有道那里要到了行政令——沿途经过小镇、村庄时以补贴农具、一年免税等政策扶持作为诱惑，吸引了不少赤贫的农户举家跟随。
而那些颇有怨言的地主、村长却是在扶御钢卫与边荒柳城的双重威慑下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治下人口的流失。
毕竟在郝远看来，奴隶生产效率低下——特别是低质量的奴隶，与其浪费这笔钱拿去买奴隶，不如将这笔钱买粮食和一些基本的农具，沿途招募农户反而要更方便。
虽然边荒柳城周围几乎难以开垦荒地，但他筹备中的基础建设计划和迈向工业计划同样需要大量的人手——比起圈地运动所谓的‘羊吃人’，郝远自认为这样的方式更加温和，在外来农户在这俩项计划中得利后，或多或少都能将边荒柳城周边的村镇居民吸引进来。
而这些农户们也颇有感恩之心，眼见柳大善人无偿提供伙食，自认只有一把子力气的他们干脆也投桃报李，将妻子儿女留在柳海棠组织起来的迁徙队伍中，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苦了大半辈子的农户们就乐呵呵的跟着柳城的仆役们一起去推车、修路——保证车队行进得更快一点，他们也更早能到新家园开始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所以，他们大多都没来得及逃离那片地狱。
此刻的迁徙队伍中早已是漫天哭声，以至于据眼眶红红的柳淼所说，柳萌萌都是哭着去将粥食递给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妇人；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副院长，我只是一个见识不多的平民，不理解你们所追求的伟大目标，也不理解你们的崇高梦想，但追求伟大、步入崇高真的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23名柳城的老仆役，246名新招到的壮年仆役，567名青壮……将近600多户家庭一下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你们……真的就没一点感到内疚吗？”
这下郝远也生气了，他冷笑道：“呵，内疚？请你记住一点，这样的灾难是于城和杨城的人带来的，而不是我，也不是柳缘，你冲着我俩吼什么呢？”
“可……”
“可什么可，刚刚在频道里我给你解释了半天还不明白？凌光雪，你有第一时间让人去宣布边荒柳城也会给予他们补偿吧？”
凌光雪依旧保持着乖巧的微笑，点头道：“嗯，光雪有好好的记住小远的嘱咐呢。”
这下，柳淼指着郝远的手指更是微微颤抖：“你明明知道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你都告诉凌光雪让她提前准备好台词了！”
对柳淼脑回路彻底服了的郝远几乎是忍住了要谩骂的冲动，往柳缘的怀里再缩了缩，叹息道：“我跟她没法交流，柳缘你也别发呆了”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频道是什么东西？”柳缘不冷不热的刺了一下郝远，才看向柳淼——她的眼睛里甚至因为密布的血丝点缀着紫色的瞳孔，而有些令人下意识感到惊惶。
但柳缘并没有，她只是微微被吓了一跳，迅速稳定下心神的她当即抛出了第一个问题：“我，跟郝远，有让他们去送死吗？”
面对这个问题，柳淼咬着唇挤出了俩个字：“……没有。”
“那是我们杀了他们吗？”
“……不是。”
“所以显而易见的是，你只是在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生气——认为自己是猎魔人就不满足只保护一个柳萌萌了？”
郝远也在解除屏蔽后通过小队频道指出【这就是我前面说你是在无能狂怒的意思】
柳淼那比小麦色还要白皙一点的俩颊唰的变成了通红，她的眼神来回游移了片刻，眼皮猛地垂下，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是我太弱了，没有保护好大家。”
这回答让郝远更服了——他真不知道这姑娘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这事儿跟她有关系吗？
然而柳缘却眉毛一扬，眼神里带着冷冽，看向了树林——她听到隐约传来了一声——嘁？
也没多想，柳缘当机立断，拽住了绑在‘花球’身上的包装绳，用力一丢！
“啊！！！！！”“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