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如今天串休。
星座公众号上说，今天金牛座桃花很旺，有艳遇，她原本是不信的。
姚美如朋友不多，平时买东西也很少去商场，所以平时的假期，大部分都帮家里忙东忙西就过去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体会过江星月和王思斯那种逛街闺蜜下午茶的一天。
因为遭受李磊的打击，姚美如心情烦闷，早晨也没提自己今天休息的事，照常化妆拎包出门，只是没去学校，转头跑去一个离家很远的商场吃早餐。
这商场有电影院，有餐厅，有书店，还有她负担得起的女装品牌。她可以在这里混一整天，做点女孩子们都喜欢的事。
可惜没有伴儿。
今天姚美如第一次吃肯德基早餐。
味道还不错，但是她觉得性价比不高。
姚美如心想，豆浆油条就要这个价钱的话，还不如买了牛肉早晨煎一下，比这实惠多了。
她是金牛座的，她坚信自己以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定能用最少的钱，把一家人的起居饮食照顾好。
可是……省下的钱做什么呢？
给小宝读书升学？
姚美如忽然想起李磊挖苦自己的话。
她怪他跟他妈妈的关系摆不正，但她又何尝能够摆脱自己的原生家庭？
姚美如摇摇头，不想再去想这些烦心事，拿出手机拍了个早餐，发到朋友圈，当然是分组屏蔽了父母亲戚和同事的。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她拿着手机，吃掉油条的最后一口，手指翻飞团购了九点半的电影票。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看电影，票很便宜，姚美如嫌电影院的爆米花和饮料贵，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罐装咖啡和薯片，放在包里拎进电影院。
上午的电影院里空无一人，姚美如心情放松下来，把包里的吃的喝的一样一样摆出来，这时眼前被一片阴影遮住。
姚美如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个人，蓦一抬头……
这张脸……似曾相识。
眼前的男生高高瘦瘦，带着一副无边眼镜，穿的很朴素，小格子衬衫加牛仔裤，但有点醒目的是，他是把衬衣塞在裤子里的，明晃晃的裤腰上还系着一条没有任何logo的，款式极其简单的，看起来是牛皮的并且用了很多年的黑色皮带。
“你是……秦汉？”
姚美如记性好，很快识别出人脸，这不就是她妈妈刚给她介绍的那位大学老师么，刚加了微信的那一个。
朋友圈很文艺的，听说还是某地区高考状元。
秦汉有些腼腆，推了推眼镜，在她身边坐下。
人与人之间是有气场的。不知道为什么，姚美如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因此更有义务照顾对方的感受。
“你也来看电影啊？”
她为了缓解略微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转念一想这是废话，紧接着又说，“……你一个人来的？”
秦汉顿了顿，侧过头去看她，昏暗的灯光中露出郑重的神色，“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姚美如一愣。
被她这样注视着……
秦汉稍微放松了些，昏暗光线下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侧头看着姚美如，“我今天休息，正好也想约你。”
徐雪娇过完安检，一个人在机场候机。
小蒋帮徐雪娇订的机票，知道今天能见面，也很兴奋，破天荒地早早起了床，一直在陪徐雪娇发微信。
“宝宝登机了吗？”
徐雪娇喜欢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对方，就好像他不只是在你身边，还深深地在你心里。
两个人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手机有信号，就像彼此手里拉着一根风筝线，不会觉得寂寞。
“飞机延误了半小时，还有一会儿才登机呢。”
“宝宝辛苦啦，今天起的太早了，你困不困？”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就一点儿都不累了，想抱着你睡。”
对于小蒋，徐雪娇撩他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发自内心的。
小蒋回复一个小猫吐心的表情。
“那我去酒店开好房间，然后去机场接你。”
“宝宝别来接我了，直接在酒店等我吧。怕你辛苦。”
徐雪娇心里甜甜的，心里想的是，她刚下飞机舟车劳顿，形容憔悴，怎么能这样子见小蒋？总要找个地方洗脸补妆，喷了香水，才好去见心上人。
小蒋也没推辞，他就喜欢徐雪娇这种温柔妩媚的感觉，不像那些同龄或者更年轻的小网红，太闹，太把自己当回事。
“嗯，那我待会儿发地址给你，开个大床房洗干净了等你。”
小蒋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徐雪娇攥着手机捂在胸口，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心里甜的要开出花来。
这时，又一条微信提醒。徐雪娇以为是小蒋，急忙打开来看。
……却是钟素秋。
陈楷同租一套房子的室友。
徐雪娇记得她，其貌不扬的程序媛，比小纯长的稍微强点儿，但也是土，不化妆，也不会穿衣服，跟江星月她们没法比。
钟素秋说，“房东临时要求加租，但是陈楷不在北京，这件事你能做主吗？”
徐雪娇一愣。
……陈楷不在北京？
她本来还很担心会被陈楷撞见，找借口远离他的活动区域，让小蒋跑去长城附近找个酒店。
可是……陈楷不在北京，又能在哪儿呢？
电视台走廊里，朱梦忘了继续掉眼泪，方塘也呆立在原地。
朱梦跟方塘完全被林尽染惊呆了。
他这么低调一个富二代，竟然会打横抱起一个陌生女孩。
并且还是一个样貌普通，没什么气场，浑身上下一个叫得出来的装备都没有，扔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的女孩。
听说鞋子还是淘宝包邮的。
林尽染抱着王思斯大步往会议室走。
王思斯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始挣扎。
“放我下来，你干什么呀？”
林尽染不管不顾，抱着她优哉游哉地往前走，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大号的手机。
“真的，你放我下来，我第一天上班，这样进去不好！”
王思斯语气里甚至有些哀求的意味。
拿古言里的话讲，林尽染这是要将她“置于炭火其上”，通俗来说就是架在火上烤。
第一天上班，尽量低调都来不及，怎可这样招摇。
“怕什么？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就没有男编导敢追你了。……你怕吗？”
“怕啊！所以你快放我下来！”
林尽染掂了掂王思斯，“你好轻啊，怎么这么瘦？那些肉串都吃哪儿去了？今晚有空吗？带你再吃一顿。”
王思斯现在哪有心情谈吃串的事儿。
林尽染这种人的思维方式果然跟她不同。……交友不慎啊。
王思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林尽染已经抱着她大步迈进会议室。
电影院灯光昏暗，可以一定程度地缓解初次见面的尴尬。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我认得这商场，就在我学校旁边，我经常来的。”
听得出，秦汉说话时喉咙很紧，想是十分紧张，极力故作镇定，“我赶到肯德基，没看到你，猜想你可能是来看电影了……就挑了个电影碰碰运气。”
姚美如有些感动。
一颗心像被温水包裹住，然后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对她的这份心意，让她觉得自己被重视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这部电影？”
这个电影院相对文艺些，上午的场次本来就没什么人，就专门弄了个厅放老电影，大多是以前的学院派获奖影片，或者小众的文艺电影。
姚美如他们看的这场是《乱世佳人》。
“你的朋友圈啊，发的是《Gone with the wind》的台词。”
秦汉的英文发音很不错，一点儿都不像是小地方来的。
姚美如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她方才发的朋友圈是“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毕竟，明天是新的一天。”
没想到秦汉竟然看懂了。
姚美如从小就对自己要求很高，她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从来不屑于跟别人发一样的东西，说一样的话。
所以，即便面前只是一份肯德基早餐，她也要拍出清晨阳光千丝万缕的文艺感，以及配上独一无二的旁白。
那是《飘》（《Gone with the wind》也翻译为 《乱世佳人》）里的句子。
姚美如第一遍看那本书，喜欢的是贤惠识大体的女二号，叫白媚兰；最近重新翻出来，才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女主角郝思嘉。
女人就该活的肆意潇洒，敢爱敢恨不是吗？
《乱世佳人》的女主角叛逆，任性，破釜沉舟。她身上有姚美如没有的东西。
所以第一遍看的时候，姚美如觉得女主角很自私，做人不该这样。可是长大了，再看一遍，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她。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这个放映厅里只有他们两个。
四目相对，姚美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汉也腼腆地低下头，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所幸这时灯光完全熄灭，电影要开始了。
姚美如把一瓶超市买的罐装咖啡递给秦汉。
“这里还有鱿鱼丝和蟹黄葵花籽。”
她把东西递过去，不小心碰到秦汉的手指。
他的手很凉。碰一下就可以触到骨头，修长瘦削。
不像李磊的手，又粗又短，摸起来油腻腻的。
林尽染把王思斯仔仔细细地放在会议上的椅子上。
王思斯像是坐到了弹簧上，腾一下赤脚站了起来。
环视一周，这才发现会议上满满坐的都是人。
林尽染把她放在离门最近的转椅上，还是个挺重要的位置。
会议桌前的大白板前，站着一个板着脸的年轻女人。
王思斯在电视上见过她。
《王牌高帅富》的制片人邱丽莲。
被媒体称为最具文化投资目光的女富二代。
她投资的几部电影都票房大卖，刚接手视频网站，凡事更是亲力亲为。
她穿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色短裙和高跟鞋，妆容很淡，浑身上下只有黑白两色，没有任何带颜色的东西和首饰配饰，此时站在白板前面，手里拈着一根黑色的白板笔。
邱丽莲的目光先落在林尽染身上，然后用眼角瞥了王思斯一眼。
“呦，林小老板怎么才来？”她瞧着林尽染，冷冷的表情似乎稍有松懈，挑了挑眉，“你本来就很少过来开会，偶尔来一次还晚到？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这句话话音未落，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领会了她的意思，齐刷刷地看向王思斯。
“就是啊，都是‘高帅富’，大伙儿都很忙，但是怕迟到，可都早早到齐了呢。”
夜宵许久没见林尽染，向他投去热络的眼神，故意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还差两分钟就迟到了！好险啊！下次你得早点儿来。”
言下之意是，别人是早到了，林尽染并没有迟到。
林尽染接收到夜宵的好意，朝他扬了扬唇角，“我也到一会儿了，接了个电话。”
“还是林少厉害，开会敢比丽莲来的晚……当心得罪了女神，回头她在节目里给你苦头吃。”
小胖子田百年试图打个圆场，也是想向林尽染示好，但他总是比夜宵慢半拍，节奏也掌握的不好。
邱丽莲看也没看他，目光落向王思斯。
“这位是？”
王思斯赤脚站了半天，面对一屋子人，本就十分尴尬，此刻表情一紧，答道，“我是……”
这时，方塘拉着朱梦走进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光又被动态的他们吸引了去。
新人做自我介绍时，最尴尬的莫过于此。
邱丽莲眼角瞥见朱梦，都没拿正眼去瞧。
方塘见状，担心邱丽莲真的对朱梦动气，急忙拉着朱梦上前一步，“邱制片，朱梦哭完就好了，您别生她的气！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主持人，愿望落空，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接下来她会在编导的岗位上继续努力的……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方塘像写检讨书似的说了一大堆，朱梦得了个台阶下，故意低头抹了抹眼泪；
邱丽莲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要借题发挥的意思了。
最尴尬的反而是王思斯。
她赤脚在地上站了半天，小腿都凉透了，脸颊却是热的……
电光火石间，心头浮云似的掠过思绪万千——都怪以前不努力，事业没基础，今天才会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这么尴尬。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会议室深处传来。
秦三苗坐在最里面的椅子里，慢悠悠地说，“她叫王思斯，是报社借调过来当文编的，北x大毕业的，中文硕士。”
邱丽莲这才正眼看了看王思斯，然后看着秦三苗，“你认识她？”
“嗯，算认识吧。她是段穆推荐过来的。”
秦三苗含糊回答，却抓准机会扔出段穆。
邱丽莲表情微微一顿，显然是对段穆这个名字极为买账，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向王思斯，“哦，原来是你。”
她朝王思斯的方向走了一步，目光看起来温和了一些，“段穆是我学长，他跟我提起过你。”
会议室众人看到邱丽莲对王思斯态度转变，四面八方看向王思斯的目光也都跟着变了一些。
邱丽莲朝王思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
“我是邱丽莲，是《王牌高帅富》的制片人，我们栏目组的主创都在这儿了，这边坐着的是编导，负责前期策划和执行，秦三苗那边坐的是后期主创，分别负责字幕，剪辑和特效。你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再给你安排具体工作。”
王思斯点了点头，这才踏实坐下。
她的脚依然是凉的。
……第一天就坏掉鞋子，当真狼狈。好在结果还不错。
王思斯向秦三苗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看着站在前方的邱丽莲，一脸淡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尽染歪在椅子上，看看王思斯，又看看秦三苗，觉得自己有点儿被忽视了。
看完《乱世佳人》，灯光亮起。
姚美如没有流泪，反而觉得没有大学时第一次看的时候感动。
秦汉什么都没吃，咖啡也没喝，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姚美如。
“我请你吃个饭吧？”
明亮灯光下，姚美如看见他眼睛里有红血丝，眼睛上隐有雾气，显然是看电影差点儿哭了，极力忍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一软。
这年头，什么都讲新不讲心，能看老电影看哭的男生不多的。
“好啊。”姚美如柔声说。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出放映厅。
站在天光白日下，秦汉看起来没有方才那么精致。
他皮肤不好，有些暗黄粗糙，一张脸胜在轮廓，整体气质有些土。
但是他看得懂她的朋友圈啊。
他文艺，有文化，姚美如愿意接触看看。
“你想吃什么？”
秦汉声音不错，不愧是大学老师。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踏上下楼的扶梯。
“你决定吧，我最头疼这个问题。”
姚美如心里有些期待，他会带她去吃什么呢？
男女约会，初次吃饭的地点很重要。这代表着男人对女人的诚意，以及他想表达自己的某个方面。
“这简直比期末出考题还要难呢。”
秦汉微微一笑，把这个问题摆上台面，“第一次见面，有的男人会选便宜餐馆，一来当然是省钱，节约了试探成本；二来也是想告诉对方，自己的经济实力一般，想找个朴实的妻子，消费太高的女生不适合自己。”
姚美如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下，反问道，“那你打算带我去吃什么呢？”
秦汉推了推眼镜，眼神被遮在一片光晕里，“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姚美如看着秦汉，顿时更被他勾起了兴趣，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手机。
现在人人手机不离手，看一看也不算没礼貌。
姚美如点开微信，方才那条朋友圈已经出现很多个赞，给她一种无形的满足感。
仔细一看点赞名单，姚美如眼皮一跳。
万没想到……点赞的人中竟然有蒋俊凯。
姚美如经过李磊的事，心底已经没什么自信心了，现在再看到老蒋的头像，真是一丝半点的妄念也不敢再有。
姚美如跟在秦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商场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姚美如莫名觉得心情爽朗。
秦汉身量很高，她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感。
……无论在外形上还是工作上，秦汉都是拿得出手的。
……他会带自己去哪里吃这第一顿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