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呼噜成群的时候，男人起身下了炕。
他趿拉着鞋坐在那把四个腿都捆绑着铁丝的椅子上。椅子不堪重负，随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
他伸手从桌子上摸起烟袋锅子，黑着眼装了一锅子烟叶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烟火一明一暗映照在他那张布满地瓜沟的脸庞上。他深锁眉头，只顾闭着眼睛猛抽烟袋锅子。
月亮悬在天空，一会躲在云层，一会又露出笑脸，像是嫦娥在玩猫捉鼠的游戏。
月光撒在炕下那块坑洼不平的地上，显得静谧而冷清。
女人内急，起来撒尿。她刚溜下炕就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她被吓得惊叫起来。
男人在椅子腿上磕了磕烟灰，然后说道，半夜三更你叫个啥哩？
女人这才看清椅子上坐着的是自己的男人。
她埋怨道，你个死鬼，不睡觉坐在椅子上干甚？
女人也坐在另一把同样用铁丝捆绑着腿的椅子上。
是为咱娃的学费发愁？女人问道。
还有甚比这更愁人的事？男人说道，都借遍了还差一千块哩。
你大哥那里你不是没去吗？女人提醒道。
咱那有脸面再去他那里讨兑钱哩，去年侄子上大学，咱一分钱也没凑上，男人不好意思地说。
女人唉了一声，男人也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的时候，男人家的大门被敲的震山响。
刚刚入睡的男人被惊醒。他侧耳一听，好像是他大哥的声音。
他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去院子里开大门。
他哥哥进了院子，就对男人说，俺知道侄子上学用钱，这不，俺刚凑齐一千块，怕你长愁，就急急的给你送来了。
送俺一千块？男人疑惑。
男人的哥哥笑了，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你侄子上大学，你不是也让咱爹给俺送去八百块吗？
他说完，就把钱塞到男人的手里转身走了。
男人望着他哥哥的背影，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