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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下辈子

第九十五章下辈子

没有生物能够逃脱这命中注定的灾难,即使已经有生物替他们承受了一切。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虚空裂缝的悄然开启,影响着的是瓦洛兰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雪狼族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身处最为靠近囚禁了铸星龙王奥瑞利安索尔的巨神峰的弗雷尔卓德,这里肆虐的能量几乎要将所有的事物摧毁。

威尔替雪狼族承受了一切,但代价,就是神力的几乎全失。

作为弗雷尔卓德所有半神里最为弱小的那一个,威尔在那一次之后,整整休息了半年多的时间,才能够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进行简单的作息。

可是,在强敌环饲的弗雷尔卓德,生命之火已然耗尽的威尔,恐怕是再也不能保护他的雪狼部族了。

除非……有一个身怀着他的血脉的生灵,愿意为了他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从而重新激活威尔的力量。

而这个所谓仪式的牺牲品,就是沃里克。

是威尔素不相识的,最适合作为献祭材料的狼。

————————

这,就是我的生命的尽头吗?

沃里克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威尔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热情了,热情到,他甚至都隐隐有些忘却了他过去的父亲科林顿,想要用自己的全心全意去爱威尔了。

可是,对于科林顿,沃里克放不下的还是太多。

那残酷的十八年的杀手教学,虽然抹杀了沃里克的大部分人性,但那些仅存的情感,全部都来源于沃里克对父爱浓浓的渴望。

他知道,虽然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这么多的累,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是,自己的父亲,仍然是爱着自己的。

是来源于血脉,永远无法割舍的情感。

不过,既然科林顿已经死了,那么,我也没有太多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吧。

威尔给了我三天的父爱,那么,我就用这条烂命,去偿还他付出的东西吧。

那几乎无价的父爱,是我这可怜的一生,都不陪拥有的吧。

万蚁噬心的疼痛席卷着沃里克的全身,可是他早已麻木了。他只是露出机械般的苦笑,看着那最后给予他爱的狼,正在完成一件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事情。

能死在他的爪下,也不算太亏吧?

————————

我,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而去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

可,可是,为了雪狼族的未来,我……

是小沃,他,他在看着我……

这个仪式,一定很痛吧,可即使是这样,小沃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啊……

是在想着,终于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但是,我现在所做的……

威尔,威尔,你真的这么忍心,要牺牲这条可爱的小狼吗?他,可是你的“儿子”啊……

小沃……雪狼族……

不行,我的心已经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仪式肯定会失败的,到时候,已经往里面注入心血的我肯定会立刻死去的,那样的话,雪狼族只怕不出三天,就会被外面的风雪所撕成碎片的……

我必须,狠下心来啊!

仪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即使是活上了几十万年的半神威尔,在此刻也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忍受着献祭仪式的痛苦的沃里克也发现了这一点。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所以无论如何,这场仪式必须要成功。

所以,必须要做点什么。

“老爹,没事的,我撑的下去,你就放心做吧!”

刺痛已经蔓延到了沃里克的大脑里,无情地摧毁着一根根的神经。但即便是这样,沃里克还是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想要打消威尔心中的焦虑。

“是,是嘛……我的小沃可真是棒呢……”

威尔听到了沃里克的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口夸赞了几句,那波澜起伏的内心,却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

“放心吧,老爹,即使是死了,我也会忍耐下去的……”

“……”

气氛在这一刻,突然沉寂了下来。

沃里克还在琢磨着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可是无论如何,威尔都不会再听进去了。

果然,是这样吗……小沃,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我这条坏狼,接近他,肯定是为了不好的目的,小沃这么聪明的狼,肯定,已经知道了吧……

可,就算是我这么虚假地对待他,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帮我……甚至,到了这个关头,还在耐心地开导我。

我这么做,是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都说瓦斯塔亚族是大自然的精灵,是天地的宠儿,他们的善良,我这个所谓的半神,是远远不如吧……

我,根本,没有资格,让一个生命为我,沦落到如此地步。

不如,我还是……

“放心吧,小沃,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

这条蠢狼在威尔的眼里,已经不是毫不相干的事物了。或者,为了保护他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惜吧?就像,刚才沃里克对威尔的那样。

“等,等等!老爹,你做了什么!”

已经做好迎接死神的沃里克,恍惚之间,竟然感觉到了身上的不适在那一刻都犹如冰雪消融一般退却了,就好像这个仪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震惊地大吼着,可当他的视线移向威尔的时候,那源源不断犹如喷泉一般的血液,已经告诉他所有的答案。

“咳……咳咳……小沃,这个仪式,看来是失败了呢……既然我自身命数已尽,那么,遭到这样的反噬,也算不上是意外吧……”

威尔的生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失着,仅仅只是过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从那条雄壮无比的中年狼神,变成了一条风烛残年的老狼。

他沙哑的声音只剩下了可怖的摩擦,但那干燥的话语,在沃里克听来,却是如此的刺耳。

“老爹,你,你怎么了……”

复杂的情绪在沃里克的心中激荡了开来。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在这最后的关头,威尔会选择放弃;他有些庆幸,他还能够多呼吸一会儿弗雷尔卓德的空气,多想一次脑海中的那个身影;但最多的,他却是感到浓浓的悲伤与后悔。

眼前这条看起来即将逝去的老狼,是当了他三天父亲的狼,是本来要陷害他于此的狼。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了大风大浪,眼泪这种东西是不会再出现在他的脸上,可就在这一刻,看着至亲之狼的苍老死寂,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呜……你不是说,这次仪式之后,就要当我真正的父亲吗?可是,你现在怎么……”

沃里克同样也撕扯这嗓子,可无论这其中的绝望有多么的浓重,都无法与真正的死亡相提并论。

“傻孩子,这些,当然都是骗你的啦……我接近你,只不过是想为我续点命罢了……”

看着着凑上前来,跪倒在自己身旁,眼角湿润的沃里克,威尔也动容了。

他颤巍巍地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伸出那如同枯枝败叶一般衰败的爪子,第一次,抚摸在了沃里克的脑袋上,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啊……这么一条可爱的小狼,我应该是成为他的好父亲,而不是成为他的刽子手……的确,我之前说的都是假话,可现在,我终于可以对你说出一句真话了……我的小沃……”

“老爹,你,你说,你说啊!”

感受到那面庞上快速逝去的温度,沃里克拼了命地将那逐渐变得僵硬的爪子紧紧地握在了爪中,想要尽自己的努力去给予威尔一些温暖。

可这仅仅只是杯水车薪,无论沃里克怎么努力,那攀上威尔眼神中的黑暗,是褪去不掉了。

“嘿……小傻狼……其实,威尔我啊,一直都没有一个孩子,虽然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我想,现在,我应该,有点喜欢上你了……”

“就像是传说之中的一见钟情吧,在见到你的第一刻起,你的样子就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如果你不是继承了我的血脉的话,或许,现在的结果就不一样啦……可能那时,我会真正地收养你作为我的义子,真正地,和我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惜,一切都晚了……咳咳咳!”

威尔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更多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旁流出,

“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爱你……我的……小沃……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吗……”

“愿意,我愿意!求求你,好起来吧!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亲生父亲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啊!”

心如刀割已经不再适合形容现在的沃里克了,比起只是简单地听到科林顿去世的噩耗,如今,看着威尔消逝在自己的眼前,才是最不能让他接受的。

“傻孩子……如果不是……我死的话……死的……可就是你了啊……”

“那也没事啊!只要你还好好活着,就可以了啊……”

“哈哈,我的小沃还真是爱开玩笑呢……爸爸现在有些累了,我的小沃,可以把爸爸送回家里休息一下吗?”

“嗯,嗯!爸爸,我们这就回家!”

威尔最后的请求,沃里克是不可能拒绝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父亲,轻柔地揽进了怀里。虽然威尔的体型要大上许多,但是在这种虚弱的情况下,威尔的体重已经大大减轻,以沃里克的力量足够支撑起来了。

“我们回家……爸爸……”

先是第一只脚爪的直立,再是第二只。

“回家……回到……只属于我们的家……”

呵呵,我的小沃,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再做你的父亲吧……

肆虐的风雪是世界上最不讲情理的事物,它会用厚重的雪花将一路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和血迹给抹藏。可是,无论它再怎么神通广大,都无法将那坚定踏上回家的旅途的两只狼的身影,淹没在孤寂的绝境之中。

奇迹会发生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