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遇可在你的计划当中?”于怵衣问。
他沉默了,于怵衣只好收场,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我没别的意思,看你法力高强,还以为是你们大王派来抓我的…那个啊……后来想想可能不是,既然都说了你法力高强,抓我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我就是不太明白了,为什么你愿意和我相识,又为何帮我?”
“陪你只是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的,助你也只是乐意。”这回答的很敷衍,说白了临江的意思就是老子爱咋就咋,全凭闲的慌找不到好事做。
可是为毛啊?这是为毛啊临兄弟?我抓妖是为了任务,你抓它干嘛?话说等级高的妖怪属于你们魔界管吗?它祸不祸害人界关魔界什么事。
“你高兴就好。”于怵衣还能怎么说,既然人家都说了乐意,总不能掐着人家脖子威胁说吧。
“你在魔界地位很高吧,你家大王没对你说什么吗?”例如将于怵衣逮回去受刑法之类的,你家大王可说了:后会有期。
“我来这里没有任务在身,只是为了寻找我想要却又没能寻到的真相。”
于怵衣加重声音道:“是什么?”
“我有一位故人…他因何而离去,又为何临走之前对我恶言相撞,不复相见…”临江说完声音都有些沧桑,于怵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竟有种心痛的孤独感。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或者你不一定非得去寻找真相,毕竟她并不想让你知道不是吗?”于怵衣想着这位故人可能就是临江所算姻缘中之人了。
“就是因为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才努力寻找答案,就是因为他不曾向我透露,我才拼了命的想要知道,因为只有我清楚他是什么人…”他有多坚定就越说明那人对他有着多大的重要性。
“那为什么一定要去寻找,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们还会回到从前吗,只有你在坚持着,可你哪位故人呢?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吗?就算她知道了,还会和从前一样吗?临兄弟,有时候该放下了时就该放下,舍不得的是你,也只会是你。”于怵衣也不是故意找茬,只是真看不惯他的这种渴望而不可及的思想,他明白这种痛苦,受尽所有冷落却还要努力寻找为何而收到冷落的原因,不管如何,于怵衣也总算明白都是因人而异的。
于怵衣无法看到他的面部表情,正要再说什么:“其实…”
“你明白什么叫等待吗,我等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可我就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寻找。才会有信念坚持到现在,放下不是很很痛苦,但比坚持要难,有些习惯是本能,戒不掉。”
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何必又去劝说他人?这又是哪门子的讽刺……
“随便你,我只是建议,如果你放在心上我也不好受,抱歉。”于怵衣叹了口气,无奈痴情的好郎儿,究竟是哪个混蛋舍得这么对待临兄弟,内心想着日后碰到一定先好好讨教一番。
“你不必跟我道歉,你说的都对的,终归于底,是我执念太深。”
“………”
所谓邻山,不过是离复庸城较近的一座高山,常年土匪强霸。
此山有灵兽伤人,也是座妖山,此山怨念级重,没有哪个门派上去绞个干净,也是觉得麻烦,毕竟妖怪也不下山害人,就像这本就是有妖的,只要你不去山上,妖怪自然也不会无缘故来害你,不过就是人妖同居,不伤天害理就行。
来到此地也已经快天明了,山很大,山下有一处山庄,住的也都是些靠山吃山了老百姓,几乎飞了一夜,受了一夜冷风吹,于怵衣都给累垮了,说是累,其实也是靠在临江背上休息了一整晚,临江没有说什么,让他靠的也舒服。
风吹走了眼前的一缕烟雾,山腰间出现了与周边绿色树木不搭配的土色草屋,不大,倒是也不小。
“临兄弟,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小草屋,在半山腰那里”于怵衣指了指那一座小草屋。
临江挥手御剑改变了方向过去,两人轻落在草屋门前,一落地,风起片刻,四周就突然安静了,甚至没有半点鸟鸣声。
那座草屋不是很大,倒也是有人精心用木头修筑上去了,还特意修了个小院子,院内摆放一张竹椅,靠背比较倾斜。还有个小小的亭子,亭子上头挂着喇叭花,挂得恰到好处,不显得杂乱却不颜色单一,很是一番风味。
视线往下看,才发现亭中坐着个人,他背倚靠着柱子,一身黑衣显得不进人情,脸上却也挂了黑布,遮住双眼严严实实。
他一动不动,似乎在听风声。
于怵衣进入小院,在亭内坐着的男人倒是灵敏得很:“谁?”
于怵衣走上前去访问,发现是个瞎子,这瞎子身形修长,五官端正得邪魅,凹陷的眼眶挂着黑布都没能遮掩他的容貌。
于怵衣却也习惯性的两手恭起,虽之他看不见,还是礼貌性的问道:“冒犯来此,还望兄台莫要见怪,于某在此山中迷了方向,能否在此借宿一晚?”
那人面容和蔼,脸上时刻保持微笑,却因眼睛缺陷并未站起来说话:“天也就刚亮,朋友怕是在山中迷路好久了吧。”
“这都能分清昼夜?厉害。”于怵衣不以为然,毕竟他好像并没有察觉出临江也在场。
“这大山中,总有那么些野鸡鸣叫,听久了也就知道了。”那人伸手摸索着,摸到了一旁的竹棍,借棍子起身道:“既然迷了方向,借宿一晚也无妨”他走了几步,示意于怵衣跟上去,在问道:“这山中偏僻的很,朋友来这作甚?”
“上山砍柴,被山中妖怪吓到迷路了”于怵衣暗叹自己机智,一旁的临江无奈的摇摇头。
“确实,这山中妖兽虽容易出没,可也是爱吓唬人,要是下次再碰见了,不理便是,要再失了方向,才叫危险。”男人走得不是很慢,似乎不借助于竹棍,一举一动哪是像没了眼睛的人。
于怵衣试探道:“朋友倒是很清楚这山?”
男人轻笑一声,似有些无奈:“我曾是这里的守山人,因为瞎了眼不得不弃山离去,可因为舍不得这座大山,就只能修房在这陪它了。”这份笑意含着某些复杂情绪,让于怵衣捉摸不透。
“万物皆有灵,你的诚心大山会感受到的,可这里危险,你不怕妖怪吗?”
男人倒是很聊的来:“妖怪并不可怕的,它们是大山的朋友,而我却是这的守山人,它们和我一样,都在保护着大山。”他的语言姿态很自然,看来不是装作不知道临江的存在的。
明明临江也一起跟在身后,男人竟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于怵衣也学男人,闭上眼睛看不见,仔细倾听,果真,如果不是因为能看得见,真的不知道临江的存在。
他们走过了小院,跟着男人熟悉的步伐,走得倒也快。
男人将二人带到了客房,里面小小的,东西倒是俱全,有木桌,木椅,木桶…一切基本都是木制的,屋内干净整洁,似乎天天有人打扫。
于怵衣:“你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毕竟眼睛都瞎了。
“不会,瞎了十年,也习惯了,你且住在这里,明早我带你下山。”男人说完就要走,于怵衣看出了他有些不愿意招待。
突然茶杯被打碎的声音,于怵衣直接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男人停下脚步顿住了,不紧不慢的道:“是舍弟。”然后走向了另一个房间,于怵衣跟了上去。
屋内,只见一身白衣清秀的青年躺在竹椅上,坐姿就像瘫痪了,头都歪一边,可他却努力抬正,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丑态。
男人的靠近似乎让他感到恐惧,可他也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甚至没有一句“嗯嗯啊啊”,只是双目圆睁,红通通的眼眶,眼睛都肿了,眼白明显都是血丝,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虚弱沧桑。
“需要我帮忙吗?”于怵衣靠在门口问。
“不需要”男人说完放下了竹棍,手顺着竹椅往下摸索,直接抱起了青年。
于怵衣是真当心他磕哪碰哪了,都是兄弟,一个眼瞎,一个还残了,心叹可怜,只有临江静静在旁看着。
那人抱起青年走向门口,青年的那双眼睛一直看着于怵衣,那是恐惧,祈求?
直到不见男人身影,于怵衣问道:“临兄弟,那个人好像是被老妖强迫了,可老妖好像对那人也没有恶意,怎么显然是在照顾。”
“救他,不过你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临江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是谁干的,还知道是为什么干的,故意把我引来的?”于怵衣想了一路的疑问,总算说出口了。
“但除妖是真的,可也得让你看清事实。”临江说完就走开了,于怵衣拉回道:“还能有什么事实?那些无辜的冤魂,活活被收去吃了不是假的吧”
“我知道,所以才带你来做选择,救与不救抉择在于你。”临江回道,看着一脸抱怨的于怵衣,叹气道,“今晚,你会知道的。”
说完回了客房,等待天黑,这期间男人来给于怵衣送食,虽他并不觉得饿,但为了掩饰,只能吃了下去,却也意外发现这老妖做饭倒是很美味。
夜晚——
于怵衣闯入了男人的房间,房门没有关紧,天天的打开后看见房间内杂乱不堪也是吓了一跳,这里似乎刚发生一场恶战。
于怵衣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屋内灯火昏暗,呈橘红色,被灯火拉长的影子让于怵衣停下了脚步,屋内正有两人,于怵衣借用临江给的隐术就轻声走了进去。
他刚迈出脚就看见那黑衣男人正为青年拖去衣物,吓得他赶紧躲到了屏风后面,蹲着身子。
可后来想了想都是男人怕什么,硬着头皮就看了上去。
男人很细心,对青年的动作温柔至极,没有一点怠慢,唯有不符合温馨画面的是青年恐惧的脸。借着灯光,于怵衣看清了男人脸上的伤,像是被青年给挠的,力度一看就是下了狠手。可男人并不在意,一心一意为他准备沐浴。
木桶很大,足够两个成年人一起沐浴,可能也是为了方便才建这么大的。
黑衣男人没有拖去衣服,抱着他就往桶里放,动作紧抓了腰,生怕让他给摔了。
可好巧不巧青年的眼睛看向了于怵衣这边,他的双眸瞬间放大,嘴巴微微张开,那是看到希望,要是不是他不能动,于怵衣都能感觉到他恨不得立马扑过来求救。
他表情有些费力,整个身体抖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微小的抬手,慢慢的则是用力拍打着男人的肩膀。
男人似乎习以为常,温言道:“安分点,马上就洗好了。”
可青年打得更厉害了,眼里满满的都是抱怨,更是愤怒害怕,他流泪了,嘴里隐隐约约尝试着说话,接着终于对男人说了句话“不要…”
男人对于他的哭泣不知所措,赶紧帮他拭泪:“你哭什么?为什么哭了?……啊,别哭,乖,不哭了……”语气就像哄小孩一样,让于怵衣觉得有些变态。
他强行捧着青年的脸,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擦他脸庞,青年闭紧了双眼,眼泪却掉个不停,这简直就是折磨。
“行,那不洗了,不哭了,我们不洗了…”他小心翼翼搂着他,走出了木桶,赶紧拿起干净衣裳套在他身上,动作快速简洁。
抱着他放到了床上,接着下手点了几下他的穴位,青年就立马不能动了,静静躺在床上。
“你什么时候能乖一点,这样你就不需要这么痛苦了……”
是时候了,门外响起动静,男人立马警觉,起身就向屋外走去。
这是先前和临江商量好的,他负责引开男人,而于怵衣上去救人,有临江这个帮手,时间拖个一时半会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床上的男人,于怵衣心想学医就是不一样,看了几眼青年的症状,就知道如何能解了,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多么渴望的眼神。
可于怵衣还是犹豫了一下,从胸口取出黄符,是临江给的,说是可以看到所不明白的事,与其让当事人讲,不如通灵来的快。
“朋友,冒犯了。”
于怵衣两指夹符,贴在自己的朱砂眉间,念了一段咒语,法力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