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暹罗曲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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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和29年春

在没有一点火光的黑暗深林里,传来了一阵阵类似狼嚎的奇怪声音。那声音就连壮丁听到也要被吓破胆,十分阴森可怕。阴风阵阵,加上奇怪的哭声,森林里的一切生命体似乎都停止了呼吸。朝着深黑色的天空伸展的树顶上,一缕像月光一样的女人的衣角在飞扬。在那流动的月光后面,紧跟着闪闪发亮的男人的头发。拿着软剑的女人像月亮似的在夜空里悠闲地飞来飞去。男人轻快地踩到树顶上,然后躺了下来。

“你这笨蛋,为什么来插手?因为你都让她逃跑了!”

“微臣惶恐。”

“敢抓不回来试试。我非将你阉成为太监不可!”

女人用银铃般的嗓音说道,再次转过脸迎着风飞走。她的脸蛋非常漂亮,那是作为人类是完全不可能拥有的脸蛋。这世上所有的漂亮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除了华丽的外貌,别的一切也都很完美。不仅眼睛大,嘴唇性感,而且浑身仿佛被月亮笼罩着一般,散发着朦胧的月色般神秘的气息。但是和长相不同的是她那粗爆的脾气,她正在不断地在向身后的男人发火。虽然遭受受着辱骂,但是男子的嘴角还是挂着微笑。在天空中飞了好一会儿的女子突然眼睛闪烁起来,因为她发现了自己所在寻找的东西。

“你竟然敢逃跑?”

女子快速地飞落到地上,落在了负着重伤逃跑的女人面前。

“呵!”

女子喘了一口气,把软剑推向被惊吓住的女人的脖子处。

“被我打伤了还敢跑?”

“为什么……要追杀我?我不是飞禽走兽,我是人。你没看到这鲜红的血吗?”

女人脸色苍白,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肩膀在流血,将她的手都浸湿了。

“哼!”

拿着软剑的女子干笑几声,将对面女子的肩膀完全砍掉。

“呃!”

突然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裙子下摆露出了肥厚的狐狸尾巴。女子看到那尾巴之后,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是绝骗不了我。让你这样死掉也没什么乐趣,变回原形来看看吧!”

穿着银色长袍的女子收起软剑,刚才还在哀求着的女人脸上发出微弱的气息,怪异地笑了起来,说道:

“如你所愿。”

只见她突然起身,开始翻跟头,每翻一次都往自己本来的模样变回去。转了七圈之后,女人的模样完全消失,变回发着银光的狐狸。看着这一切的女子嘲讽道:

“什么啊?才七条尾巴?不是九尾狐啊。”

长着一副狐狸脸的女人举起利爪,快速变回人的模样。身穿银色长袍的女子手中的剑散发着银光。女子将功力传递到尖利的软剑上,以快速的招式攻击狐狸。狐狸被变幻莫测的剑弄得惊慌失措,这里那里地躲闪开女子的攻击,气急败坏的女子不由得尖叫起来:

“大胆妖孽竟然敢躲开我的剑?”

“你不也不是人吗?”

“我才不像你是妖孽!该死的!”

听到对方说自己不是人,女子被气得浑身发抖,将软剑指向地面,划出了火花。她打算利用动物怕火的天性,闪闪的火花很快燃烧成哗啦啦的大火,逼得愤怒的狐狸不断地往后退。看着这情景的女子伸出火红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

“结束了!”

女子一个跃身飞向天空,来了个回旋踢,一脚踢在狐狸的胸口处,然后将软剑深深地插进往地上掉下去的狐狸的左边胸口上。

“咔!”

咻!虽然离开了主人的手,但是随着一声巨响,软剑还是自动深深地插入狐狸的胸口。软剑穿过狐狸的背部,深入到了剑柄,穿出背部的剑刃闪闪发亮。随着嘭的一声声响,狐狸的身体在掉落到地上之前爆炸开了,血和毛一起飞溅到空中。女子拿回剑,朝天空抛去,剑幻变成火花。那火花再次落下,渗入到女子的额头上。在女子雪白的额头上,开出三瓣火花。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女子的男子从狐狸精的体内取出内丹。

“这是狐狸的内丹。”

“蠢货!”

女子狠狠地在恭恭敬敬递上内丹的男子的小腿踢了一脚。

“呃!”

小腿突然被踢了一脚,男子疼得曲下膝盖,女子看着他的样子,又胡乱地骂起来:

“我说过她是妖孽了吧,也说过要将她干掉吧?你非要胡乱地猛扑过来?因为你差点就让她逃走了。”

两个多月前,因为听说不断地出现一些肚子开裂的男尸,女子便拿眼前的这个男人当作诱饵。直到今天才找到一些线索,据女子的猜测,那是一个变身为人的狐狸。但是作为诱饵的男子,没有经过女子的允许,就差点放走狐狸,这让她非常生气。

“您杀了属下吧。”

“又,又来了!如果你要求,我就杀的话,你连骨头也不剩了,哼!”

女子猛地转过身,前往走。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看着就像个傻瓜,跛着脚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你下去,把内丹放到大神殿里,好好保管起来。”

“是,娘娘。”

“走快点,天就要亮了。”

那个月光,是使用了魔法吗?热闹的树林在女子和男人的身影消失之后,恢复了平静。

蓝天白云下,跟天空一样蔚蓝的大海上,一些小岛渐渐清晰可见。船所里响着咚咚的铁锤声、嚓嚓的刨子声和人们嘈杂的说话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太子妃听来,比天籁之音还要动听。在船匠的号令下,十多名工人正在将枷锁高高地举起。

“好,再加把劲!”

“哟!嗨哟!”

男人们一致都脱掉衣服,每当肌肉鼓鼓的手臂一用力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就抖动起来。把用粗绳牢牢捆绑着的枷锁捆绑成了三板,然后将它们都弄到船上,看到这里的太子妃再次坐回位子上,仔细地看着设计图。

太子妃低着头认真地看设计图,她的容貌就像华丽的牡丹花一样漂亮,浑身散发着凛凛的气息,让周围的一切都为之失色。黑亮的长发盖过臀部,像珍珠一样亮白又有弹性的皮肤,饱满红润的嘴唇,仿佛针一扎就会出血。再加上那似乎是陶瓷工匠制作出来的高挺的鼻梁。在那张小巧的脸上,怎么就能将这五官如此精巧、协调地放置在一起呢?

像外貌一样漂亮的是她身上那华丽的衣服。她穿着一件用红色绸缎制作的盖到臀部为止的袍子,以及一件几乎拖地的褶皱长裙。耳朵上戴着用金子打造的细环耳环,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珠子和叶子交替串连起来的手链。

她就是暹罗曲国的太子妃朱蔷花。她的祖父曾是国王的老师,父亲朱罗厚是暹罗曲国的第二仁者,并且还是暹罗曲国六部的总管。蔷花的娘家虽然不是王族,但也是仅次于王族的权贵之家。身为太子妃,除了要帮助自己的男人,还要繁衍子嗣,使王室繁荣昌盛,她把船所当作自己的家一样。蔷花天资聪明,智慧过人,拥有着无人能及的才识,对航海路线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她不同于别的国家的妃子只管呆在王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走到外面来亲自研究和掌管事情。

太子妃白嫩的手拿着毛笔一晃一晃地在移动着,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移动的手腕。他并不是暹罗曲国的人,而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异域青年,金黄色的头发下,是雪白的皮肤,一双青玉似的绿眼睛。男人穿着像海一样深蓝色的上衣,浅色的裤子,腰间别着剑,他就是太子妃的护卫武士罗史辉。拥有完美外貌的两人在一起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罗史辉担心妨碍到主人工作,屏息凝神像屏风似的站在身后守护着她。

“枷锁的作用是什么?”

蔷花的眼睛和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画设计图上,头也没抬地向罗史辉问道。他好像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平静地回答道:

“担当着船的顶梁柱作用。”

“那军船船首飞檐的式样呢?”

“那是使用了纵向粘贴板子的新方法。”

蔷花似乎对罗史辉毫不迟疑的回答很满意,将笔放下,说出的嘲弄话语虽然不是夸赞,但其实也隐藏着夸赞的意思:

“狗在学堂里呆三年也会吟诵啊。”

“微臣惶恐。”

面对主人的嘲弄,罗史辉弓下腰回答道。蔷花听着他的话,皱起眉头,用尖锐的声音责备道:

“说你比狗好一点你就惶恐?身为太子妃护卫武士的骄傲到底都扔到哪里去了?”

“微臣惶恐。”

“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笨蛋了。”

蔷花紧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弯着腰的罗史辉身边走过。罗史辉沉浸在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锦囊花香中,一动不动,蔷花只好朝她吼叫起来:

“魂丢到哪里去了?”

“啊……”

现在才回过神来的罗史辉急忙地跟着主人走出去,站到正在待命的太子妃的白马前面,帮助她上马。代替马镫,他反叉着手,等待着主人踩上去。但是这并不是蔷花要求他那样做的,是他自己自愿的。罗史辉知道蔷花不是自己可以妄想的女人,但是这样做至少可以让自己亲近她。蔷花穿着蓝色皮鞋的小脚踩到他伸出的手掌上,他轻轻一下便将她举到马背上。蔷花坐到戴着金铃的马上,抓起缰绳之后,罗史辉也坐上自己的马。

“驾!”

伴随着一声轻快的吆喝,蔷花踢了一脚马的肋下,驾着马跑在了前面。罗史辉下令让随从跟上之后,随即率先追在她后面。

熏风吹佛着,树上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飘落下来。即使是可以看到深蓝大海的暹罗曲国的王宫深处,春天也不期而至。银石宫里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银石宫里面的红玉堂也在微风的吹拂下,落花纷飞。但是和这美丽的春天不相协调的尖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区区一个太子的玩物,你以为你是太子妃吗?竟敢藐视我,还如此地傲慢,啊!。”

“求您饶恕,太子妃娘娘……我也只是听从太子的命令。”

太子漂亮的侍寝少女涕泪连连,双手捂着脸求饶道。

“可恶的家伙!现在还不老实,还敢狡辩自己没有主动勾引太子?”

暹罗曲国的太子妃蔷花拥有着一切,美丽的外貌、聪明灵敏的头脑、财富、权利,她应有尽有。但是唯有一样她没拥有!那就是她自己夫君太子的心。虽然是件羞耻的事,但是现在她还在苦等他敞开心扉,每次精心地梳妆打扮,先去拥抱他,但是他就好像没有被拥抱一样,冷冷地将她甩开,这就是自己的夫君。

水部的总管太子像风一样来到大海,忘记了比起小宫女更漂亮的太子妃在等自己。不,那是谎言。他知道第一天的记忆就是谎言之后,蔷花便被太子抛弃了。直到现在他还在生气。

这次是选择吉日。所谓的选择吉日,就是要让好久没有见到的丈夫好好地看自己,所以蔷花沐浴,洗头,穿上新做的天蓝色的袍子,一整天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但是一个多月才回来的太子,竟然将侍寝侍女带进自己的住所。她忍着等着,告诉自己明天他就回来了,明天就回来了,逼自己咬紧牙关强忍着。在吉日里,不管太子多么讨厌自己,也会来看自己一次,所有自己就苦苦地等着,天亮了,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但是夫君还是没有到来。虽然他不是一次两次地忘记,但是今天太子要回来,所以需要对他的住所青玉堂进行大清扫,但是当她走进青玉堂的时候,发现一个美丽端庄的侍女正在使唤着别的侍女。她一副好像已经嫁给太子的模样,在命令侍女们扫着擦着,看到这一幕的蔷花,便将那侍女抓了过来。

蔷花几乎要被气死,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得不到自己爱人所爱的女人。她被欲望蒙蔽了眼睛,将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乱七八糟。虽然即使自己不那样做,太子妃的位子也还是自己的……命运弄人,蔷花掉入了绝望的深渊。回过神来的蔷花气涌丹田,果断地下令道:

“来人啊!这个卑贱的太子宫侍寝侍女,竟胆敢以后宫身份自居,给我用刑用大棍杖刑十大板。”

刑用大棍是像船桨一样宽大的棍子。就算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被杖打几下也要晕厥过去,如果真要被杖打十大板的话,那么跪在地板上哆嗦的侍女也只能走上黄泉路了。但是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身份卑微的侍女胆敢用身体阻碍太子和太子妃的吉日,真是死有余辜,就算是太子妃做出更严重的惩罚,也不为过。

“快打!快!”

在太子妃的命令之下,侍寝侍女被脱得只剩下衬裙,捆绑到了刑具上。着侍女的手脚被捆绑好之后,还被当头浇了一桶水。行刑的人在手掌上吐了口口水,搓了搓,便使出全力一棍打在侍女的屁股上。趴在刑具上的侍女用颤抖的声音拼命地求饶道:

“啊,娘娘!求您饶了我……啊!”

听到侍女哭着求饶的声音,蔷花邪恶满足地笑着转身离开了,杖刑估计都还没有打到第六下。

“谁胆敢忤逆我,结果就只能是死,哈哈哈!”

看着太子妃像是疯了一样地笑着,侍女们的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美丽的容貌下怎么就隐藏了如此残忍的品性?

蔷花扔下拼命叫喊着蜷缩着的侍女转身离开,她长长的头发迎着风飞扬起来。黑亮的头发遮挡着脸,右边的眼睛里流着一线如同银丝似的眼泪,眼泪被头发遮挡起来。直到转过身为止,心情才舒畅起来,对于自己如此的行为,对于自己悲惨的处境,她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被用大刑棍杖打的不是太子的侍寝侍女,而是自己啊。自己的心就像碎片一样簌簌地掉落,痛苦的蔷花毫不留情地动摇起来。

她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才将踉踉跄跄的身子镇定下来,接着便看到罗史辉来到了跟前。他明亮的眼睛散发着深绿色的光芒,将蔷花脸上滑落的银线看在了眼里。

“罗史辉……”

蔷花在将人几乎置于死地,哈哈地笑个不停,挺直着腰板之后,在看到他的瞬间,她用像是呻吟的声音叫唤着他的名字,然后一屁股瘫坐下去。

“娘娘!”

跟在后面的侍女们被惊吓到了,赶紧搀扶起她。往前走来的罗史辉命令侍女们退下:

“都退下,快去给娘娘铺好床铺。”

“是!”

侍女跑着离开之后,罗史辉轻轻地将蔷花抱在怀里。蔷花将自己交付到他的臂弯里,那感觉既熟悉又踏实。罗史辉抬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问道:

“生气了吗?”

“嗯……有点……”

罗史辉在红玉堂里听到太子妃要杖打太子的侍寝侍女,他便担心地赶过来。看到自己的主人很生气的模样。他深知那可不是小火气,而是像火山爆发的大火气。他知道那火气是因为悲伤涌上心头。他知道在她的火气下隐藏着的是一个幼稚的小女人,所以他想要阻止她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也是他对她隐藏着的爱慕的一个表现。

“要不要停止行刑?”

“呃……嗯……”

蔷花像个小孩似的忽然将脸埋到罗史辉的胸膛。他朝随后跟来的武士转达着蔷花的命令,朝红玉堂走去。听着罗史辉均匀的呼吸声,蔷花哗地哭出声来,眼泪簌簌地流下。

太子率领着战船在前头,身后跟着十多艘兵船和伺候船,浩浩荡荡地往深蓝的大海前进。两张白色的棉布船帆顺着风,鼓得满满的,全速地朝着自己的国家前行。

暹罗曲国的太子武振因为扫荡经常出没于西边大海的海盗而出战,现在正在回国的路上。暹罗曲国的海域是各国商品的交易中心,因此海盗很猖獗,上次海盗还袭击了商船,将渔村变成了废墟。另外,他们就连小孩和妇女都不放过,在将他们残杀之后就放了一把火烧掉村子,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武振下令将抓获的海盗一个也不能放过,砍掉他们的脑袋放进盐坛子里腌着。等到回去,就将它们挂在港口处,作为对那些胆敢侵略暹罗曲国的人的警告。

“太子邸下,鲸鱼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