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丝特……握住我的手。忘记那个抛弃你,威胁你的太子吧……和我一起走吧。”
蔷花微微得摇着头。
“只是一点点……我的心已经分了一点点给你了,你知足吧。”
“如果说爱上你是一种错误,需要受到惩罚的话,即使再死一次我也不害怕。”
对于纳德尔深情的告白,蔷花假装没听到一样,没有应答。即使是一百遍,一千遍得告白,蔷花的答案也会是拒绝。但是她不想白白浪费这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正在这时,水壶中充满蒸汽,涌了出来。蔷花想要伸手拿起水壶,纳德尔一下子抓住她的手。
“太烫了,我来拿吧。”
纳德尔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一直抓着她的小手的冲动,轻轻放下蔷花的手,他拿起水壶放入茶罐。一时间,蔷花和放下水壶的纳德尔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蔷花仔仔细细得看着眼前的纳德尔。整天满是谎话,却用真心对待自己的纳德尔的眼睛还是那样透彻的墨绿色。无论何时,像一面镜子一样,明亮,永远只看得到她的眼睛,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看到蔷花直勾勾得望着自己,纳德尔抚了一下她的脸。
“在想什么?”
“你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如果一直都这样明亮就好了。”
“只要你一直都在我身旁,我的眼睛就总是像这样闪亮。”
“别说胡话,喝茶吧。”
蔷花轻蔑地打断纳德尔的话,拿起水壶,往茶杯里倒水。呼噜噜,她往茶杯里斟上淡绿色的茶水。蔷花没有急着让纳德尔马上喝下茶,而是用纳德尔听不到的声音向他做最后的诀别。我会记住的……我会的……罗史辉……蔷花先给纳德尔的茶杯斟满茶水,又给自己的茶杯斟满茶水。此时蔷花一拿起茶杯,他也拿了起来。纳德尔嗅了嗅香味后,脸上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喝了一口茶水。蔷花看着把药和茶水一起喝下的纳德尔,感觉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了。纳德尔似乎很渴,又喝了一口才放下了茶杯,蔷花也把杯子放在了茶杯垫上。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纳德尔毫无怀疑地喝下茶水,一问道什么时候回去,蔷花深深地咽了下口水,她知道现在所剩的时间连十秒都不到了。
“马上……罗史辉,你马上就会忘记我了。”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蔷花强忍着内心的害怕,马上告诉断言不会忘记她的纳德尔,不得不忘记她的理由。
“在你的茶杯上,我涂了可以消除你记忆的药。你已经喝了药,现在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纳德尔一副“不会是真的吧”的表情,看着神情已经变得僵硬的蔷花,他知道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埃丝特!”
他失声力竭的呼喊打破了平静的气氛。蔷花赶忙说出藏在内心的话:
“你听我说!幸福!你一定要幸福。这是我所期望的,你一定要答应我。”
纳德尔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脑袋嗡嗡直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似乎马上就要哭泣的蔷花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动。纳德尔想要叫出她的名字,但舌头却以变得僵硬,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了。不可以。埃丝特不要这样对我……我!一瞬间药性已经侵入全身,还没等他伸出想要抓住蔷花的手,只听“咚“的一声,纳德尔就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你再也不会痛苦了……”
虽然纳德尔已经感觉不到了,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好好牵过他的手,想要把体温传递给纳德尔的蔷花向着他迈了一步。在外候命的石距一进来她便停止了脚步。石距弯腰给蔷花行礼后,命两名士兵背起纳德尔。在纳德尔意识清醒之前必须把他送到遥远的地方去生存。执行这一任务的石距命令士兵跑起来。蔷花望着很快便消失了的纳德尔的背影,慢慢得坐了下来。只见纳德尔的位子上空空的,只剩下了一只茶杯,蔷花的眼睛湿润了。蔷花拿起茶杯,将茶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把对纳德尔还未做的告别,倾述给面前的茶杯。
“再见了……”
武振重新回到暹罗曲国,在途中因为遭遇了风浪耽误了很多时间,花费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回来。武振托人给湖海龙王传话,为了尽快见到蔷花,他央求着要让湖海龙王教给他可以快速返回湖海的方法。但是湖海龙王告诉他这是人类无法做到的。还说蔷花伤势很重,正在恢复当中,等蔷花回去了再见面,不只是蔷花身上的伤需要治疗,为了去掉纳德尔在她额头上烙下的封印蔷花神力的封印,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恩辉听说蔷花身上满是被鞭打痕迹的消息后,内心隐隐作痛,难以入眠。武振想,“虽然湖海龙王会帮他说话,说是他让自己用剑刺伤蔷花的,可是难保蔷花不会怨恨自己?他如果见到她的话,会立刻跟她道歉,并且发誓永远只爱她一个人,他送给她一束饱含他心意的野花给她。或许蔷花会把这束花珍藏,她也正苦苦等待着与自己相见的日子吧……”武振就这样想着来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没想到恩辉很快地接受了这件事。好几天都不能入眠,只是哭泣的她也慢慢平静下来。她拿起绣框坐下像以前一样开始刺绣。武振很庆幸恩辉坚强得挺了过来,谁知恩辉却这样说:
“即使是孤寡煞,哪里有这样的孤寡煞?又第二次成为了寡妇。那也要比上一次好,上次那么得伤心,这次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伤心了。”
恩辉只是浅浅一笑,便重新拿起针,一针一针快速地绣了起来。武振看着刺绣着的恩辉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如果是寻常人的话,肯定要花上七天的时间才能走出来,但是恩辉只用了三天就挺过来了。心里没有了依靠,徘徊在伤痛中也是情有可原。即使死十二次也不为过的罪人罗史辉为了他自己的爱情,竟然扼杀了他的妹妹恩辉的爱情……
武振和恩辉商量过后,决定绝口不提在波斯国的事。幸亏除了副官之外再无其他人参与这场战斗。说来也是,有谁会相信骑着海马的湖海龙王,带领武士们一同飞上天空的故事。
太子这么快就整理好心情归来,这大大出乎国王的预想,他亲手为归来的太子斟酒激励他。大臣们也对太子突然回国心存疑虑,武振向大臣们坦白,他出发之时也有想去寻找太子妃的私心。从现在开始他发誓会履行他作为太子的义务。武振也拿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几个国家收集来的资料,证明自己也在完成国王给的任务,并没有偷懒。在丰盛的酒宴前,如花般的舞姬舞动着,整个裙摆也蓬了起来,酒宴也气氛正浓。但是一到月亮升起,武振的内心却变得焦急起来。因为今天就是湖海龙王把蔷花送回来的日子,但酒宴却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即使如此,作为主宾的武振是不能提前退下的,他只能不断的回答大臣的问题,欣赏舞姬的歌舞。
坐在王后旁边的恩辉非常疲惫,请求事先退下。现在夜已深,国王劝说王后和公主一起回去。行礼后退下的两个人向散满了月光的皇宫后院里走去。
“母后,我现在想回外黎暗岛。希望您能允许。”
“你是说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
恩辉不想回到她和罗史辉一起生活过的绿玉堂,因为那是一个她决心要忘记的地方,她决心要讨厌的地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罗史辉,罗史辉曾经求她放下他,她正在学着慢慢将他放下,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呀,如果回到只留有她幸福新婚记忆的绿玉堂,她的心又会动摇的,所以她不想回绿玉堂。
“现在不正是摘取母贝的时间吗?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亲自管理。武灵哥哥只是暂时管理那里,我还要给大哥办理交接,这个又不能拜托武灵哥哥帮我,只有拜托您了。”
“今天晚上可以和母后一起睡吗?”
“这件事情结束后就马上回来。母后也……”
“有什么事吗?快和为母说一说吧。”
听着公主叫自己“母亲”,王后为了让她可以摆脱拘束感,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拍打着。
“我想要嫁人。奏请父皇为我选拔新的驸马吧。等太子哥哥走了再说也行,当着他的面说也行……”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之前要你嫁人你都不愿意,突然这样让我有些吃惊。”
害怕王后担心的恩辉露出笑容,让王后安心。
“想活出个人样来。像‘人’字一样,我想要的是两个人一起互相依靠,互相支持的生活。不想再让母后为我忧虑。请原谅这么长时间女儿的不孝。”
就这样生活吧。成为别人的女人生活下去也许才会让他的灵魂安息。还有……现在的恩辉已经身心疲惫,也想找个人来依靠。听了恩辉的话,王后甚是喜悦。恩辉向母后行过礼后,带领护卫武士和侍女向通向外黎暗岛的港口走去。
直到月亮倾斜,武振才从一直进行的宴席中退了出来。湖海龙王约定说会把蔷花送回来。武振像疯了一样骑着马向海边奔去。他一到达海边还未等马停止下来,便从上边跳了下来,向着沙滩奔去。面对夜晚如此寂静的大海,拿起双手大声喊叫。
“蔷花!蔷花!”
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呢。大海和天空连成一片,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武振声嘶力竭得呼喊着。即使这样呼喊也没有任何回应,不安感充斥了整个内心。”湖海龙王不能治愈蔷花吗?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康复,伤得很重吗?如果不是这样,或许……“
“别人都要被你吵醒了。这样我回去时就要被发现了。”
武振正在预想着各种不好的情况,只听到从脑后传来让他为之一震的蔷花的声音。
“蔷花?”
武振抬起头望着天空,只见在天空中的蔷花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落下。蔷花乘着月光从天空中落下,一瞬间她的头发变得像之前一样长,随风摆动。多亏喝了湖海龙王的血,她失去的神力才得以恢复。头发也重新变长,额头和深深留下的印记也经过彻底的治疗,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蔷花穿着浅蓝色为基底,用银箔绣成花纹的袍和裙子,像涟漪一样,在空中摆动。如同之前湘雅出现时一样,蔷花轻盈得落到地上,害羞地站在武振的面前。
“过得好吗?”
蔷花微笑着问候武振。武振把自己微微颤抖着手放在蔷花的肩膀上。蔷花的体温和颤抖顺着他的手传过来。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武振,像个女人一样,眼睛湿润了,心脏砰砰直跳。蔷花慢慢地扑进武振的怀抱。蔷花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曾代替蔷花陪伴他的荷花牡丹的香气也向她涌来。
“蔷花……是你吗?”
听到武振颤抖的声音,蔷花抬起头与武振四目相对,她小心地说
“吓到了吧?从天空中飞下来……像湘雅一样。”
如果能再次见到武振,蔷花下定决心一定要告诉他两个秘密。
“可能你也知道了,湖海龙王是我舅舅,所以我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也算不上是神仙,身世很尴尬。还有……你之前遇到的湘雅……也是我,你别生气,先听我说,虽然听着像是在狡辩,但是如果以我本来的面目出现在你面前,根本不可能得到你的爱……所以我就化身为湘雅。”
如果蔷花不相信武振对她的爱的话,这个秘密就是她这辈子都要独自一人背负的沉重的包袱,武振对她的深爱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她相信即使她不是半人半仙,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武振也会一如既往地爱她所以才提起勇气吐露自己忐忑不安的内心和这个秘密。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湘雅也是蔷花,去松沓津船所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对不起,知道了还瞒着你……因为我相信你,就像你坦言救我的人不是你一样,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跟我说出这个秘密,所以我才装作不知道。我担心你会尴尬……”
蔷花将掩藏在心里的感情一下子都表白出来,武振听着不禁流下了泪水。武振想到蔷花从那个初次见面时唐突的少女,到化身为湘雅,再到必须和自己共度初夜的楚楚可怜的她,都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里酸酸的。好不容易和她在一起了,却又因为纳德尔的诡计失去了她,在炽热的沙漠之国波斯国一直寻找她,错过她……她哀求着让自己相信她,他却把剑指向她,所有的一切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武振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爱人。
“蔷花……蔷花……蔷花!”
“嗯……”
武振即使很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却还是藏着不说等她自己说出来,这样的武振让蔷花心里很感动。蔷花紧紧抱着就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似的,一直叫着自己名字的武振,武振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脖颈处。两人的心充满了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心脏也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呼唤着对方。蔷花抚着武振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的背,得到了武振的保证。
“不要再放开我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蔷花……”
“谢谢……”
现在,以后,无论何时,她爱的人都是武振,不是谁强迫她,也不是为了欺骗谁才爱武振,更加不是为了欺骗她自己。也许她内心中分给罗史辉的那一小部分,直到她死的那一天也填补不了。但是她不会强迫自己忘记罗史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随风而逝……她这样期盼着。这种内心的遗憾会成为记忆,随着它逐渐变得模糊,她也能很自然地释怀,得之不易的武振的爱才会更加弥足珍贵。蔷花抱着武振,突然推了一下他,靠在他怀里开始和他秋后算账:
“混蛋!你干嘛让我那么伤心痛苦?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对不起……很痛吗?看来我不能祈求你原谅我了。”
“你以为拿着剑弄伤我,然后再祈求我的原谅,我就会原谅你吗?你想都别想,哼!”
来劲儿的蔷花转过身去,武振开始着急了,因为心有愧疚又不敢扯她的胳膊,只能勉强扯着她的袖子,轻轻地摇晃。
“你就原谅我一次吧……嗯?我会好好表现的,我会成为一个让你满意的男人,我会好好地帮父王处理国事,尽到作为水部总管的责任。”
武振知道蔷花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所以他下定决心要这样做。可是他换来的答案却是蔷花狠狠地打他。
“傻瓜!你还真是不开窍,放开我!我会回到海里去的。”
在还没挣脱开武振抓着的她的手,她面朝大海,裙摆飞扬,开始往海边跑去。
“蔷花!”
武振心里很害怕,他飞快地跟在蔷花的后面。在他每次就要抓到蔷花的时候,蔷花就会飞起来,蔷花爽朗的笑声让一片宁静的大海都泛起了波澜。直到这时武振才知道蔷花是在开玩笑,心里悬着的石头才放了下来,跳起来,张开双手想要抓住她。
“一个男人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别闹了,快下来。”
“不要。”
蔷花一口就拒绝了武振要她下来的恳求,在半空中转着圈圈,不以为然地说:
“你,没有什么必须要对我说的话吗?”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