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哪个家伙这么说的?你可是世界上长得最美丽最精致的女孩,竟然敢说你是苍蝇?我要马上把他抓来喂鱼!是谁啊,快说!你哥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美湖看到哥哥因为心疼自己而做出的激烈反应,不禁停住了哭泣。“如果和哥哥说出实情的话,直性子的哥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啊,要他受伤,那还不如自己真的变成黏人的苍蝇。”美湖在心里想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哥哥,我再也不会到凡间去了,你就别再生气了。”
“谁让你好端端的龙宫不待,要跑去凡间,添什么乱啊?你真的想让我按照父王说的那样,将你关在洞穴里囚禁千年吗?”
对着屡次违抗自己的命令,跑去陆地上的不听话妹妹,湖海龙王又开始不停地唠叨起来。那天一直到天亮,他一刻也不停歇地对她进行着思想教育,美湖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结束了马上训练之后,罗厚回到了自己帐篷里,还没脱下盔甲就拿起水大口喝了起来。在烈日之下穿着盔甲全副武装,还要骑着马射击砍杀目标物,这种训练简直就是极限挑战。他坐在椅子上脱下了盔甲和被汗水沾湿的上衣。无意间,他看到了衣袖处有针线缝过的痕迹,不由地扑哧笑出了声。家里的那个难对付的丫头将他在训练中被剑刺破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还缝好了破裂的地方,然后叠得整整齐齐。他见过难缠的人,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出于人道主义的情怀,他无法抛弃受伤了的人,所以将她带回了家中,可是明明伤口都痊愈了,她还一直赖着不走,就这样公然地赖在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里,像待在自己家似的,吃好睡好,过得比谁都安稳。幸亏他是被军队所束缚的人,所以一直单独生活,他父母才没有发现这个女子的存在。如果父母知道了,绝对会询问女方的家庭,要求他马上成婚的。
美湖有时候行为莽撞,像匹脱缰的野马,但是女人应该拥有的一切资质她都有,而且毫不逊色于其他人。早晨,她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起床,却没有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就出来见他,而是整齐地梳理好发髻,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脂粉香气,走到他面前,微微地弯下膝盖,对他说一路平安,早点回家。一直到他走出大门,她都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待他晚餐时候回到家中,她早就精心准备好了一桌可口的饭菜等待着他。一开始他还大声吼她,让她不要那么做,可是过了几天他竟也渐渐习惯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得送她回去了……罗厚正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送她回去,副官进来禀告道:
“大人,府上有人来了。”
“家里?”
罗厚还以为父亲府上派人过来了,便走到了军营之外。他看到士兵们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好像在看什么热闹。平日里,他就最讨厌人声嘈杂,他看也没往那边看一眼,寻找着父亲派来的人。可是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人影。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他的肩膀不由地僵硬起来。
“这里啊,我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她?可是,“难道”后面跟着的,往往就是真的。他转过僵硬的脖子往后看去,只看见有一只手在人群之上胡乱挥舞着。他往人群中走去,士兵们马上散开,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她换上了新买的衣服,穿着紫粉色的长袍和白色的裙子,头上还戴着一朵她途中折来的紫粉色小花,这两者相互映衬着,凸显出了她绝美的容颜。她一手提着包裹,另一只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害羞地笑着。罗厚却像极了从地狱来的阴阳使者,他闭上了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后,低沉地吼叫道:
“谁让你来的,嗯?”
“我是小狗吗,谁让我来就会来?我自己要来的,是想你了才来的啊,怎么了不行啊!这样都有错吗?见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干嘛突然这么大呼小叫?”
罗厚阴冷的话语一点也没威慑到美湖,她仍旧粲然笑着,朝着他胸口挥舞着小粉拳,还撒起了娇。
“你……你!”
“喂,罗厚。”
罗厚正想握紧拳头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的同伴们就走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黑不拉唧,又像山贼那样人高马大,美湖不禁有些害怕,紧紧地贴住了罗厚,低下了头。
“她是谁啊?是你未婚妻?”
他的至亲好友薛伦好奇地问道。周围的人们马上将她当成了罗厚的未婚妻,对她打招呼说:
“弟媳啊,是弟媳吧?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啊,哎呀,这个狡猾的家伙藏着这么美丽的弟媳还在那里装蒜啊!嗨,真是个坏家伙。”
“不是的,都说了不是了,别乱说。你给我过来,还不过来!”
罗厚的恶狠狠的眼神简直能将十个人给轻轻松松地杀死,薛伦尴尬地让开身子,他一把抓住美湖的手腕,拉着她消失了。
“看来那话是对的,上郎将绝对喜欢男人。”
“哎呀,你这人,你还不知道上郎将的品性吗?他不过就是没动真情罢了,绝对不是不喜欢女人……”
“不是啊,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啊,你没看到吗,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他都像拉一头牛一样毫不怜惜地拉走,肯定是他取向的问题。”
因为这个难对付的丫头,上郎将朱罗厚成了别人口中喜欢男色的变态,以及把女人当成牛一样看待的奇怪家伙。
山坡上有着一望无际的绿油油草地,和这美好的景色极不相衬的是,怒火中烧的男子正和一个柔弱女子拉拉扯扯。
“你放手,饭菜都要洒出来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拧断你的脚脖子?”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想拧断我的脚脖子,一辈子都看着我吧?啊,那可真好。”
美湖毫不讲理的话语就像炮弹一样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罗厚的心脏。他要把这个连什么是生气什么是喜欢都区分不清的傻缺给赶出去。他“嚯”的一下,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用一句非常简短,有力的话语展现出了他最后的仁慈:
“走!”
“我会走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要洗衣服,还要做晚饭,我马上就走。”
她要做的那些事情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是凡人,那的确得费一番苦功夫,可是美湖是谁啊,她可是玉皇大帝的女儿。洗衣服、清扫、做饭还有针线活,她一下子就能做完。她拥有着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以及惩戒妖怪的神力,凡人的那些事情对她而言简直轻而易举。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所以才睁着惺忪的眼起来送他出门,等他一走,她马上就倒下进入梦乡。她连中饭都省了,睡得像头小猪,到了午后才起床,简单地挥挥手清洗衣物,缝制衣服,然后再做晚饭。只要她的手一动,线就会自动地穿过针眼开始缝衣服,在盆里的衣物也会自动在洗衣板上摩擦,扫帚也会兀自清扫起屋子,在抹布自动擦拭桌子的时候,厨房里面的生米也自己烧成了熟饭。她就这样不费一丝力气地做好了一切,唯一要做的就是沐浴过后精心地打扮一番,等待着罗厚归来。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影子,我会杀了你。”
美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嘀嘀咕咕:“这个笨男人,竟然威胁我说要杀我,我再也不会忍耐你了,再这样固执下去,我都要被你闷死了。”
“这段时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不能就那么走了,我们打赌吧,如果我输了我就离开。”
“我可没那么闲,不管是输是赢,我都要赶走你。”
美湖可不是个他说要赶走就会乖乖服从的人。她对着凶神恶煞的罗厚笑得一脸灿烂,然后跑去树荫底下,将包裹放到了地上,折了一根树枝。
“没有一点武器对我而言太不利了,所以就用这个代替剑吧,如果你能在三招之内抢走我头上的这朵小花,那我对着上天发誓,决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罗厚真是无语极了,巴掌大的柔弱女子竟敢对着暹罗曲国的第一剑客发起挑战。但是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撵走这个难缠的苍蝇。罗厚接受了她的提议。
“好,是你说的三招吧?”
“是,啊对了,万一我赢了,你会怎么做?”
“你想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她赢?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罗厚信心满满地用上了非常绝对的句式。美湖展现出了她超强的演技,故作柔弱地说道:
“对我这个弱女子,你就别太过分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罗厚点点头,表示同意,紧接着展开了攻击。他朝着美湖脑袋上的花朵伸出手去,一面攻击着她弯曲着的膝盖。但是她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冷若冰霜的攻击朝着他袭来。她的奇怪招式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她穿着绸缎鞋的小脚朝着正展开攻击的罗厚的小腿踢去,然后轻盈地绕道了他的身后,用那树枝狠狠地击打着他的背部。
“额!”
严厉的击打让罗厚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被她打过的地方真的像被剑砍过一般火辣辣的。
“现在还剩下两个招式。”
“你……”
这个只会缝衣做饭的女人,不,应该连女人都不算,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竟被这个毛孩击中了背部,罗厚感到无地自容。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将那朵该死的花给抢到手。罗厚开始使出强劲到足够震碎石头的内功,朝着那个让他无比难堪的女人飞踹过去。和闪电一样迅速的具有威力的踢踹招式是他自己最有自信的攻击方式。他猜想,他的攻击会击中她的身体,等她倒下之时,他便抱住她,拿走她头上的花,但是,这一切仅仅只是他的预想而已。现实违背了他的想法。他突然感觉有某种东西在击打着自己的脑袋,原本应该倒下的她却飞跃到了自己的头上。这是轻功中的最高境界——空中踏步吗?她就像行走在陆地上一样非常自然地行走在空中,然后对这种攻击做出了解释:
“这是对你的小小惩罚,谁让你让我伤心了呢,就得让你尝尝我的拳头。”
罗厚这才醒悟,原来她真的不是在说谎,她真的不是普通的人类。此时,要攻击她的想法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问道:
“你……是谁?”
“我是美湖啊,美丽的没,湖水的湖。”
“你不是人吗?”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还那么问啊,快点出招吧,还有一个招式。”
虽然这种对决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可是毕竟相互做了约定,她正想再次跃身,他却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喂!你这是违反约定啊,啊呀,你怎么这样!”
美湖着急地从空中落到地上,拦住了他。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啊,你不知道圣人曾经教诲我们说男儿一言重千金吗?就算和小毛孩做了约定,也应该努力遵守,你现在是在愚弄身为神的我吗?”
“神?”
“是啊,难道你把我看成小孩子了吗?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吗?”
如果是小孩就好了!恬不知耻地黏着别人的小丫头还说自己是什么神!看来被鬼附身了啊!他无奈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我无法战胜的对决,既然我在中途退出了,那就代表着失败,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你也会很喜欢的,来,你过来。”
美湖丢掉了树枝,抓住他宽厚坚实的手,拉着他走到了摆放着包裹的树荫底下。罗厚不再反抗,顺从地按照她的意思坐了下来,她解开了包裹,里面放着圆圆的餐盒和几个水果。
“早上那么突然就走了,连早饭也没好好吃吧,我很担心,不能看着你就那样饿肚子。不经你同意就找来让你惊慌无措,的确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我不是问你你想让我干什么吗?”
“我想让你吃饭,快吃吧。”
美湖将筷子塞到他的手里,将自己做好的饭菜摆放了出来:蘑菇,鸡蛋羹,明太鱼子酱还有西葫芦菜,看起来十分美味可口。早晨因为朗将们需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所以他吃到一半就跑到了军营。午饭也没吃的他,正感到饥肠辘辘,挨饿了的肚子似乎也发出了“快点吃饭”的信号,“咕噜噜”地响了起来,这让他尴尬得无地自容。他的脸红成了一个柿子,赶紧在她又开始唠叨之前,拿起了餐盒。幸好她似乎没有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可是紧接着更让他难堪的事情又发生了。美湖夹起一块南瓜饼,温柔地笑着,递到他面前说:
“啊,张嘴。”
“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刚想用筷子夹走南瓜饼,美湖就轻轻往后一退,摇着脑袋说:
“你不是什么什么都听我的吗?”
我怎么就不经过深思熟虑就答应全听她的呢……罗厚真是懊悔不迭,他极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巴,香喷喷的南瓜饼被塞进了嘴里,耳边传来她清脆的笑声。
“真好……你知道吗,我现在幸福地都要飘起来了,哦么,你看,我真的飘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