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江面,没有人会来打扰,这种感觉很让人安心。
在这样的气氛下,郑奇很快就进入状态。
他并没有急着修炼,而是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师父传授的内功心法,推敲起修炼的步骤。
直到将每一个细节都思索清楚之后,郑奇才开始修炼。
他凝神内视,意守承泣穴,这儿是足阳明胃经的开端之处,也是天厨内功的起点。
过了不知多久,郑奇忽然感到承泣穴传来灼热酥麻之感,如火烧,如针刺,古怪异常。
“火候到了!”
郑奇抓住时机,立即运转炼气功法。
受功法的催动,承泣穴附近的真气变得活跃起来,跳动不休。
郑奇以意念引导,让这股真气循足阳明胃经缓慢运转。
寻常内功修炼时大多从手太阴肺经开始,因为这是十二经运行的起点。
但天厨的内功大异其道:从足阳明胃经修炼起,依次经过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从而遍及全身,完成一个周天。
郑奇炼精化气十五年,真气充盈,经络通畅,省了不少水磨功夫,进境极快。
他欣喜之余,也有所明悟:慕颜所给的半个月修炼时间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精心计算过的。有这半个月,他刚好能把体内的真气温养纯熟。
郑奇屏息凝神,让真气运行起来。
他经络畅通,真气运行较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一个周天,原本躁动的真气开始渐渐驯服。
郑奇神完气足,精力充沛,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顺利!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迈入第一重梯了……”
郑奇放下心来,继续运转第二周天。
这一次的速度比先前更快,郑奇只稍用意念引导,真气便能自行前进,入经脉,走穴道,转折如意。
很快,又一个周天完成了。
郑奇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
炼气功夫就这么简单吗?是不是太顺利了点?
照这样的速度,迈入第一重梯根本就用不到半个月啊!
郑奇满心疑惑,停止修炼,一边对照心法一边内视检查,可查了半天,愣是什么问题也没发现。
郑奇睁开眼睛,见慕颜正闭目盘坐,呼吸修长,似已入定。
郑奇不敢惊扰,只好按下心中的疑问,安慰自己:“修炼快些也不是坏事,管这么多干什么……”
郑奇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随着他不断地搬运周天,真气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经脉中倏忽来去,迅若江河。
练到后来,郑奇甚至无需再用意念催动,真气便能自发在经脉中运转。周而复始,似无止歇。
在这种情况下,郑奇的意念仿佛变成一个旁观者:真气如江水,经脉如河床,意念只在江水泛滥时稍作引导,其余时间则只是静静的“注视”。
随着心神沉浸其中,感知如潮水般退去——
船舱的晃动、水流的声音,慕颜的呼吸,都仿佛离他而去,直至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这一刹那,郑奇进入一种玄妙的物我两忘之境。
意识消退,一灵独觉,除了体内运转不休的真气,仿佛再没有别的东西存在。
……
再次从入定中醒来,郑奇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再不复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六寒融血掌的伤彻底痊愈,郑奇除了感觉肚子有点饥饿外,精神状态出奇得好,浑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船舱中空荡荡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原本坐在对面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船夫的声音——
“姑娘,那小伙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吧!少吃一两顿,饿不死人。如果我是他,还巴不得再多饿两顿呢!”
“哦,你们的事我不懂,那就开饭吧!兄弟,把鱼端上来……”
郑奇听到船舱外传来的声音,心里吃了一惊:“我这一修炼,居然过去了一天?难怪感觉肚子里空空的……”
船舱外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郑奇食指大动,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船舱的门帘忽然掀开,少女探头看向舱内,见郑奇正伸着懒腰,她忍不住轻笑起来,问道:“醒了?”
郑奇点了点头,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还没出青州呢!你饿了吧,出来吃饭吧!”
郑奇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出船舱。
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轮圆月高悬天空,清辉般的月光洒落在河面,照得波光粼粼。
月光下,少女与两个船夫围坐在船头,各人手里拿着碗筷,中间摆着一只小炉子,锅里炖着一尾鲤鱼,在月光下,红汤翻滚,香味撩人。
郑奇看得大为心动,快步上前,轻嗅了一口,叹道:“好香啊!”
慕颜看得一乐,忍不住调侃道:“你可是厨道高手,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郑奇讪讪一笑,说道:“我出身江陵,受江陵的影响比较大,做菜讲究刀工、火候,口味追求本色,但长期如此,不免囿于所闻,难以突破。”
他叹了口气,又看向锅里的鱼,说道:“这尾鲤鱼的做法是地地道道的青州菜,中正大气、雍容华贵,极见功夫。唉,难怪师父当年常要我四处走走,多见世面,今日看了这鱼我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真有些坐井观天了……”
少女疑惑道:“这倒是奇怪了,之前我带在你淮阴城里吃了那么多菜,也没见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乐尔居里大厨的手艺,还不如两个船夫不成?”
郑奇笑了笑,解释道:“那倒不是,乐尔居大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只是淮阴城虽属青州,菜系风格却与江陵相似,因此我看了也不惊讶。倒是这两位大哥,做的一手地道的青州菜,想来是北方人了。”
慕颜转头看向两名船夫。
那先前系缆的船夫笑着说道:“这位客官好眼力,我兄弟二人都是青州郓梁人氏,老家离淮阴城还有三四百里呢!”
郑奇从另一名船夫的手中接过筷子,用筷尖沾了一点汤汁,放到口中尝了尝。
“好!好火、好水、好味道……”
郑奇眉飞色舞,不住地点头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