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
郑奇脑海中浮现出种种旖旎风景,险些痴了。
“公子,公子!”
青衣侍女叫了几声,郑奇才神来,忙道:“哦,姑娘,什么事?”
侍女呵呵一笑,说道:“公子,我们过去吧!”
郑奇看着远处的画舫,不由皱眉问道:”那画舫在满心,我们怎么过去?“
侍女笑道:”公子不用担心,请跟我来……“
她引着郑奇沿着码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条小船前。
小船体积不大,堪堪可以容纳两人。
侍女先让郑奇上船,自己站在后面,手持橹桨轻摇起来。
兰舟如叶,漂漂荡荡地向画舫而去。
郑奇登上画舫,这才发现眼前这艘画舫远比外面看起来的要宽敞。
穿过外面的回廊,便来到一间宽阔的大厅。
大厅正堂上立着一面屏风,画着一朵白色荷花月中盛开,旁边刻有一行小字: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煞人。
侍女将郑奇迎到座前,端了杯茶上来,轻声说道:“公子请用茶……”
郑奇急忙接过,正要道谢,却见她已掀起屏风旁边的一道竹帘,到后堂去了。
“好香的云雾茶……”
因烹饪有时会用茶叶,郑奇对茶道也算略有所知。杯中的茶叶翠绿鲜嫩,滋味甘甜,绝非凡品。
郑奇不知道的是,他手中的瓷杯乃是前朝官窑的存品,极为稀有,单这一个杯子,买下一整条画舫也绰绰有余了。
郑奇枯坐无聊,便四处打量起来。
当看到角落里袅袅升起的线香时,郑奇忽地皱起了眉头。
“这香的味道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铮铮铮——”
就在郑奇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后厅忽然响起一阵拨弦之声,声音急促,几不成曲,让郑奇颇为惊异。
郑奇运起先前在夜雨楼时的听琴之法,脑海中顿时幻象丛生。
残阳、旗帜、兵戈、号角、鲜血……
一曲终了,厅内落针可闻。
后厅里忽然响起一声叹息,瑶姬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过来——
“公子可识得此曲?”
郑奇摇了摇头,说道:“曲子我虽没听过,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在战场,残阳如血,角声满天……”
瑶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请公子再听一曲。”
悠扬的琴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琴声变得和缓了许多,间或发出“叮咚”之音,如寒潭落冰、清新动人。
郑奇凝定心神,气血跟随琴音震动,渐渐频率一致,生出共鸣,脑中的幻象顿时一变。
郑奇脸现沉醉之色,点头说道:“有一座幽深的寒潭,潭水清澈见底,潭中生有一株莲花,洁白无瑕,有鱼儿浅游荷叶之下……唔,有风,还有雨!小雨洒落潭水,有点冷意……”
郑奇说到这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孤独寂寞之感,仿佛自己就是那株雨中的白莲,日夜承受风雨,却无人相知。
奇怪,这感觉如此真切,难道是受这曲子的影响?
郑奇心中警醒:修炼内功首要步骤就是要定心凝神,如果杂念纷扰,就有可能寸步难进。
思及此处,郑奇忙将心中的异常情绪压制了下去。
接下来,瑶姬又连续弹奏了四首曲子,郑奇脑海中幻象纷呈,时而身在半空,遨游千里;时而落入深渊,深不见底;时而身处熔炉,烈火焚烧;时而又落入冰窖,寒冷刺骨。
随着幻境的变化,他的情绪也是忽喜忽悲,时忧时惧,起伏不定。
好在郑奇早有防备,每当异常情绪升起,他就默运心法,压制的压制,化解的化解,这才始终没有受到影响。
而在这个过程中,郑奇也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懂琴音了——
琴音的本质其实是一种震动,而人体的血脉也在震动。只是血脉的震动极其细微,远不如琴音那么好分辨。郑奇能用真气调整气血,当气血震动与琴音震动发生共鸣的时候,他就能察知瑶姬的情绪,甚至自己都会受到影响。
只不过,血脉共鸣为什么会产生幻觉,郑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无论如何,通过这种方法,郑奇算是与瑶姬有了交流。
只是这一番交流,却让郑奇越发惊心。
瑶姬的这几首琴曲各不相同,情感时而炽烈,时而冰冷,偏偏每一种都无比真实。那些离奇幻象,就仿佛是她本人的经历一般,无限逼真。
这让郑奇不由疑惑起来:一个人的内心,怎么可能复杂到这种程度?
与郑奇的疑惑相比,瑶姬此时的心情则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知音?可他连我的心境都能看破,这又怎么解释呢……”
郑奇说出最后一支曲子的含义之后,屏风另一侧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水击船的哗哗声回荡在船舱中,更显清幽。
过了一会儿,先前执扇的那名侍女掀帘走来,对郑奇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进内堂一叙。”
“内堂?”
郑奇虽未有过类似的经历,却也知道这内堂无异于女子的闺房,那是极私密的地方,轻易是不会让陌生男子进去的。
她不会真要与我……
郑奇心底里有些患得患失,既有些许殷切渴望,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末了,他还是定了定神,跟着侍女向内堂走去。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此时若再退缩,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内堂的布置与外堂截然不同。
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四壁都贴着各色装饰的花朵。
房间里没有挂一张字画,只有角落处横着一张古琴。也没有桌椅板凳,只有一张粉色的大床。
帐幔轻舒,瑶姬斜倚榻上,如瀑青丝随意散在身后,神色慵懒。
她此时已经换了一件粉色的纱衣,薄如蝉翼,极具诱惑。
侍女俏生生地站在郑奇身前,说道:“小姐,公子到了!”
“嗯,碧荷,你先下去吧!”
“是!”
碧荷转过身冲郑奇眨了眨眼睛,轻快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郑奇与瑶姬两个人了。
瑶姬转过头,默默地看着郑奇,一句话也没有说。
郑奇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瑶姬不出声,他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也以沉默回应。
二人对视了半晌,瑶姬忽然“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公子不必拘束,请坐!”
郑奇傻眼了。
坐?坐哪?
这房间里能坐的地方,好像只有那张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