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郑奇便已醒了过来。
一觉过后,神清气爽。
郑奇默默坐起,运功内视:体内气血随着他的呼吸周流运转,脏腑脉动不息,不断运行着炼精化气的功夫。
“若是以前,三碗蚌汤少说要花费一夜的吐纳功夫。如今通过脏腑炼精,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郑奇收拾一下床铺,起身出门。
走出茅草屋,郑奇见土灶上的火苗仍在燃烧。
少女正坐在灶旁拨弄着蚌汤,听见门响,她转身看向郑奇,笑道:“小厨神起得挺早嘛!”
郑奇“嗯”了一声,拾起门旁的柴刀。
少女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去哪?”
郑奇挥了挥柴刀,说道:“柴禾不够用了,我得去砍些回来。”
少女眼珠一转,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郑奇欣喜道:“好啊!”
二人经过黑袍男子身边时,郑奇撇见他嘴唇翕动不已,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传音入密!
郑奇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带着少女走上官道。
沿官道一路向北,很快便进入一片丛林。
森林占地颇大,向北延伸,直抵落霞山,那是江陵的北方地界。
以前官道繁盛时,两旁的森林被砍去不少,道路通畅,来往之人甚多。
后来运河修通,官道渐渐少有人用,道旁的树木又长了起来。
郑奇没事的时候,常在林子里设置陷套,抓些野味。每天的柴禾,也都从这里获取,算是靠山吃山。
少女跟着郑奇走进丛林,只觉得处处新鲜,花草树木、鲜蘑嫩菇、林间鸟鸣、薄雾如烟,种种景色都与草原不同,让她大感有趣。
她跟在郑奇身后,不断地问着各种问题。
“咦,快来看,这些蘑菇的颜色好鲜艳啊!能吃吗?”
“这些都是毒蘑菇,平常人是绝对不能吃的!”
少女点头说道:“我早就听说鲜艳的蘑菇都有毒,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郑奇指着一株底色鲜红、带有黄色花纹的蘑菇说道:“这叫美人菇,食用之后会出现幻觉。”
他又指着长在树干上的一种白底红纹的蘑菇说道:“这叫天星菇。你别看它体形小,毒性却极大,有些土著部落会把这种菇的汁液涂在响箭上,中者封喉。”
少女看着这些漂亮的蘑菇,心里有些惋惜,问道:“这些蘑菇真的不能吃吗?”
郑奇哑然失笑,道:“这些毒蘑菇常人望之生畏,就连动物也不敢触碰,你却替它们惋惜?”
少女哼了一声,道:“要你管!”
郑奇想了想,说道:“你如果真想吃这些蘑菇,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少女眼睛一亮,连忙看向郑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她此时完全沉浸在丛林的世界中,把师父布置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你也听到村民们都叫我小厨神了!”
“那你快说说,有什么办法?”
少女迫不及待地追问,希冀之色溢于言表。
郑奇见少女流露出的好奇神情,心中一动,道:“这是我的独门秘法,我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少女心中大怒,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剑。
“不过,”只听郑奇又接着道:“如果你把名字告诉我,那我可以考虑……”
少女面露不屑之色,道:“你们大晋人做事真是不痛快,问个名字还扭扭捏捏的……听好了,本姑娘叫慕颜!”
“慕颜?这倒像是中原的名字……”
郑奇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砍柴去吧!”
“喂,你还没告诉我去除蘑菇毒性的方法呢!”
郑奇笑道:“等砍完了柴,我就用这些蘑菇做早点,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少女见郑奇神情自若不像说谎,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不要骗我!”
郑奇笑了笑,取出柴刀砍起枯枝来。
少女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摇头说道:“你就在这儿砍柴吧,我去采蘑菇!”
郑奇抬起头来,笑着说道:“采毒蘑菇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直接用手触碰……”
“不用手怎么采?”
郑奇从口袋里掏出一柄小铲子,递给慕颜说道:“这个给你!”
慕颜接过小铲子,欣喜地离开了。
郑奇心中一笑,暗道:还是蘑菇的吸引力大。
他先在周围随意捡选了一些枯枝,接着继续往前,直到一棵碧青的大树前才停了下来。
这树是练习控火的重要素材,郑奇称之为柴树,木质坚硬,极难砍伐。
郑奇十岁时就在师父的指点下砍柴树,不知吃过多少苦头。
起初几年,他往往要耗上一个多时辰,把自己累得精疲力竭,才能勉强砍下一截树枝。
后来随着内力增强,他气力逐渐变强。可即便如此,一截树枝通常也要好几刀才能砍断。
直到五年前,他的内功深入血脉,有了“听劲”之能,能通过刀刃的触感察知树枝的纹理薄弱处,这才终于做到一刀两断。
郑奇咬住柴刀,双手齐用攀上树杈。随后手起刀落,砍下了六根六七尺长的树枝。
他用绳索将树枝捆扎起来,背在身后,这才向来路走去。
“慕颜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哗啦啦……”
少女忽然从一堆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头上沾着蜘蛛网,脸上却带着纯真的笑容:“你快来看呀,我找到好多美人菇!”
郑奇哑然失笑,道:“不就是些蘑菇嘛,不用这么……小心有蛇!”
郑奇眼角余光撇到一条剧毒的罗曼蛇匍匐树枝上,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罗曼蛇通体碧绿,蛇信吞吐,距少女仅一尺之遥。
就在郑奇惊呼出声的同时,罗曼蛇突然动了。
收缩的身体突然弹起,罗曼蛇飞窜而出,在空中张开大口,两颗毒牙狰狞外露,咬向少女的后颈。
此时郑奇远在一丈开外,根本救之不及。
就在这时,少女作出了反应。
她神色一肃,右手抚过腰间,抽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
“铮——”
软剑出鞘,发出一声嗡鸣。
寒光骤闪,便如暗夜里的一道闪电,瞬间点亮了世界。
软剑裹挟着凌厉的风声,划过半个圆弧,将电闪而来的罗曼蛇拦腰斩断。
身体断成两截,反而更加激起了毒蛇的凶性。
半截蛇身在惯性作用下依然前扑,仍向少女咬去。
慕颜借势转身,迎面便是腥气扑面,那毒蛇的獠牙几乎便要贴到她脸上了。
情急之下,少女拧腰后掠,右臂下意识地挡在面前,被咬个正着。
被咬了!
少女懵了一下,直到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死死咬在自己小臂上的半截毒蛇,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几乎便要哭出来。
“你千万别动,这蛇有毒!”
郑奇赶上前来,一把挰住蛇头,连同毒牙一起拔了出来。
少女无助地看着郑奇,问道:“你,你会救我吗?”
郑奇点了点头,解开捆树枝的绳索,在少女上臂处扎紧。
随后,他挽起少女的袖子,看到了伤口。
白皙的小臂上赫然有两道深深的牙印,周边已然青紫一片。
郑奇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蛇毒啊!”
“铛啷——”
少女看到这一幕,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手中的软剑无力的掉在地上,
郑奇扶着她在一棵树旁坐下。
她背靠一棵大树,左手紧攥着一方丝帕。
那丝帕里包着她采的蘑菇,颜色鲜艳,根部还沾着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