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呵呵大笑,伸手扶起,说道:“冲儿,众位武林前辈来到大殿之时,你就藏到了牌匾后,未免有失礼数,还不快点给众位武林前辈赔罪。”
“是!”令狐冲随即转身,面对着各大门派掌门抱拳躬身,团团行礼,说道:“众位前辈来到殿上之时,小子心虚,未敢下来拜见,还望恕罪。”
众位掌门并不在意,只是赔笑跟他寒碜几句,左冷禅非但没有接受,反而斥责道:“令狐冲,你色胆包天到如此境界,我可真是佩服。”
令狐冲却不以为意,笑道:“左师伯,你过奖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为报任大小姐救命之恩,能得左师伯如此美誉,那倒也是高兴得很呐。”
左冷禅碰了个钉子,碍于长辈身份,不再跟他过多计较,默默站在一边运转内功疗伤。
见过诸般武林前辈后,令狐冲便自觉走到岳灵珊面前,任盈盈见到爱郎平安无事出现在她面前,登时喜不自胜,叫道:“令狐冲!听说你学了爹爹的吸星大法,想必你的内伤都好了吧?”
令狐冲道:“盈盈……”只说出两个字,念及旁边爱入骨髓的小师妹,登时将‘盈盈’两个字缩回去,转口道:“任姑娘,承蒙你舍命相救,令狐冲粉身难报。”
任盈盈听到‘任姑娘’三个字,心里不由一酸,旁边是他魂牵梦绕的小师妹,我不过是他生命的一个匆匆过客,怎值得他挂念呢?
令狐冲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无奈摇摇头,不再看她。
任我行走了过来,对令狐冲笑道:“好啦,冲儿,我知道你关心挂念盈盈,这个天下人有目共睹。可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亮出你的独孤九剑来,跟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好好斗一斗。等赢了这一战,咱们马上下山,我为你和盈盈主婚。”
他改口称他为“冲儿”,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迫使他和任盈盈在一起,以便借助他的力量铲除东方不败。
任我行这算盘打的叮当响,岳灵珊岂会不知,只听她气呼呼骂道:“‘冲儿’两个字,只有我爹我娘才能叫,你叫得这般亲热,无非是想把你的女儿强塞给我大师哥,太不要脸了。”
任我行嘶哑着嗓子道:“臭丫头,一天不跟我抬杠你会死啊,我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想你这般醋意横生,泼辣毒舌的女子,我还从未见过。当心令狐冲受不了,一脚把你甩了。”
岳灵珊扁了扁嘴,神色不屑,说道:“大师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你是不会背叛我的。你想让任盈盈抢走我男人,做梦!”
这话一出,殿上的人都想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身为母亲的宁中则早已羞得满脸通红,顿足道:“唉,你这孩子,什么‘我男人’这等浑话也说得出口,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感,真是丢死人了。”
岳灵珊却满不在意,道:“娘呀,这老妖怪已经当着您的面抢女婿了,您也不出面说两句,净会指责我,您还是我亲娘吗?”
宁中则白了她一眼,轻叹道:“我相信冲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
岳灵珊道:“您说的也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跟我抢,我是不介意赏她几下九阴白骨爪的。”
饶是殿上诸位掌门见识广博,也从未见过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子,爽朗豪放之气不逊于须眉男子,纷纷被她这一段‘抢夫’之言逗乐。霎时间,殿上紧张严肃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任我行说一句,便让岳灵珊三句堵回来,不给他半点面子,他焉得不恼?反手一掌,不顾后果的打出去,出了口恶气再说。
岳灵珊气定神闲,衣袖一拂,轻轻松松化解开来,冷笑道:“任我行,你的内力基本上已经被左师伯的寒冰真气冻住,早就去了大半条老命,还敢对我出手,真是不自量力。”
任我行脸色铁青,森然道:“你少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侧身对令狐冲喝道:“令狐冲,还不快点动手,难不成你要让盈盈留在少林寺十年吗?”
令狐冲默察眼前局势,双方已各胜一场,这第三场的胜败,关键到任我行三人的去留,自己身为华山弟子,本不该助纣为虐,放由任我行下山为害江湖。只是任盈盈对他情深意重,三番两次舍命相救,此次被囚少林也是因他而起,这份恩义却不得不报。
令狐冲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向冲虚道人跪倒在地,拜了几拜。
冲虚道人忙伸手相扶,奇道:“何以行此大礼?”
令狐冲道:“小子对道长好生相敬,迫于情势,要向道长领教,心中不安。”
冲虚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忒也多礼了。”
狐冲接剑在手,对众人道:“诸位前辈,晚辈令狐冲自小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懂的什么三纲五常的道理。可是以恩报恩的道理,却还是知道的。冲虚道长,请出剑吧!”
冲虚道人举目望着殿外天井中的天空,呆呆出神,心下盘算令狐冲的剑招。
众人见他始终不动,似是入定一般,都觉十分奇怪。过了良久,冲虚道人长吁一口气,说道:“这一场不用比了,你们四位下山去罢。”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令狐冲大喜,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问道:“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冲虚摇头道:“在山下贫道已经和令狐少侠比试过了,那一次我输了,我实在想不出破解他剑法的方法,贫道只好认输了。”说着微微一笑,退在一旁。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道长虚怀若谷,令人好生佩服。老夫本来只佩服你一半,现下可佩服你七分了。”说是七分,毕竟还没十足。
他向方证大师拱了拱手,说道:“方丈大师,咱们后会有期。”
任我行一手牵了盈盈,一手牵了向问天,笑道:“走罢!”大踏步走出了殿门。
解风、震山子、余沧海、天门道人等自知武功不及冲虚道人,既然冲虚自承非令狐冲之敌,只能眼睁睁任由任我行三人离去。
出了清凉殿,任我行大步行走,脚步甚急,任盈盈心觉疑惑,却也奋力追上。
突然,任我行身子晃荡,猛地喷吐出一口鲜血,神情溃散,气力竭尽,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在地。
任盈盈和向问天连连大惊,赶忙抢身上前搀扶,使他不至于摔倒。
任盈盈瞥见任我行吐出来的鲜血在顷刻间冻成血冰,更是惊骇,慌忙叫道:“爹!爹!”伸手抓他的手掌。
刚和父亲的肌肤相接,全身便是一震,只觉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从他手上直透过来,惊叫:“爹,你……你怎么……”一句话没说完,已全身战栗,牙关震得格格作响。
向问天道:“大小姐,教主之前中了岳灵珊一掌,又承受了左冷禅的寒冰真气,两股极为阴寒的内力在他体内交缠,教主为了让小姐平安离开少林一直强行压制,此刻终于镇压不住,寒气发作了出来。”
任盈盈看着父亲苍老而又坚毅身躯,眼泪流了下来,泣道:“爹,女儿为你运功疗伤。”
任我行摆了摆手,摇头道:“不成,我们还没有离开少林寺中央地带,要是在此地疗伤,势必会引起正道之人的警觉,到时我等三人均难以活着下山。”
任盈盈急道:“可爹你……”
向问天道:“大小姐,教主所言在理,那些名门正派干的都是卑鄙无耻的勾当,要是见到教主伤成这样,便会群起而攻之的。”
任我行缓了一口气,道:“我还撑的住,咱们快走!”
向问天当下将任我行抱在身上,和任盈盈展开轻功,离开少林山门。
三人疾驰奔走,越行越快,奔到少室山脚,估量离少林寺已有七八余里,寻了处僻静之地暂时落脚。
向问天把任我行放在一块山石上,见他满脸寒霜,气若游丝,惶急问道:“教主,你怎么样了?”
任我行粗喘着浊气,摇头道:“没想到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如此厉害,岳灵珊一掌发出,内力所及,居然震得我全身气血翻腾。幸好她想借我之手对付左冷禅,这一掌只打在胸口,要是打在心口上,我非得当场送命不可。”
向问天气愤愤道:“这岳灵珊才是武林最可怕的角色,其武功计谋胜过她那位伪君子父亲十倍不止,确实是劲敌啊。”
任我行粗声叹气,低声道:“岳灵珊固然厉害之极,而左冷禅这老匹夫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万万料不到他为了对付我的吸星大法,竟能创出寒冰真气来克制,我险些……咳咳……”又吐出许多血来。
任盈盈慌了手脚,叫道:“爹,你别再说话了,女儿这就为您疗伤。”
说着,双掌凝运内力,就要输送真气给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