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心下计议,沿着福州到衡阳城的路线,一路向北而上,沿路缓缓而行,寻消问息,找了撑船的、开店的、赶车的、行脚的,都说没见到岳家小姐。
令狐冲忧愁满腹,饭都没心思吃了,这几天仅仅是喝了几口米酒,吃点干粮打发了。
陆大有劝慰道:大师兄,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小师妹聪明伶俐,出生之时有漫天紫霞祥瑞伴生,注定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有福之人。”
令狐冲叹了一口气,并不言语,直往衡阳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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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风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不理尘世俗务,与知音好友曲洋弹琴吹箫,潇然于山水之间,笑傲江湖。
只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这江湖并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左冷禅对于一统五岳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是绝不会放过打压衡山派的机会的。
一封烫金的请柬寄到中岳嵩山,嵩山派掌门了看了请帖,露出一抹带有浓厚阴谋色彩的冷笑,随即鸣钟召集嵩山精干力量。
嵩山派的议事堂中一派静谧森森,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左冷禅端坐首位,下方依次分别是「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汤英颚、「锦毛狮」高克新、「九曲剑」钟镇、「大阴阳手」乐厚、「神鞭」邓八公、「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翁、「天外寒松」左挺、「千丈松」史登达,共计十三人。
他们正是名震江湖的“嵩山十三太保”,是嵩山派的核心人物,是嵩山派凌驾其他四派的根本保证。
左冷禅将请柬丢出来,十三人依次传递看下去,每个人神色各不相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到他们看完,左冷禅开口发问道:“对于刘正风金盆洗手一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大嵩阳手」费彬与左冷禅是同门师兄弟之间关系最为亲厚的,第一个起身,道:“刘正风为衡山派高手,武功造诣比之同门师兄莫大先生毫不逊色,为人圆滑老辣,交友遍天下,怎会突然想退出江湖,着实令人费解?”
「托塔手」丁勉站起身,接口道:“不错,刘正风武功极高,我都没十足把握能够胜他,而且他正当盛年,精力矍铄之龄,怎么无缘无故想要金盆洗手,其中必有蹊跷。”
左冷禅哈哈笑道:“丁师弟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平白无故想金盆洗手必有鬼。在没接到请柬时,我早就知道他要退出江湖,于是派手下的衡山探子详细打听,果然不出所料。其中的缘由,就有劳专门负责衡山消息的乐师弟,好好给大家讲讲吧。”
“是,掌门师兄!”
「大阴阳手」乐厚霍然站起身,朗声道:“各位师兄弟,想必大家可能耳闻魔教光明右使曲洋与新上来大总管杨莲亭不合,愤而离开黑木崖,与知交好友弹琴作曲,不理教中之事。而曲洋所谓的知己好友正是衡山派的刘正风,此次金盆洗手大会的主角。正邪不两立,两人能一拍即合成为好友,倘若没有利益勾结,谁信啊?”
「神鞭」邓八公一拍大腿,道:“原来江湖流言是真的,曲洋和刘正风果真勾结在一起,我还以为是魔教故意散播谣言,想要挑拨离间引起五岳剑派不合呢。”
乐厚接着道:“起初我和邓师弟想的一样,以为是魔教的诡计,想挑起五岳剑派的矛盾。于是不敢大意,勒令衡山探子严加审查,核实消息是否属实。得到的情况却真无疑,发现曲阳与刘正风交往笃深,一人弹琴,一人吹箫,两人自比伯牙子期,关系好不亲近。”
左冷禅抚掌一笑,道:“一个魔教右使,一个正道高手,正邪不两立,两人却自比伯牙子期。真好,好的很呐,哈哈哈。”
费彬问道:“不知道掌门师兄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要是派人去参加吗?”
左冷禅眼里精光乍现,饕餮野心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森然道:“既然刘正风想金盆洗手,咱们如不去参加,岂不失礼于人前?莫大先生虽为衡山派掌门,但不理事物,天天就知道拿着那把破胡琴拉着哀怨悲凉的“潇湘夜雨”,不足为惧。相反,刘正风在衡山派的地位举足轻重,是我等五岳并派计划的一大障碍,如能趁此机会将他除去,再好不过了。”
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正因为天赐良机,所以愚兄这才召集诸位师弟前来商议,看如何在金盆洗手大会时,重重打压衡山派的名声,扬我嵩山五岳独尊之威。”
「仙鹤手」陆柏笑道:“刘正风举办这次金盆洗手大会,想必是为了置身事外。殊不知,江湖不是你想退,想退就能退的。如果是因为别人想退出江湖,倒还有几分机会,可惜此人是魔教右使,事态远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
左冷禅沉声道:“陆师弟所言极是,正邪不两立,五岳剑派与魔教贼子不共戴天。如果不是八十年前魔教十大长老攻打华山,我五岳剑派就不会丧生太多高手,诸多精妙武功也不会失传,今日又何须屈服在少林、武当之下。”
费彬躬身执礼,问道:“具体该怎么做,请掌门师兄示下,师弟们也好按吩咐办事。”
左冷禅道:“丁勉、陆柏、费彬三位师弟,我要空出时间静心修炼对付任老魔‘吸星大法’的武功,无暇分身前去,此次就有劳你们出马了。”
三人垂首,高声道:“请掌门师兄吩咐!”
左冷禅正色道:“金盆洗手大会邀请很多江湖人士,想来盛况极大,定有许多武林同道前去道贺,其他三派掌门碍于身份和面子,必回亲自赴会。你们带着我的五岳令旗,在武林中人到齐之时突然出现,以五岳令旗胁迫刘正风放弃金盆洗手。倘若刘正风害怕答应,正好彰显五岳令旗的盟主之威,此次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丁勉问道:“若是那刘正风不从,我们又当如何?”
左冷禅眼里渗出湛湛杀意,左掌做了个格杀勿论的手势,道:“倘若刘正风不知悔改,就不必跟他客气,斩草除根,刘家满门都不能放过。”
丁勉道:“灭他满门,这样做的太绝,会不会引起岳不群等三派之人的联手反抗?”
左冷禅冷笑道:“刘正风自甘堕落,与魔教妖人曲洋为伍,自绝于五岳门墙之外,邪魔外道,人人诛之,杀他就等于锄奸。若是岳不群、天门道人和衡山老尼姑要是敢反抗,我等正好有借口对付他们。”
十三太保垂首,齐声道:“掌门师兄高见!”
且说令狐冲和陆大有,眼见遍寻岳灵珊不获,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的时间一点点逼近,两人商议之下,决意放弃寻找,直接去衡阳城会面。
两人策马扬鞭,连夜赶路,数日后,终于来到衡阳城,直往刘正风的府邸而去。
两人走在半路,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乌云压顶。行人的脚步变得急促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雨点一个接着一个地砸了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路上的行人开始狼狈不堪,四处奔逃,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两人转过一条街,见一间茶馆中坐满了人,便进去找了两个干净的位子,店小二泡了壶茶,端上一碟花生米、一碟果脯。
眼看着天色乌沉乌沉的,没有半点放晴的迹象,两个人就坐下来喝茶,吃着花生米和果脯,聊天解解闷。
这时,茶馆外又走进来三个非常有个性的汉子,一人是独眼龙,一人是跛子,一人是驼背。
三人寻了个位子,大刺刺便坐将下来,开始自顾自的喝茶聊天。
令狐冲本没有偷听别人聊天的习惯,只是这三个汉子的嗓门实在太大了,不用竖起耳朵,照样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那个独眼龙汉子道:“此次衡山刘正风刘三爷金盆洗手,场面可真热闹,各门各派的重量级人物,个个赏脸前来观礼,可真有面子!”
瘸腿汉子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刘三爷是什么人,他可是衡山派的二把手,武功十分了得,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练得炉火纯青,仅次于掌门人莫大先生。冲着他的武功和江湖地位,谁敢不赏脸啊?”
驼背汉子喝了几口茶,道:“刘三爷武功的确了得,只可惜此次金盆洗手后,我等恐怕再难见识到奇幻莫测的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了!”
瘸腿汉子叹道:“可惜,真是可惜,刘三爷一副大好身手,便要就此埋没喽!”
令狐冲听着这三人不停谈下去,心中腹诽不已:“再好的身手,百年终归一抷黄土。早早退出江湖,寄情山水之间的乐趣,远远胜过尘世浮华虚名,尔等俗人,岂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