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阳又道:“不错,但这和龙王棺有何关系?”
李莲花的语气越发温和,“角丽谯给诸位少侠发了信函,邀请他们到此地寻找龙王棺,画了地图,表示那宝藏就在此地。”傅衡阳颔首,李莲花却又道:“而我等三人却是因为迷路,从山林里兜兜转转,误入此地。”
傅衡阳皱起眉头,“不错。”
李莲花道:“那紫岚堂的主人见到你等英雄少年,只是避而不见,并没有下杀手,而见到我等三人非但狠下杀手,还赶尽杀绝,这是为什么?”
傅衡阳道:“因为紫岚堂发生变故,他误以为你们和他的敌人是同伙。”
李莲花微笑,“嗯……这说明两件事:其一,紫岚堂的主人不在乎你们寻找龙王棺,但他不许你们自紫岚堂的入口进入溶洞;其二,你们另寻他法进入溶洞以后,他受人袭击,被逼出了紫岚堂,这是为什么?”
傅衡阳并不笨,“如果这两件事真有联系,那就是说——有人不希望他干扰我们寻宝。”
李莲花欣然道:“不错。紫岚堂是一处四处机关的庭院,这里是荒山野岭,除了一个据说藏有龙王棺的溶洞什么都没有,那紫岚堂的主人住在这里干什么?他将房子建在溶洞之上,溶洞的入口在他家院子里,这不能说只是巧合,很可能——他在看守这个溶洞。”
傅衡阳却摇头,“这说不通。如果紫岚堂的主人是为了看守龙王棺而住在此地,那么我们为龙王棺而来,他却为何无动于衷?”
李莲花柔声道:“那是因为他看守的并不是龙王棺。”
此言一出,傅衡阳心中骤然如白昼雪亮,他已明白他误会了什么。他在何处被角丽谯的局圈住,至此再也看不清真相!
“原来——”他突然纵声狂笑起来,“原来如此!角丽谯名不虚传,是我小看了她!是我的错!我错了!哈哈哈哈……”
李莲花有些敬畏地看着他狂笑,“嗯……”
傅衡阳狂笑一收,“但即使知道他只是看守溶洞,你又如何能猜到龙王棺不在地下?”
李莲花呛了口气,差点噎死。他听这位军师一番狂笑,只当他已经全盘想通,原来……原来其实他并没有想通。他只得继续循循善诱,“这个……龙王棺的事和这个全然……那个不相干。你想……他看守的是溶洞,说明溶洞里应当有些别的什么值得有人造了这么个庭院,长年累月住在这里看守的东西;角丽谯画了地图请你们来找一口棺材,然后在这个时候,是鱼龙牛马帮和百川院争斗得很激烈的时候,一方要破牢,一方要守牢,百川院把鱼龙牛马帮的行踪盯得很死,说不定其中也有军师你的功劳,所以……嗯……所以了……”他很期待地看着傅衡阳。
傅衡阳想了好一会儿,反问:“所以?”
李莲花呆呆地看着他。
傅衡阳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继续“所以”,又问:“所以?”
李莲花啊了一声,如梦初醒,继续道:“她叫你们来寻宝挖棺材,自然是暗示你们在这溶洞里挖东西;紫岚堂的主人开始没有阻拦你们,是因为他对你们没有恶意,且他知道龙王棺在哪里,一旦他发现其实你们并不知道,他就会出手阻拦你们挖坑,这就是他遇袭的原因。龙王棺并不在地下,角丽谯却暗示你们到这里挖土,那土里的东西是什么?”他叹了口气,“鱼龙牛马帮现在想做的事是什么?是破那一百八十八牢,不是抛绣球出题目比武招亲啊……”
傅衡阳失声道:“你是说……这下面不是龙王棺,而是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之一?”
李莲花歉然看着他,“我本来只是这样猜,但既然下面有‘炎帝白王’,那可能真的是……”
傅衡阳越想越惊,“如此说来,紫岚堂主人是百川院的人,他和新四顾门是友非敌,和断璧一刀门也是盟友,难怪他不对我们下杀手;角丽谯挑拨大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开牢房,放出‘炎帝白王’,事情一旦发生,纵然我们不死,百川院也无法苛责我们;而若是紫岚堂主人为守牢伤了我们,百川院就和江湖各路势力结下梁子,角丽谯这是一石二鸟之计,甚至事情不成她也没有半点损失。”
李莲花欣然道:“军师真是聪明绝顶。”
傅衡阳一怔,脑中思路骤然打断,过了一会儿道:“纵然猜到紫岚堂主人守卫此地,你又怎知拉动铁链就能阻止炎帝白王破牢而出?”
“从昨夜开始,我一直听到毂辘和铁链的声音,”李莲花道,“紫岚堂主人精于机关,他既然能一人守住一牢,必定倚仗机关之力。从昨天我们跳下溶洞到现在,他以为我们是死人的同道,是为了破牢而来,他却没有动静,唯一的动静就是这铁链之声。刚才事到临头,我只能冒险猜这唯一的铁链和毂辘之声,就是守牢的关键……”他干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会扯出个大铁球出来。”
傅衡阳皱眉,“那黄土呢?你怎知铁球里有黄土?”
李莲花指指地下,“这是个十几丈的深坑,就算十丈中有五丈是堆土堆出来的,实际挖下去的只有七八丈,但挖出来的全是黄土,只有黄土没有别的,甚至连石块都很少,没有虫蚁,泥土的质地也很均匀。既然‘炎帝白王’在下面,这些黄土肯定不是天然生成,应该是后来推下去的。当年却是用什么东西运土的?那铁链扯出来一个铁球,这铁球要是实心,掉下去必然砸坏铁板,可能压住‘炎帝白王’,也可能将铁板和铁条砸坏,反而放他出来。方才情况危急,我既然已经赌了一把没输,那不妨再赌一把——这铁球是个运送黄土的工具,球形是为了在弯曲的通道中滚动自如,它内有黄土可以埋住地牢,”他微微一笑,“结果赢了。”
傅衡阳很久没有说话,突地将手里的铁链往地下一掷,铁链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他笑了起来,“你的运气真不错。”随即仰起头来,“琵公子,你都听见了吧?出来吧!在下四顾门傅衡阳,对先生绝无恶意,此间还有许多事要先生解释,请现身一见!”
他这句话运了真气,坑底白玿等人又变了脸色。原来那风流倜傥的“贾迎风”竟是四顾门的军师,莫怪一路上大家能逢凶化吉。但傅衡阳既然接了信函,却为何要假冒他人身份?底下埋的是“炎帝白王”,那龙王棺又在哪里?
铁链之声又轻轻地响了起来,挂住铁球的铁链慢慢移动,轱辘声响,随着铁链的移动,一个轮椅慢慢移了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位黑衣书生,远远看去眉目俊秀,年纪虽然不小,却仍有潇洒飘逸之态。只听他咳了两声,缓缓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人,你很会猜,也确实……咳咳……运气很好……”
李莲花温和地看着他,“前辈伤得如何?”
琵公子笑了笑,“你知道我受了伤?”
李莲花道:“前辈用以撞破墙壁、攻击我们的铁器是咸日辇的残骸吧?那四个人拥有一座咸日辇,故而能攻入紫岚堂中……咸日辇的车轮受一式剑招所伤,再难移动,那剑招为剑走八方,挽起的剑花能将咸日辇的两个车轮一起削成八角之形,前辈剑气纵横开阔,非常惊人,那一场打斗必然激烈。”
琵公子微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