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寒的笑意在月婵娟唇边展现,须弥军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单于的底线,他可以劫走她,也可以劫走嫁妆,可以和大月支作对,逍遥如风。
如此,单于虽然愠怒,但是在心底,仍然会余留对须弥军的些许欣赏。或者,这许多年来,单于一直放纵须弥军,看着他纵马在草原、高原、沙漠纵横,也是寄托了一份自由自在的心。
因为须弥军虽然屡次侵犯大月支的尊严,不尊奉单于,毕竟没有对大月支形成太大的威胁,一个千余人的小部落,棠梨孤还不放在眼中。
若不是因为须弥驯马的技艺,还有他们只放牧骏马,单于不会看须弥一眼。
马,骏马,上好的骏马,是西域匈奴各部最为宝贵的财富,所有的部族都会驯养属于自己部族的骏马。
须弥却是只驯养骏马,除了骏马不放牧驯养其他的牲畜,而其他部落放牧更多的是牛羊。
“单于下达了什么旨意?”
“单于有旨,须弥族抗拒大月支天威,与犬戎狼狈为奸,藐视天单于威严,掳走无忧公主,以阴毒计谋坑杀大月支勇士数千人,此罪不容赦,即日起在西域各族发布必杀令。须弥部鸡犬不留,限须弥军在一个月内,亲自带领族中长老等人,亲赴大宛王庭请罪。若有违背,绝不赦免灭族之罪。有敢和须弥私通,为须弥族通风报信,藏匿须弥叛逆,以各种方式援助须弥,和须弥交易者,与须弥族同罪!”
月婵娟一惊,如此说来,棠梨孤是要把须弥族逼上绝路,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动前往大宛王庭觐见单于请罪,恭候处置,一个便是灭族。
她很清楚,若是棠梨孤真的发布了如此的旨意,恐怕在西域各族,没有哪一族再敢和须弥族有联系。因为须弥可以来去如风,但是他们不能,只能承受天单于的愤怒,大月支的铁骑。
因此,棠梨孤此旨意在西域各族宣布,等于绝了须弥族的后路。
“还有,单于发布奖赏,凡是有举报须弥族下落,活捉或者杀死须弥族重要人等的部族和人,都将重赏。杀死普通须弥人的,也可以得到奖赏。若有人能确实举报须弥藏身之地,封官加爵,赐予官职重赏。”
琴韵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去看月婵娟,从回到酒泉后,便收集各方的消息和情报,并不是想以此来减轻罪责,只是希望可以稍微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还有什么?”
月婵娟淡淡的问了一句。
“单于派出几批人马,到处搜寻须弥族的下落,如今须弥族却如同消失了一般,不敢露面。”
见月婵娟没有说话,琴韵继续道:“启禀公主,呼不邪将军已经被送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当日跟随公主一同被须弥劫走的那些人。”
“呼不邪回来了?”
月婵娟霍然起身:“他的伤势如何?如今在何处?”
“已经被接走,送往大宛休养治疗,命是保住了,只是以后再不能走路。和呼不邪将军回来的人,有几个随呼不邪将军去了大宛,向单于回禀须弥族的细情,还有几个留在此地。”
“去,请他们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是,奴婢立即去请他们过来见公主。”
琴韵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额头的血痕,急忙走了出去。乌兰珠和乌冬珠默然垂首恭立在侧,一声不吭。
月婵娟侧目看了二人一眼,也没有让二人下去,毕竟这二人是拓跋飞派到她身边来的,若是什么事都有意避忌隐瞒,对她以后不利。
“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你们果然回来了。”
月婵娟看着和她一起被须弥军俘获到须弥族秘地的几个人,唏嘘不已:“呼不邪将军可是你们一路护送回来的吗?”
“是,须弥军派人把臣等送出很远,便让臣等自行离去了。”
“呼不邪将军的伤势如何?”
众人神色黯淡:“将军的性命虽然勉强保住,但是日后成为废人,再不能带兵上战场了。”
“都是我连累了呼不邪将军。”
月婵娟歉然地蹙眉,那般一位骁将,如今竟然成为废人。她不知道,若是让呼不邪自己选择,是愿意死去,还是如此活下去。
“公主殿下言重了,公主乃是单于未来的大阏氏,又是大康的公主,臣等该以性命保护公主周全。王爷曾有严命,让臣等定要保护公主,不得令公主有性命之忧受伤。此乃臣等之职责,公主不必如此。”
“是左贤王的吩咐吗?”
月婵娟一瞬间怔住了,她从来不知在他的心中,她的命和安危有如此重要。
“他是为了保护我,不忍令我受伤有性命危险,还是为了大月支,为了棠梨孤保护好我这个可以大大利用的诱饵,为大月支,为他谋取更大的利益呢?”
“是,王爷的严命,臣等的职责。公主为了呼不邪将军委屈自己,随须弥军前去,一路亲自照顾将军的情义,臣等感激不尽。”
“我能做些什么呢?呼不邪他……”
月婵娟轻轻地摇头,细细地询问几人从须弥族出来后的情况,只是几人也是被蒙着双眼送出须弥两日后,才放到了一个小部族的附近,连马匹都不曾给他们留下。他们是从那个小部族要了几匹马和马车,才能回到酒泉。
“须弥军果然心细如发,若是留下马,他是怕你们会利用那些马找到须弥的秘地。只是,他定不会就如此善罢甘休,须弥没有其他部落的援助,不和其他部落交易,是无法度过这个冬季的。须弥军,他定会再度出击。”
“臣等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是须弥军敢露面,定不会让他再逃走。”
月婵娟轻笑,须弥军不是个简单的人,这次拓跋飞让她回到酒泉,不是为了钓出须弥军吧?
怎么可能,须弥军那般小心谨慎的人,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再露面?
“左贤王拓跋飞,你对我的信心是否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