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日后便要上路了。”
琴韵和棋语,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说话,这一去,再无机会回中原,回大康了。她们的命运便是如此,苦寒的塞外,野蛮的匈奴,将伴随她们一声。
心中隐隐有着畏惧,但是别无选择。
月婵娟苦笑,她亦无选择,今日,本来想向盛帝问起那人,终是未能开口。
入夜,月婵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出塞和亲近在眼前,她的寝宫忙碌异常。每天收拾要带的东西,她不想留下自己的一件东西在这里。
带的最多的,是各类书籍,还命琴韵几人,购买了许多东西带上。
好在,盛帝对此很宽容,拨了专门的费用,用作她购买所需物品。凡是她想要的东西,盛帝亦下旨,四方搜寻给她送来。至于多带些侍婢同去,盛帝更是没有意见,这些侍婢出塞后,便再无回来的机会,会在匈奴开枝散叶。
日后,这些侍婢,亦是大康的助力。
月婵娟起身,推开窗子,皓月当空,夜色宁静。如此的月和夜色,恐怕是她在大康,度过的最后两个夜晚。
穿上紧身箭衣,墨绿色的箭衣在黑夜中并不明显。她没有打开门,而是从后窗飞身而出,悄悄地离开了寝宫。
由于近几日的忙碌,下人都疲惫不堪,早已经休息。
月婵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身在皇宫中游荡,最后两个夜晚,既然无法入眠,不如好好看看,这个埋葬了太多生命的皇宫。
心中对皇宫,有说不出的憎恨,这里有她太多不堪的回忆。
想到,即将离开这个地方,心中竟然生出几许眷恋。毕竟,这里是她的家,一去之后,将不复再见。
塞北的荒凉和苦寒,将伴随她漫长的一生,这里只留在回忆中。
夜风吹拂,清凉流过心田,凝望宫墙之外,再无见他的机会了吧?抬眼望向天空,未来前途路上,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在暗影中悄然走过,月婵娟不曾惊动任何人,她只挑那些偏僻的地方行走,避过灯火和宫中的守卫。
只想,默默地在这里行走一遍,让记忆更加清晰。
不知不觉中,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地方,走入暗夜之中。隐身在树丛中,脚步轻盈如同狸猫。看着宫中的人,还有宫中的景致。
愁绪,悄然涌上心头,再回不来了吗?再看不到他了吗?
塞外是何等模样?那些匈奴,会如何对待她?未知的一切,在远方等待着她。这一瞬间,心中有着惶惑,毕竟,她才十七岁。
随即,紧握双手,无论到何处,她要做的,就是顽强的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很好,比别人更好。
远处,出现了熟悉的宫苑,月婵娟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这里为何如此熟悉?
心酸的滋味,瞬间就弥漫了心扉,这里,就是往昔的莫愁宫,埋葬她童年的地方。回宫后,她一直没有回来看,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每次想到莫愁宫,已经疼彻心扉,若是面对,不知道会如何。
今夜,冥冥之中,竟然走到了这里。
莫愁宫,在夜色中仍然有些破败,野草爬满了甬道。似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也没有人来打扫整理。
莫名的悲凉,令月婵娟有想哭的冲动,眼底涌出一抹晶莹。
“嗯,不要了,你好坏!”
娇媚慵懒的声音,从一处幽暗的房间中传了出来。
月婵娟一愣,这里明显已经被荒废,不曾有人居住。自她的母妃死后,便无人再愿意住在这里。莫愁宫,荒废多年。
今夜,她也未曾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宫墙上翻墙而进。她不想,看到莫愁宫那三个字,或者,是不忍去看。只是,无意间来到此地,她想定是母妃在天有灵,指引她到此处。
只想,默默地在这里,重温旧梦,找回儿时的回忆,还想看看,是否有母妃的物品遗落在这里。
冷宫失火,她的东西,也都随着那场大火而去。曾经珍藏的母妃遗留物品,也没有幸免于难。今日到了这里,她想再寻找以前母妃遗落的东西,带去塞外,以为追思。
“兰儿,你的皮肤真嫩,可以掐出水来。难为你如何保养的如此好,真想咬一口,尤其是你狐媚的脸蛋,动情时,便如熟透的水蜜桃,真想尝尝,什么味道。”
一个男子的调情的声音,从黑暗的房间中,传了出来。
“如此黑夜,你就能看到人家的脸了?”
男女调情的嬉笑,低声回响在一处房间里,有说不尽的香艳。
秀眉挑起,月婵娟大怒,这里是她和母妃住过的地方,怎能允许,有人在这里做此荒淫无耻之事。而那处房间,赫然便是她母妃的寝室。
可能是某个宫女,和侍卫或者太监,暗中在此幽会。此地本已荒废多年,因此也不用顾虑,会被人发现。
宫女和侍卫、太监有私情,乃是死罪,其家人亦会被连累。
月婵娟隐隐听得调笑之声,却听得不是很清楚,迈步就欲过去,把这对狗男女拿住,重重惩治一番。
她不能允许,有人亵渎这莫愁宫。
“嗯,人家不要了……”
“狐媚子,你说不要的时候,就是想要的要命。”
“哼,坏蛋,小坏蛋。”
“是,我们两个一对小坏蛋,宝贝儿,想了吧?”
“嗯……”
娇媚的呻吟声,在夜风中回荡,月婵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毕竟还是处子之身,听到这种声音,不由得而红心跳起来。
“当真大胆,竟然敢在这里私会,还行此大逆之事。我要不要过去,把他们拿下治罪?”
明知,若是把房间中的二人拿下,那二人便是死罪,绝无幸免的可能。但是,那娇喘和呻吟声,让她进退两难。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月婵娟此时,藏身在一棵大树上,借着浓密树叶的遮掩,爬上了高处。她记得,寝室的房顶,有一个被雷击破的缝隙,如今不知道是否还在。
轻手轻脚地爬到屋顶,来到原来被雷击破的缝隙处,她还记得,那个地方在何处。
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个缝隙,仍然清晰地在她心中。
就是在那个缝隙中,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还有母妃腹中的幼弟,被活活勒死。
那道缝隙,仍然在哪里,变得更大了一些,月婵娟趴伏在房顶之上,忽然间浑身无力。七年前,便是在这里,她看到了残酷的一幕。
“嘀嗒……”
一滴心酸的泪,掉落在瓦片上,这里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不堪回首。素日的坚强和伪装,在此刻崩溃,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目光朦胧起来,若是,能回到七年前,该多好!
“嗯……,好舒服!”
“呵呵,人家就是要让你舒服,让你离不开人家,日日夜夜想着我。”
“真是日日夜夜想念你这个狐媚子,被你迷住,你前世,一定是只狐狸精,或者,今生就是狐狸精转世。”
下面,传来清晰的低语,急促沉重的喘息声,传入月婵娟耳中。
她立时清醒起来,低眸,凑近缝隙,向下看去。借着透入窗棂的月光,见床榻上红绡帐挑起,有两个人,肌肤相亲,纠缠在床榻之上。
月婵娟秀眉紧蹙,那床榻,便是她母妃曾经用过的床榻,却被这对狗男女给占用,做出此等龌龊的事情。
她便想,从房顶上下去,捉住这二人治罪。
月光映照进屋子,落在旁边的衣架上,目光微微一扫间,刚想出声喝断二人的奸情,一抹明黄色,却映入眼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