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孤久居高位,也曾是匈奴最为骁勇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将,身上自有难言的肃杀之气。经过岁月的沉淀和洗礼,建立大月支帝国后,多年来已经很少会亲自领兵出征,但是威压更凝重。
须弥军和须弥族众人,心中本就忐忑不安,知道单于对须弥震怒,下达了绝杀令,此刻面对单于,人人都是惶恐不已。
棠梨孤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肃杀,凝重如山岳,沉重地压迫在须弥族所有人的身上。连左右的群臣们,也深深地感受到这种压力,垂首恭立呼吸放轻。
多年的积威之下,他们从心底对棠梨孤的敬畏,在此刻表露无遗。
须弥军和须弥族的众人,更是惶恐,面对棠梨孤,想起以前种种,对大月支的屡次进犯掠夺,多年来抗拒冒犯天单于的天威,这一次的不赦之罪,人人心中都隐隐升起绝望的情绪。
想到最近被灭的那些部族,还有臣服归降的部族,他们的心中的寒意更深。
须弥族的命运,他们的命,都捏在此刻面前这个高高在上人的手中。只需要他轻轻的一句话,他们和整个须弥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从西域除名消失。
“砰砰……”
沉重的磕头声,在大殿回响,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重重磕头,以求单于可以开恩。
斑驳的血迹,落在他们眼前,一路叩拜到王庭,他们的额头早已经破裂,鲜血本来已经凝固,此刻再次磕头,伤口破裂,血涌出。
人人额头都是青肿满是血迹,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唯有用如此卑微恭顺的态度,求棠梨孤能网开一面,饶过须弥族。
“奴仆罪该万死,向单于请罪,听凭单于处置,恳求单于息怒,奴仆之罪,万死犹轻。罪仆不敢求单于饶恕,但求单于大开天恩,所有的事情都是罪仆之过,望求单于赦免须弥族,奴仆感激不尽。”
须弥军紧紧地咬牙,不想有朝一日,也有今日,如此卑微无奈地匍匐在单于的面前苦苦哀求。
想起拓跋飞的话,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舌尖不知道已经被咬破了多少次,那疼痛令他更从心底战栗起来。即便是如此卑微地匍匐在单于的脚下,他也不敢肯定,便可以令单于饶过须弥族,赦免他的死罪。
棠梨孤微微俯视脚下膜拜的众人,脸上一片冷肃,半响没有开口。
他不说话,大殿中没有人敢说话,压抑而沉重的气氛,更令须弥军惶恐无力,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求得单于的恩典。
须弥军悔恨至极,但是如今已经无法挽回,匍匐在棠梨孤的面前,恨不得早已经死去,不必受如此的羞辱,用这般卑微的态度,哀求单于的恩典。
但是,如今他连死的资格也没有,须弥族的命运,和他的生死息息相关。
“罪仆求单于恩典,单于,求单于开恩,罪仆恳请单于开恩,万死之罪……”
苦苦的哀求声和沉重的磕头声,在大殿回响,群臣都深深的低下头,感慨万千。
前几日,连奚族的休屠王,也是如此苦苦匍匐在单于的面前哀求,却是连王的封号都不能保全,连奚氏族被剥夺封邑,削去休屠王的封号。
群臣心中顿起兔死狐悲之感,单于要削各族的权柄和封邑,把散落的权利收回,他们都清楚,但是却没有办法,只能更加小心谨慎,以求可以拖延时日。
人人心中都很清楚,最终单于还是会想尽办法,把各族太大权利和封邑收回。看着须弥军,或者和须弥族比起来,他们算是幸运的。
“掳朕之未婚妻,大月支的大阏氏,和犬戎阴谋,灭杀朕的精兵两千余人。把朕的大阏氏软禁在须弥十数日,送给犬戎狼王羞辱,此罪,你说朕该如何处罚?”
每一句话,都如利刃,深深地插入须弥军的心中。
他身体战栗的更加剧烈,这等罪,已经是罪无可赦,但是若不能求得单于的饶恕,须弥族将作为他的陪葬,消失在西域各族中。
棠梨孤眸色深沉,含着无尽杀意,低头冷冷地看着须弥军。
如芒在背的感觉,令须弥军汗透重衣,额头再次碰触在棠梨孤的脚尖,保持如此卑微的姿势不敢稍动。
“罪仆万死犹轻,今归顺单于,当倾尽一生,以赎前罪。罪仆亦知,即便是三生三世,也无法偿还此罪之万一。须弥军愿做单于的奴隶,侍奉单于,只求单于恩典,奴之一切,皆是出于单于所赐。”
群臣震惊,月婵娟眸子也微微波动,自愿为奴隶,这是最卑贱的人,也是终生终世不得解脱的人。生生世世,后代永远是奴隶,是主人的奴隶,再无翻身之日。
奴仆,积累功勋,尚有希望得到主人的恩赐,让其后代脱离奴仆的地位,变成臣子和属下。
但是奴隶,永无自由和身份,最为卑微的存在,后代只要还有一人,便无法脱离这个身份。
奴隶,身上会烙下耻辱的痕迹,无论走到何处,他们的身份无可改变,也无处可逃。
在西域,逃走的奴隶,是所有贵族的公敌,一旦发现逃走的奴隶,无论这个奴隶是何人的奴隶,的会被当地的人抓起来,送会给他原来的主人。
这样逃走的奴隶,迎来的是无尽的酷刑,直到最后死去。
主人不会允许私逃的奴隶轻易地死去,他们的逃亡,不仅会令自己陷入绝境,还因此牵连家人,一起被处罚用酷刑折磨至死。
因此,西域的奴隶,无论主人如何暴虐严苛,他们也是不敢有丝毫逃跑的念头,唯有默默地承受,直至死去。
须弥军狠狠地咬牙,不惜自贬身份,做棠梨孤的奴隶,只求可以留下性命。虽然他并不愿意如此卑微地活下去,奈何却别无选择,到了如今,为了须弥族能存活繁衍兴盛,他已经不惜一切,哪怕是做棠梨孤的奴隶,也只求可以令单于放过须弥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