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卢连山从呼揭金寒走后,日日等,夜夜盼,祈祷拓跋飞肯到王庭见他一面。
早朝散去后,拓跋飞来到御书房,想起那日仲傲霜出的毒辣计谋,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仲傲霜,此计果然毒辣,你如此费心,想出如此毒计,是一心为了我,还是为了大康,或者你只是为了婵娟?”
拓跋飞沉思良久,他不怕仲傲霜两面三刀,更不畏惧仲傲霜会背叛他,因为仲傲霜如今是在大月支,在他的手心,他只要轻轻地一握手,仲傲霜就会化为肉糜齑粉。
“仲傲霜,但愿如你所言,对本王绝无二心,否则……”
浓重的肃杀之意,在拓跋飞的身上升起,他闭上眼睛静默休息了片刻,用了午饭。
“来人,请单于到此来。”
“是。”
“单于,左贤王请单于相见。”
索卢连山正在寝宫中徘徊,忽然听到脚步声,然后就传来如此令他欣喜若狂的声音。
“好,好,我立即去见王兄。”
他顾不得整理衣衫和仪容,迫不及待地跟着侍卫走了出去,大半年,还是第一次出寝宫,王庭天子殿在午后的阳光下闪动金碧辉煌的华丽高贵,那个地方,他已经太久没有去过。
单于的宝座,尚且未温,他便被软禁在王庭的寝宫中,不得出入,只能日夜在寝宫徘徊发怒,烂醉如泥。
“我发誓,我再不要被软禁,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索卢连山紧握双拳,无论如何,在拓跋飞的面前如何卑微恭顺,他都要结束被拘禁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他一天也不想再过。
“启禀王爷,单于驾到。”
索卢连山迈步进入书房,拓跋飞微微闭着眼睛,仍然安稳地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背靠在椅子背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索卢连山低下头,疾步走到拓跋飞的面前,撩衣跪在拓跋飞的脚下:“王兄,索卢连山向王兄请罪,恳请王兄饶恕,小弟知罪了。”
“砰砰……”
重重的磕头声,在御书房中响亮地回荡,索卢连山的额头,碰触到坚硬冰凉的地面。
御书房中的地面,是用雪白的汉白玉铺就,每一个头重重磕下去,额头都会出现青紫。
“单于行此大礼,臣如何受得起。”
拓跋飞语调淡漠,唇边飘动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睁开双眼说了一句,却没有伸手去搀扶索卢连山。
“王兄,都是小弟的过错,求王兄饶恕一二,小弟日后一切遵从王兄的吩咐,望求王兄开恩。”
索卢连山是真的畏惧了,在拓跋飞的面前,再不敢有丝毫的桀骜和自尊,只求拓跋飞可以放了他,还他自由。
他伸手一把抱住拓跋飞的双脚,额头碰触地面,匍匐在拓跋飞的脚下颤声道:“王兄要如何教训处罚我,小弟都没有半句怨言,只求王兄息怒,恳请王兄开恩,小弟再不敢有丝毫违逆,求王兄开恩饶恕,给小弟一个机会。”
良久,御书房中,只有索卢连山重重磕响头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索卢连山哀声恳求,拓跋飞只是淡淡地重新闭上眼睛,没有回应半句。
良久,雪白地面上,滴落斑斑点点殷红,索卢连山却不敢停下来,额头的疼痛和被拘禁大半年相比算不得什么。
大半年过去,他才能求见拓跋飞一次,明白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王兄,恳请王兄开恩,给小弟一次机会,小弟绝不敢再有丝毫违逆王兄之令,绝不敢胡作非为,若是再犯过错,愿死在王兄的剑下。”
索卢连山流泪,抬头看着拓跋飞:“王兄,就求王兄看在小弟跟随王兄多年的情分,从不敢违逆王兄,一向对王兄敬重恭顺,王兄开恩饶恕小弟一次吧。”
他低下头,心中满是绝望和畏惧,如今他,不仅是自由握在拓跋飞的手中,就连小命也同样握在拓跋飞的手中。
拓跋飞可以名正言顺地拘禁他,同样也可以杀了他,到如此,他终于畏惧起来。
深深地拜了下去,额头碰触拓跋飞的脚尖,低低的哀泣,悔恨当初不该为了图一时痛快,逼死了解忧公主。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他有的是女人,何必如此为难那个女子。
以额头碰触对方的脚尖,此乃是西域大礼,表示对主人的绝对恭顺,一般是归降的奴仆或者奴隶,才对主人使用的大礼。
如今索卢连山却顾不得他还是单于的身份,就用如此的大礼向拓跋飞表示绝对的恭顺。
只要可以求拓跋飞开恩饶了他,放了他,他不在乎用如此卑微的态度苦苦哀求。御书房中只有他和拓跋飞二人,他也不用担心没有面子。
“你真的知错了吗?”
“是王兄,小弟知错。”
在拓跋飞的面前,他也不敢再自称“朕”,拓跋飞年长,他和拓跋飞结拜为兄弟,因此以“小弟”自称。
“唉……”
拓跋飞长叹:“臣承蒙天单于待臣如子,不想选择你继位不久,便闹出这许多事情,更逼死大康的解忧公主。你如此胡闹下去,让我日后如何去见天单于?”
“是,小弟知罪,小弟再不敢胡闹,一切遵从王兄吩咐,绝不敢再有丝毫行差踏错。”
“如此,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
索卢连山呆滞了片刻,惊喜莫名地抬起头,眼中流泪:“王兄,谢王兄大恩。”
他再次重重拜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
“单于,你贵为大月支的单于,如此失却了你的身份,起来吧。”
“王兄,在王兄的面前,我只是兄长的小弟。”
索卢连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着拓跋飞却是没有敢立即起身:“王兄,是否从此刻起,小弟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明日单于便恢复早朝,单于想做什么,最好事先通知臣。”
“是,小弟明白,一切遵从王兄吩咐。”
“来人,侍候单于沐浴更衣,单于,臣告退。”
拓跋飞起身,用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索卢连山一眼,索卢连山急忙亲自为拓跋飞开门,送拓跋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