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天子殿上,拓跋飞正在处理朝政,单于的离开,并没有让天子殿冷落下来,每日拓跋飞会到天子殿处理朝政。
伊支廷玉远远地看了一眼天子殿,他恭候在远处,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天子殿,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到王庭的天子殿来。
他知道,在早朝结束之前,拓跋飞不会召见他,他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待。
“是在磨我的性吗?或者我是太过浮躁,高傲自大,否则也不会私自进入王庭,闹到如今的地步。”
回想过往,正是这浮躁自大的个性,让他吃过太多的亏,却总是难以改掉。
“伊支廷玉,接受今日的教训吧,你这自傲自大浮躁的性子,也该好好改掉。”
带着斗笠,垂下的面纱遮盖了他的容颜,远远站立在寒风中,恭候早朝的结束。他想,拓跋飞并不会让更多的人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他归顺大月支。
几个精悍的侍卫,守护在他的周围,他明白,拓跋飞和呼揭金寒,是在磨练他的耐性。
群臣纷纷出了天子殿,接踵离去,天子殿的大门敞开,里面冷清下来。
遥望坐在上面的那个男人,他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苦笑,再没有其他的选择,唯有臣服拜伏在他的脚下。
“那个人,不是铁弗巨力吗?”
他注意到,铁弗巨力向天子殿走去。
“过去吧,到天子殿去恭候王爷召见。”
呼揭金寒走了过来,伊支廷玉默然跟随在呼揭金寒身后,走到天子殿的门口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恭候。”
呼揭金寒迈步走了进去,伊支廷玉默默地向天子殿内看了过去,侧身站立在天子殿的门口。
“末将拜见王爷。”
铁弗巨力撩衣跪倒恭敬地磕头。
拓跋飞没有抬头,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也没有说话。
铁弗巨力低头跪伏在拓跋飞的面前,也没有再开口,恭候拓跋飞的吩咐。
良久,拓跋飞才放下手中的奏折:“铁弗巨力,你自己说,该如何处罚于你?”
“末将知罪,任凭王爷处罚。”
铁弗深深匍匐在地,额头碰触地面:“是末将失职,请王爷赐罚。”
“如此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可是不肯用心吗?”
“末将不敢,末将为王爷做事,效忠王爷绝不敢有丝毫懈怠,望求王爷明鉴。”
铁弗巨力重重磕头在地:“都是末将无能,请王爷赐罚,只求王爷再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一定把事情办好。”
“看在你跟随本王以来,也算是尽力忠心,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去自己领二十鞭,滚回去把事情办好。”
“是,多谢王爷恩典。”
铁弗巨力磕头后起身,躬身退出大殿。
伊支廷玉注意到,有两个人先后走到门口,低头恭立在门口恭候拓跋飞召见。
“阿史那猎骄?是他吧?那个,须弥军,是须弥军!”
幽绿色的眸子瞪大,他认识须弥军,但是阿史那猎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此人。
二人打量了他片刻,便垂首恭立在门外。
阿史那猎骄得到传唤,先走了进去拜倒在地:“奴仆叩见王爷,向王爷复命。”
“说说吧,北疆的事情如何?”
阿史那猎骄跪伏在地,恭谨地回禀良久,拓跋飞才微微点头让他起身。
随后,须弥军走了进去,他一进入大殿便跪拜在地,跪爬到拓跋飞的脚下磕头:“奴才须弥军,叩见王爷。”
伊支廷玉的心,不由得战栗起来,那位高傲的,来去如风的须弥王,如今在左贤王的面前,如此卑微恭顺,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奴隶,拜见主人的时候,要在看到主人的瞬间,或者在进入房间时,便跪伏叩拜,跪爬到主人的面前,这是奴隶要对主人每日必须履行的礼仪,表示他们卑微的地位和恭顺之意,时刻提醒他们的身份。
“起来吧,楼兰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谢王爷,奴才不敢居功。”
须弥军起身,退到旁边垂首恭立,拓跋飞再问了几句,挥手让几个人退了下去。
伊支廷玉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如何会不明白,今日之举,分明是拓跋飞在暗示他,觐见时该用何等的礼仪参拜。
“我如今也只是一个阶下囚,就如呼揭金寒所言,阶下囚而已!”
“楼兰王,请吧。”
呼揭金寒的语气中略带戏谑,天子殿只有拓跋飞,高高地坐在一侧。
他并没有坐在单于的位置上,而是在单于宝座的左侧,即便是索卢连山不在,他也不曾去做中间的那个位置。
伊支廷玉缓缓地步入天子殿,微微垂首紧行两步,来到拓跋飞的面前。
他没有抬头去看拓跋飞,进入大殿之前,他已经摘掉了头上的斗笠和面具。觐见左贤王,再带着面具是不恭敬失礼的。
不想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也不能抬头去看。
“伊支廷玉拜见王爷。”
撩衣跪倒,深深地低下头去,如今,他万念俱灰,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输了,就要输得起,几天来,他已经想了很多,昨夜一夜未曾入眠,他更想了很多,既然要低头,要臣服归降,他就要抛弃以前所有的高傲和自尊。
在大月支摄政左贤王的面前,他还有自尊可言吗?
他不是主动归降臣服,而是被擒获,被擒获的人,就是对方的奴隶,身份卑微。
在进入大殿之前,他已经想明白,除非宁愿被折辱,宁愿放下最后的自尊和高傲,被囚禁日日羞辱,他只有认命。
西域自古的规矩就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何况他输的口服心服。
拓跋飞沉默了片刻,伊支廷玉匍匐在地,额头碰触冰凉坚硬的地面,终是有如此的一天,成为别人脚下的奴仆。
“伊支廷玉,以后西域不再有楼兰王,只有左贤王的奴仆伊支廷玉!”
地面的坚硬和冰凉,让他明白,从此以后,在拓跋飞的面前,他将永远跪拜在此人的脚下。
闭目,静默地匍匐在地,或者拜伏在拓跋飞的脚下,并不算是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