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飞从桌案上拿起厚厚的一个册子:“伊支廷玉,你拿去看看吧。”
伊支廷玉双手接过,打开来看下去,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惭愧。一张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脸庞,不由潮红起来。
头越来越低,手在微微地颤抖,向后看去,他揉揉眼睛,几乎不能相信此刻眼睛看到的东西。
大月支全力资助楼兰种子、农具、稼穑的匠人和技术、医药、巧匠、工匠、兵器、粮食……
名义上,仍然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但是实则楼兰属于大月支统治辖制。大月支开放商道和靠近楼兰的城市,与楼兰通商往来,楼兰所需要的一切,大月支都会支援,更把以前从楼兰夺得的一块巨大丰美肥沃的土地,赐给楼兰放牧耕种。
如今那片土地上,早已经开垦种植,去年有了极好的收成,如今把这块方圆上百里的土地,赐给楼兰,就等于赐给楼兰一个粮仓。
详细地说明,大月支将如何帮助楼兰耕种,建筑城池,饮水灌溉等。
事无巨细,安排得极为妥当。
楼兰王仍然是楼兰最高的统治者和楼兰王,暗中却是大月支的臣子,要向大月支效忠。大月支和楼兰明里交兵征战,实则联合。
册子上所写的一切,远远超出伊支廷玉的预料,他没有想到拓跋飞不仅放他回去,还赐给楼兰如此多的好处。
按照册子上的计划和安排,楼兰将日益强盛,用不了几年,就会兴盛发展起来。而有了大月支,楼兰就可以通过大月支直接和大康通商联络,没有了战争的危机,加上大月支赐予的种子,教授稼穑的农人,楼兰会日益兴旺起来。
他忽然间想起月婵娟的话,让他为了整个楼兰的利益着想,抛弃个人的尊严和利益。
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从他即位为楼兰王以来,带给楼兰的,只有无尽的灾难。或者,他也曾带领楼兰走向过辉煌,收服了许多小的部族,为楼兰赢得很多利益。
但是,和棠梨孤的对立,和大月支的征战,却给楼兰带去极大的灾祸,令楼兰屡次遭受沉重的打击,一再退缩,放弃了大片肥沃的土地和城池,远远退缩到罗布泊的附近。
他不敢想象,若是如此下去,有朝一日罗布泊被大月支占据,楼兰的路在何方,又能再退到何处去。
“王爷,这……”
“以后楼兰就是大月支的地盘,楼兰人也是我大月支的臣民,本王希望可以每一个大月支人,西域人,衣食无忧,富足安居。伊支廷玉,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你是楼兰的王,有责任给你的臣民安定富足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和贪念,让楼兰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王爷,臣谨遵王爷教诲,王爷恩德似海,臣万死不足报王爷大恩于万一。”
伊支廷玉匍匐于地,眼眶红了起来,一抹晶莹在眼中涌现。
拓跋飞的大度和恩赐,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面对拓跋飞,如今他才明白,为何他会败。
这种气度和魄力,他永远没有,也做不到拓跋飞所做的事情。
“砰砰……”
重重磕头,他心中再没有丝毫的异心,唯有无尽的钦服和敬重之意。看过手中的计划和安排,他才从真正从心底,甘愿向拓跋飞臣服,愿意做拓跋飞的臣子和奴仆。
“为了楼兰,或者如今的我,是该为楼兰谋取福祉,个人的生死荣辱,真是不算什么。何况,我万万不能和王爷相比。”
惭愧无地,他还曾经在心底辱骂过拓跋飞不择手段,卑鄙无耻,此刻想起,真正不择手段卑鄙无耻,正是他自己。
“王爷胸襟似海,恩德如山,伊支廷玉愿永远效忠王爷,遵从王爷的吩咐,情愿为奴为仆,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他五体投地,用额头碰触拓跋飞的脚尖,双手抱住拓跋飞的双脚流泪:“奴仆若再有丝毫辜负王爷之处,将无脸面再见王爷,奴仆及奴仆的后代子孙,永远效忠王爷,做王爷的奴仆。楼兰的一切,奴仆的一切,皆是王爷所恩赐,奴仆……”
他哽咽起来,那般伤害过拓跋飞,几乎杀死了拓跋飞,潜入王庭意欲掳走拓跋飞的爱子,导致那个孩子惨死。
若不是拓跋飞事先有所准备,他如今该是如何的结局?
身体不由得战栗起来,之前因为不愿归降的羞辱,实在已经不算什么,那样的羞辱,也只是警告他,磨去的他的骄狂。
匍匐在拓跋飞的脚下,此时此刻心中满是感激和羞愧,还有彻底的拜服。
“伊支廷玉,你如今也是本王的部下,本王对待你,一如对待其他的部下一般。楼兰亦是大月支的臣民,本王不会亏待,和其他的大月支臣民一般无二。”
“王爷大恩,奴仆永远铭刻在心。”
“起来吧,不必如此,既然本王让你做本王的部下,你就用心去做好本王吩咐的事情。”
“王爷,奴仆甘愿做王爷的奴仆,奴仆一片挚诚,请王爷明鉴。等有朝一日,王爷成为天单于,奴仆愿再称臣,带领楼兰臣民向王爷朝拜。”
拓跋飞微笑伸手,把伊支廷玉拉起:“既然你一片诚心,本王也不好拂了你的意,你还有何要求?”
“不敢,奴仆不敢,一切遵从王爷吩咐。奴仆已经命人带奴仆的儿子前来大月支,觐见王爷。”
拓跋飞沉默片刻,此事他已经得知,只是没有点破。放伊支廷玉回去,他也并非就完全放心,人心难测,伊支廷玉的骄狂和不羁,若是没有一点手段辖制控制此人,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给伊支廷玉下毒,只是一种手段,放虎归山,要保证这只猛虎,不会回头伤人。
“何必如此。”
“王爷,此乃是奴仆向王爷表示忠诚,请王爷俯允。”
他再度撩衣跪倒,如今他要送亲生爱子到大月支做人质,以此赢得拓跋飞的信任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