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多有失礼，请公主殿下恕罪。”
秦铁雄略略清醒起来，如今已经不同，他身为人夫，做了父亲。她是大月支的大阏氏，单于的妻子。
撩衣跪倒在地，深深地低下头去，是他负了她，在她最无助，最艰难的时候，连去看她一眼也不能，甚至不能给她传一句安慰的话语。
是他无能，眼睁睁看着她出塞和亲，一年来，消息隔阻断绝，直到如今他到了塞外，才得知一年多，她都经历了什么。
心痛，心在隐隐流血，他什么也没有做，对她的歉疚，永远铭刻在心底。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走了过来，直到如今。
在她最困苦，最需要帮助保护的时候，在她的身边的人，不是他。
每一次想到这，他就痛苦万分，心如被刀缓缓地割，那种疼痛痛彻心腑。
“还不把秦先锋搀扶起来，给秦先锋看坐。”
“是，奴婢遵旨。”
玉书伸手把秦铁雄搀扶起来，给秦铁雄准备了座位，秦铁雄神魂不守地坐了下来。
“玉书，你退下吧，在院门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奴婢遵旨。”
玉书担忧地看了秦铁雄一眼，退了下去，月婵娟的脚下趴伏着两只巨大的白犬，幽绿色的目光戒备地看着秦铁雄。
“一别经年，不想如今可见。”
“婵娟，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无能……”
秦铁雄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颅，再难回去，如今再见，满心的痛苦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令他更加痛苦。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再艰难，也都过去。”
“婵娟……”
“秦先锋，如今再如此称呼，合适吗？”
月婵娟的语调幽冷，带着些许无情的温度，一双晶莹的眸子，如无底的寒潭一般，令秦铁雄的痛苦更加深邃。
“公主殿下，臣失礼，请公主殿下恕罪。”
秦铁雄再次跪了下去，跪在月婵娟的脚下，两只巨大的白犬喷出热气，目光闪闪看着他。
“何必如此，在我的面前，何必如此拘礼。”
“公主殿下，是臣对不起公主殿下，有负公主的情意和信任，在公主最无助最艰难时，臣竟然不能去看公主一眼。若不是臣无能，公主何必出塞，受了无尽的苦楚，更……”
秦铁雄痛苦万分，想到心中仙子般的月婵娟，先后嫁给棠梨孤父子，已经生下棠梨孤的孩子，他的痛苦更无法言喻。
“秦铁雄……”
月婵娟挥手让两只白犬退到一边，伸手拉住秦铁雄的手臂，把秦铁雄搀扶起来。
“知道吗？得知出塞后，我命侍婢们去找你，但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公主殿下，都是臣无能……”
秦铁雄几乎落泪，感受手臂上那双玉手的温度，不舍这片刻的温柔和亲密。
“你为何要到北疆来，你不该来！”
“臣只求可以见公主一面，在所不惜。”
“当初皇上逼迫我出塞到大月支和亲，言道若是我不从，就让你带兵到北疆戍边，我无奈只能应允，不想，今日你还是到北疆。”
“什么？”
秦铁雄诧异地抬眼望着月婵娟：“皇上用我逼迫你？”
月婵娟苦笑：“为了达到目的，皇上一向不择手段，你是秦家的独子，我不能，也不想你被派遣到北疆戍边，遇到危险。”
“婵娟，我，我……”
秦铁雄终于落泪，原来她出塞还有如此的内幕，是为了他，她才不得已答应皇上出塞和亲大月支。
“臣有负公主一片深情，万死莫赎！”
秦铁雄跪在月婵娟的脚下，伸手抱住月婵娟的脚，低头匍匐悲声道：“公主为臣受如此委屈，臣万死难报，请公主放心，公主的心愿，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当报答公主一片深情。”
“秦铁雄……”
月婵娟伸手把秦铁雄拉起：“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拘礼吗？纵然已经回不到过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吗？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没有忘记昔日白杨坡的誓言。”
“臣永不会忘记那誓言，请公主放心，臣当尽心竭力，为公主达成复仇的心愿。”
月婵娟退后两步，和秦铁雄拉开距离，秦铁雄伸出手去，他多想伸出有力的手臂，把月婵娟紧紧地抱入怀中，但是，他不能，也不敢。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无法拉近，她如斯深情，为了他的安全，应允出塞和亲，此等深情和情意，他怎么能曾经还犹豫，还担心自己会被牵连。
在她的面前，他是如此卑微无耻，竟然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安全，一再地犹豫，几乎忘记了昔日的誓言。
“对不起婵娟，请你允许我再一次如此叫你，是我对不起你，从今日起，纵然粉身碎骨，我也将为你达成复仇的心愿，绝不会后退半步！”
“你今日能来，我很开心，谢谢你在萧山为我做的一切，让我还能见到你。我以为，这一生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是你让我到北疆再见你。”
“你，你到北疆，就是为了见我？”
秦铁雄的双眸满是亮光，痴情地凝望月婵娟的侧影，能在如此的距离凝望她，呼吸她身上的味道，他夫复何求。
“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何到北疆？你送给我的匕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陪伴我经历九死一生，多少次，我以为我会死，最后我还是活了下来。”
“婵娟，婵娟……”
秦铁雄深情呼唤，月婵娟退后两步坐了下来，端庄美丽的脸上，散发出大阏氏的威仪和高贵气度。
“秦铁雄，你今日的话，可是出自内心，愿意冒险为我复仇，践昔日的誓言？”
“公主殿下，臣对天立誓，定当践昔日誓言，誓死为公主殿下达成复仇的心愿。”
“即便是，我复仇的对象，是皇上，你也不悔吗？”
月婵娟幽幽的目光，盯着秦铁雄。
秦铁雄一瞬间楞住：“皇上？”
“是的，皇上，如果我的仇人是皇上，你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