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飞转过头来,眸子中闪过一抹浓重的警告和寒意:“单于天恩,还不拜谢,能做单于的阏氏,乃是你天大的福分!”
拓跋飞的目光和语气,令月婵娟的心,沉陷下去,一路沉陷下去。
俊逸的脸庞略显冷傲,夜空寒星般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了她。唇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的眼中,也是那样冷漠无情,透出丝丝寒意。
此刻的他,尽显出王者高华风度,冷酷本色。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人不敢直视,有异样的威严。
月婵娟垂下头,盯住自己的脚尖,她能拒绝吗?敢拒绝吗?
对面,便是传说中的天单于,匈奴人最为仰慕崇拜的英雄,大月支的君主,她日后所要膜拜尊奉的王。
在匈奴,尤其是在大月支,单于说的话,便如大康皇上的圣旨一般,是不容许违背的。
大康,违抗圣旨者,杀无赦,甚至会波及家人族人。
一路从大月支走过来,也知道,单于令出必行,没有人敢违背。或者是有的,只是那些违背单于旨意的人,都已经化作了白骨一堆。
远来此地,以后她便是大月支的臣子了,无论嫁给谁,都要尊奉单于的旨意。单于的冷酷无情、心机和谋略,已经略有了解。
彼时,尚未到达大月支,见到单于,先有萧山之危,后有楼兰王之变。
她,可能在还没有踏上匈奴的土地时,便已经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可以利用美丽的诱饵,而且随时会被抛弃。
棋子、弃子,她有两种身份,身为棋子,同时又是随时会抛弃的弃子。
微微抬眼,望着单于的手,他的手粗壮有力,粗糙的手上,遍布老茧,完全和盛帝白皙细嫩的手不同。
有力,青筋暴起,骨节凸出,一望而知,手的主人心智坚韧。
在大康,皇帝看中的女人,唯有一条路,拜伏在皇帝的脚下谢恩,从此以后,一入禁宫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敢拒绝皇帝的恩宠,灭门九族!
她虽然没有九族让单于去灭,但是日后漫长的岁月,便要在大月支度过,承受不起单于的怪罪。
“还不谢过单于恩典。”
拓跋飞的心中略有些担心,更多的是失落和焦躁,他喜欢的女人,一眼看中的女人,就要被他,双手奉送给单于。
日后,她将会侍候在单于的枕席,能搂着她,亲吻她,和她同床共枕的,是单于而不是他。
日后,他会经常看到她,但是再不能如以前一般,和她畅所欲言,甚至把她的娇躯搂入怀中,亲吻她。
月婵娟躬身施礼,不敢拒绝,不容拒绝,但是也不能就如此接受。
侧目从拓跋飞的脸上一掠而过,他还是抛弃她了吗?
在大康,她是被抛弃的棋子,被送到大月支来。在萧山,是被抛弃?还是意外?
楼兰王的出现,是必然还是偶然?
她知道一件事,被楼兰王劫走,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那是谁的计谋?是单于?还是他?或者是他们二人合谋?”
不敢再想下去,心中酸疼,失落和被抛弃的滋味,涌上心头。只是如今心中的滋味,却是多了莫名的感觉。
因为此次,她是被他所抛弃,而不是那些并不太在意的人。
不知道从何时起,早已经习惯了被出卖,被抛弃,被陷害……
只是,这次不同,这次是他,是她把差一点把自己清白女儿身,托付的人。
“多谢单于的美意,单于乃是匈奴的天子,受命于天,匈奴人心目中最为仰慕敬畏的英雄。能留在单于的身边,本是我的荣幸。”
冷厉之色,涌上单于的眸子,他不容人拒绝,尤其是一个女子,中原的弱女子。
冷冽的笑意在唇边展现,令得他脸上的线条更深,显露出肃杀的威严和冷酷。
一句话也没有说,月婵娟却是冷汗满身,单于的威慑力和肃杀的寒意,令她如被埋在雪山的雪之中,如寒风拂过身体。
拓跋飞眸子一闪,再次露出莫名的意味,深深地看了月婵娟一眼便转过头去。
在单于的面前,他不能太着意,以免被单于看出什么。
“单于,小女子虽然备受冷落,也是大康皇族中人,身上流着皇族的血。纵然不是如此,若是单于想留下我在身边,便该用适当的礼仪,名正言顺才是。”
“哈哈……”
单于大笑,刚才心中升起杀机,眼前的女子虽然娇美可爱,心智过人与众不同,但若是敢违逆他的天威,他也不会放过。
“你乃是大康皇族,身份自然不同,即便不是如此,朕既然要留你在身边,当会给你应有的名分和地位。拓跋飞,选定良辰吉日,朕和此女子的婚礼,通知各族人知道,定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如此,你可满意?”
月婵娟躬身恭谨地施礼,压抑心中的悲伤和不甘,要嫁给他,可以做她父亲的人,匈奴的老单于吗?
“单于,无忧公主那边,单于意欲如何处置?”
拓跋飞的一句话,令月婵娟的心提了起来,用尽千方百计,就是为了见到单于,洗清不白之冤。
不贞的罪名,她背负不起,在大康,她是皇族灾星,在大月支,她背负不贞的罪名!
冷酷略带讥诮的微笑,在单于唇边勾勒出无情弧度,无忧公主,不过是大康的冷宫公主。他冷落她,令得她背负不贞罪名,这一切,皆是为了把她踩在他的脚下。
他,棠梨孤单于,要统一匈奴的君主,不会让一个女人来左右他,更不会给大康机会控制他。和大康的联姻,只是形势和政治上的需要,只要他最终把那个无忧公主,纳入红绡帐中,其他的不足虑耳。
大月支离大康的京都泰安城,有千山万水阻隔,盛帝不会知道他如何对待无忧公主,也不会去关心此事。
同为帝王,他们都清楚对方想要的什么。
“不贞之公主,念其千里迢迢远路到此,朕宽厚不予计较。命其今晚悄然入城,等候安排婚礼事宜便是。”
“臣遵命,恭喜单于双喜临门,同时娶了两位大康皇族女子。”
月婵娟的心一沉,拓跋飞话中有话,他是何意?
“难道,我一直就是被许配给单于?莫非,他早已经知道此事?皇上是如何筹谋?他和单于,又是如何安排的?”
想问,却是问不出口,只能垂下头,命运把她推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回头,再无退路。
心惆怅不已,她的命运,从来不是能掌握在她的手心。
“无忧公主失贞,不必举行盛大婚礼,对外宣布收入朕的帐中便是。”
娥眉轻轻一挑,竟然如此卑微,就如一个平民的小女子般。单于不仅不肯给她任何的名分,更不肯给她一个一生中唯一的婚礼。
直接收入帐中,那是贵族高官,对待地位卑下的女子,或者从青楼带回家中侍妾的待遇。
“只是,无忧公主未必肯尊奉单于的旨意。”
拓跋飞淡淡地看了月婵娟一眼,既然来到这里,他的安排和计划就要稍微改变。
“单于,却不知单于要赐予小女子什么样的婚礼和名分?”
月婵娟很直白地问了出来,知道匈奴人多半言语如此直白,也不想去猜测单于心中的想法。
“朕会用盛大的婚礼迎娶你,封你为阏氏,日后还可以上书大康,请大康的皇帝册封你为公主。”
一抹幽深笑意在唇边翘起,勾勒出讥诮的弧度,好算计,单于果然不愧为惊才绝艳的天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