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娟没有想到琴韵会问这样的问题,心中微微有些愠怒,这些侍婢,生死皆握在她手中,素日里,也不曾亏待了她们。如今她被逼远嫁塞外和亲,身边最亲近的侍婢,竟然有异心。
“奴婢的命,是公主殿下所赐,奴婢愿为公主赴死,何况是去塞外。奴婢只是担心公主,公主便这样远嫁塞外,塞外苦寒,民风彪悍,公主如何去得?”
“去得去不得,由不得本公主,亦由不得你。”
“可惜奴婢无能,不能代替公主前往,若非如此,奴婢情愿以身相替。公主可能放下秦将军?”
“住口!”
月婵娟眼梢微微一挑,此时,她最不想听到的,便是此人的姓名。
“奴婢知罪,奴婢该死,请公主殿下息怒。”
琴韵惶恐地匍匐在地,刚才的话,可能已经引起公主不快。她不过是一个获罪武官的女儿,要被送去充作官妓。她本来,是准备自行了断的。却不料,遇到公主,被公主收在身边,免去了官妓的耻辱。
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琴韵,刚才琴韵的话,让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中。斯人如今在何处?
袖口中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刺入手心。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了。一入深宫,便再难相见,如今更要和亲去塞外,便是婚姻,亦不能自主。
“若是可以选择,我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一张俊逸深情的脸庞,在眼前萦绕,她和他,都别无选择,只因,他们的婚姻,都不能自主。
如今,纵然不能忘记,亦要深藏在心中,她没有权利拒绝盛帝的旨意。如果牵连到他,死的不是她一个人。
那夜,盛帝的话,已经满含威胁,纵然她不惧一死,亦不能不为他着想。答应出塞和亲,盛帝亦应允,不会把他派去北疆边境。
或许,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有谁知,她答应和亲出塞时,心中难言的苦涩?
“以后,不要再提起他!”
无忧公主即将出塞和亲的消息,在朝野传开,这本是意料中事。为此,盛帝特意增加了月婵娟的用度,多有赏赐。
看着几日来,一连赐下的东西,一抹冷笑在唇边翘起,这些,便是把她卖给匈奴的报酬吗?
“皇上,还真是大方,用这些东西,便把我送往塞外,留下了心爱的亲妹妹。”
房间之中,只有琴韵四个侍婢,这四个侍婢,都只效忠于她。因此,她说话,也没有太多的顾忌。这些侍婢,有的已经跟随了她快四年,从她到东宫后不久,便贴身侍候她。
“启禀公主,教授公主匈奴语言、风俗、礼仪的先生求见。”
“传。”
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坐在正中,若是知道日后会被送到塞外和亲,她早就多学习匈奴语言,了解匈奴的事情了。
“臣参见公主殿下。”
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欣长的身材,飘然出尘。身上没有穿着官服,只是一身竹青色的袍服,精工绣制着青竹。
背脊挺直,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肤色白皙,清秀中带着一抹俊逸,帅气中透出一抹温柔。一双眼睛,波光潋滟,让她想起秋水为瞳。仿佛在这秋水中,映出了她绝色的容颜。
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失神,此等男子,真是少见,真会引起无数闺中少女,梦魂牵饶。
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却不知是何人。
“平身,你是何人?”
“臣仲傲霜,奉旨前来教授公主匈奴语言等事务。”
“你懂得匈奴语言,可曾去过匈奴吗?”
“回禀公主,臣年少之时,聊发少年狂,曾随伯父去过北疆,亦曾去过匈奴。”
心,狂跳起来,鼻中,隐隐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这香气……
仲傲霜深深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月婵娟,刚才进门后匆匆的一瞥间,便已如此了。他自负见过无数闺阁秀女,各类美人,却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略带稚嫩的容颜,偏偏透出高贵,略带冷傲,只是那冷傲,并不令人厌烦,乃是与生俱来,更衬托出眼前少女的清丽出尘。
入目,是一双鹿皮靴子,隐隐还带着些微泥土,刚才一瞥间,已经见到,公主身着紧身窄袖的箭衣。纤细的腰肢,就在眼前。
一条巴掌宽的皮带,束在腰肢上,不堪一握,轻盈欲飞。紧身衣,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令人怦然心动。袖口处,一双纤纤玉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晶莹剔透,如同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就。
肋下,还佩戴着宝剑,似乎刚刚舞剑归来。
微微的娇喘,传入仲傲霜耳中,令他脸红心跳不已。微微抬起眼皮,恰好看到月婵娟高耸起伏的****,心跳,蓦然有一瞬间的停顿。
月婵娟摘下肋下的宝剑,她刚刚练武回来,仲傲霜便到了。注意到仲傲霜白皙的脸上,涂上一层淡淡的粉晕,更增添几分俊美,不由得露出一抹淡笑。
“你既去过匈奴,便是最好,便先为我说说匈奴的事情吧。”
“匈奴
原本是活跃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一直在进行漫长的迁徙。匈奴人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骑兵擅长使用长矛和弓箭作战。为了找到新的,适合放牧的草原,匈奴人带着家眷和大量的马匹牲口不断迁徙……”
仲傲霜为月婵娟讲解匈奴的历史,一个下午,便在这讲解中过去了,不时暗中用眼角窥视月婵娟,偶然和月婵娟的目光交接,便闪过那双剪水双瞳的注视。
一连几日,除了练武之外的时间,月婵娟都用来和仲傲霜学习匈奴语言,了解匈奴的特性和习惯。
“仲大学士,匈奴可是十分凶残,毫无信义吗?”
“公主称呼臣的名字即可,未曾和匈奴人打过交道之人,对匈奴人多有误解。臣的伯父,常年和匈奴通商,匈奴人虽然骁勇甚至彪悍,但是极重信义。只是匈奴不懂种植,加之游移不定,因此多半穷困。尤其是遇到天灾之年,便会进犯大康,掠夺财物。”
“我听闻,匈奴烧杀****,掠夺女子和财物,稍有不从,便会杀人。那匈奴人,生得何等模样?”
“匈奴人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阔脸,颧骨高,鼻翼宽,上唇胡须浓密,而颌下仅有一小撮硬须。眉毛浓郁,目光炯炯有神。身穿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腰上系有腰带,腰带两端都垂在前面。一条短毛皮围在肩上,头戴皮帽。”
“如此说来,并非如何穷凶极恶之辈了?”
“正是,多年来,匈奴亦和我汉族多有通婚,因此许多匈奴人的相貌,和我等并无太多不同。”
“若是都如你这般秀雅的人物,恐怕我大康的少女,会趋之若鹜,巴不得嫁到匈奴去了。”
一抹笑意,淡了眉间的清冷,几日来的接触,对这位儒雅的大学士,心生好感。这是她一年来,为数不多可以接触到外面人的机会。
微微沉吟了片刻,终于问道:“你可曾见过,那大月支派来的使臣,还有棠梨孤单于?那棠梨孤单于,是何等模样?”
“臣不曾见过棠梨孤单于,但是却见过大月支派来的两位使臣,皆是堂堂男儿。”
仲傲霜心中极为遗憾,如此绝代佳人,大康国的才女公主,如何便要被远嫁塞外?
略略沉思,开口道:“请公主恕臣冒昧,日前,大月支棠梨孤单于,派遣使臣前来朝拜,向圣上请求联姻,以公主下嫁。臣听闻,下嫁大月支的公主,便是殿下。”
“正是如此,只是我不愿意嫁给棠梨孤单于,意欲在几位皇子之中,选择一人。却不知,先生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