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肯放弃近在咫尺的胥瑶,用剑砍断留在体外的箭杆,想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带她离开此地。
然而此时就算我一人想逃,也已不容易。从两旁包抄的羯胡士兵,已经绕到我的身后,他们各自持刀,快速向我逼近。我连忙转身,右手拔出龙吟,抵御他们对我的袭击。
包抄的羯胡人中,肯定有那天在断崖处把我逼下悬崖的士兵,估计有人早已认出了我,以为我经不住他们众多人的联手攻击,大声对他的同伴说:“大家一起上,这家伙决计敌不过我们。”又狞笑着对我喊道:“你的命还真硬,那么高的悬崖也没摔死你?不过这回你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我们要让你死个透彻。”
我并不答话,手里的龙吟直直立起,身体快速向那说话的羯胡士兵冲了过去。黑乎乎的丛林中,间距不远的树木帮了我大忙,羯胡人不能像那天在断崖边的山坡那样对我实施巧妙的攻击阵型,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闪出两三个人来,持刀向我砍杀。
左肩的剧痛让我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使我并没像那天那样自杀般毫无章法的乱砍乱杀,而是发挥我灵巧的手段,身体良好的跳跃能力让我能借助树干不停闪避砍来的刀锋,龙吟在我手里上下飞舞,再一次发挥出它的威力,逐一削断敌人的刀尖后,又直击他们身体的要害处,很快便杀得包抄的羯胡士兵鬼哭狼嚎。
丛林下的山谷里,更多的羯胡士兵在王铖的指使下,嘴里嗷嗷怪叫着蜂拥而来,打算配合包抄的那批羯胡人,把我困死在丛林。
我暗道不好,心想自己还是太急切,被胥瑶所遭受的凌辱打乱了方寸,无形中使自己又深陷重围,这一次想逃出真比登天还难。想归想,手里的龙吟却并没有停顿下来,我一边往山坡上爬,一边加快了出剑的速度。然而不时从两侧越过而阻挡在我前面的羯胡人越来越多,好似总也杀不尽。
正当我快要绝望,心里想着即使是死也要在死前尽可能多杀些羯胡人,以免这些恶魔仍在人世间残害无辜百姓时,阻挡在我前面的羯胡人突然混乱起来,他们中数人中箭倒地,在痛叫声中滚落下山坡。这无疑大大影响了其他羯胡人的士气,让他们以为山里还有更多对付他们的人,而使得他们开始畏惧不前。
我抓住这个机会,奋力往山坡上攀爬,几个仍不甘就这样让我逃走的羯胡士兵,也已无力把我阻挡在此地,当我砍杀了其中两个之后,另几个家伙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去。
半山腰,杨雄和邬箐嫚各拿着弓箭,在透过丛林隐约的篝火光中,仍在向山坡上的羯胡士兵不停放箭,见我攀爬过来,立刻背上木弓,两人搀扶着我急速往北侧的山脚退去,直到系矮驴的树干,才把我放下来。
我们并没有在那处停留多久,邬箐嫚担心羯胡士兵回过味来,趁天黑翻山来偷袭我们,在简单包扎了我左肩的伤口后,又越过山谷,进入更北侧的山坡,才在一处不大的空地停了下来。
邬箐嫚解开刚被包扎的伤口,想拔出留在我身体的箭头,可我当时急切地想要救出胥瑶,为了防止箭杆碍事,匆忙中并没有让箭杆多留些在体外,现在想拔出箭头,很不容易。
邬箐嫚抬头看了我一眼,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说:“忍住,别叫出声来。”我点点头,咬紧了牙关。邬箐嫚低下头,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以合适的姿势,用她的银牙紧咬住箭杆的尾部,尽力扬头想把箭头拉出来。
铁箭头宽厚的尾部深卡在我的肉里,邬箐嫚的努力痛得我浑身冒汗,我紧紧拽住她的衣角,双腿不自觉地蹬着身下的岩石,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呻吟。邬箐嫚停止动作,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回头对杨雄说:“你把他的双腿压住,别让他乱蹬。”杨雄依命而行。
邬箐嫚俯过身来,亲吻着我的脸颊,轻声对我说:“很快就会拔出来的,再坚持一下,好吗?”说罢不待我回应,又低下头,紧紧咬住箭尾,一番努力后,终于拔出了箭头。
邬箐嫚接过杨雄递来的止血药,均匀地撒在我伤口上,又悉心帮我仔细包扎好,用毛巾拭去我脸上的汗珠,才自己用清水漱了漱口。
这一夜,我搂着邬箐嫚睡在杨雄铺好的草垫上,而杨雄,却在山坡南侧的大树上为我们担任警戒。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发现并无大碍,除了左肩稍有些疼痛,并不妨碍我们继续追踪羯胡人。
羯胡队伍自昨夜的事件之后,加快了他们西进的速度。那王铖在昨晚应该看出,我便是胥瑶的丈夫。他估计是担心,我联络了更多的山民,不仅要救出那些女人们,更要把他们消灭在这深山里。所以昨夜他们并没有派人往北搜索,似乎担心我们会设下埋伏,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大早的,这些羯胡士兵连早饭都没吃,掩埋好死者,抬上昨晚负伤的兵士,匆匆向西行军。就连胥瑶和那些女人们,也似乎看到获救的希望,她们一改萎靡的神情,虽然深陷魔窟,仍可看到她们脸上偶尔露出的笑意。
我们三人牵着矮驴,远远看着渐渐在山口拐角消失的羯胡队伍。杨雄朗声说道:“那些家伙们恶事做尽,原来自己却这么怕死。”
邬箐嫚笑了笑说:“谁不怕死?越是坏事做太多,他们强取的也更多,还没好好享受得来的财富和女人,他们怎么舍得死去?只有你家公子,不管眼前的女人,却毫不畏死地想去救自己的老婆。”说罢妩媚地看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笑着说:“你是我的女人,胥瑶也是我的女人,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会这样做。”
邬箐嫚往我身边靠了靠,亲密地挽起我的胳膊,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