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巧合!一定是巧合!
皇子的名字嘛,起来起去也就是那么几个,因为佟妃没生儿子,所以那些翰林们拟的名字,就轮到我的儿子用了……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怕也没用。这里没有现代化的医疗设备和条件,只有接生的女人候在一边,太医也不可能进来。
不用怕,不用怕……我安慰自己,别人行,我也行的。
佟妃不也很顺利地生了孩子吗?我的身体很好,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娘娘,疼得厉害吗?”喜福跪在一边,拿布巾替我擦脸上的冷汗。
我深呼吸,仰起头看着帐子顶。我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一阵接一阵的痛楚,越来越剧烈。
生命的降临原来要经历这么长久的孕育,这么痛苦的分娩。
每个人的生存都那么的艰难,欲望太多,而得到的总是不够。
“娘娘,您别哭,您一定会好的,一定会母子平安。”
不,我不想哭,只是那些液体流出身体不受我的控制,汗水,泪水,还有……血……
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巨大的痛楚,我眼前瞬间看不见任何东西。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昏黄的烛光总在打着飘,似乎摇摇欲坠。
我已经不觉得疼了,只是觉得累,很累……
记得读大学的时候,考试前一夜通宵温书,早上用凉水泼一下脸就去考试,交了卷子出来的时候,眼前直发晕,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难道我又在考试吗?
“阿蕾!阿蕾,你能挺过去……”
周围一片乱糟糟的声音,我好像看到穿古装的人了……不过,也许是我的幻觉。
“阿蕾!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不会因为生孩子就送了命的!你不想看看你的孩子吗?”
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啊……是我的,我的孩子?我猛然睁开了眼,一团兵荒马乱似的景象,眼前乱糟糟的好多人脸晃来晃去,一个也认不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都在干吗?有人掐着我的手腕,掐得有点儿疼。
“阿蕾!”
旁边有个人扑过来抱着我的头,是……是那个讨厌的倒霉皇帝……我见他一次就想踢他一次……
皇帝……太后……啊,我在清朝,在皇宫里。
我的孩子呢?下一秒,几乎灭顶的疼痛又蔓延上来,我几乎分辨不出是哪里在痛……似乎全身上下都在痉挛抽搐,力气被疼痛一丝丝地耗尽、磨光……
我想起来了,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抱着我的那个家伙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脸上,好像在下一场热雨。
掐着我的手的人是孝庄太后……我身边这些都是历史人物,然而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我可能……会死。
这一刻,预感非常清晰。我可能会死。
明明自己是躺着的,可仍然觉得眩晕着,眼前的世界在不停地晃动。意识和感官都成了靠不住的东西,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受我控制,我甚至不知道我眼前这些人,耳边听到的这些嗡嗡的声音,是真的存在,还是我的臆想,又或是因为疼痛和虚脱而引起的幻觉。
“阿蕾!你能挺过去!你会把孩子生下来!你也会活得好好的!你看着我,看着我!”
我被动地转着眼珠,太后保养得宜的脸,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可是在这样黯淡而疲劳的一张脸上,眼睛却亮得出奇,亮得让人心悸。
“我当初生福临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苏嘛!疼了半宿也没有一个人来理会我!我那时也疼,也想着自己要死!可是我有孩子!我是母亲!我不能扔下他不管!你的孩子也不能没有亲娘!你听见了吗?当时我那样都能撑过来,能到今天!你怎么不能?你也能!你听见了没有!”
要是我死了……我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吗?
意识有些飘忽……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重量,要飘起来似的。
嘴唇被掰开,有人给我灌什么东西,接着又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好像有许多把锯子在锯我,许多把刀子在割我……真疼,真的疼……
“你想让你的儿子落到别的女人手里吗?”
“你是孩子的亲娘!你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孩子……我,有孩子吗?孩子还没有出生……
我要是死了,这个小生命怎么办?我能一起带走吗?
不……我知道,我能带走的只有自己。
那他呢?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个男孩子,还是个柔嫩可爱的小女孩儿……
不!我用力地吸气,可是却呛得咳嗽起来,眼前金星乱舞,但是人却也跟着清醒多了!
太后掐着我的手,眼睛布满血丝。
“我……”
“阿蕾!”
“娘娘!”
一片混乱的声音,我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了太后的身上,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反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您……您答应我一件事!”
她俯过身来,用力地点着头,鬓边的绒花都滑了下来,掉在我的脸边。
“我的孩子……我自己养!谁也……不能把他抱走!”
不等太后开口,顺治一迭连声说:“朕答应你!这孩子就在你身边,你亲自抚养!”
我死死盯着太后,“太后……答应吗?”
她点头说:“好,都依你。”
心里一松,疼痛又一次袭来,整个人好像都被撕成了两段,然后又继续被撕成更碎的碎片。
我咬紧牙,我不能死!我不会死!
汤药,针灸,参片……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挣扎了多久,我想大声地尖叫,我想撕打,我想放弃……
可是一切都化成了汗水、忍耐,还有绝不放弃的信念。
身体忽然像破开了一个口子,积聚了许久的情绪、压力、疼痛……似决堤的水一样全都汹涌地离我而去。
一瞬间我想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是耳边那些杂音却一下子消失了,我很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喊:“出来了!”
还有,一声并不响亮却非常清晰的儿啼声。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恭喜静妃娘娘,是个阿哥!”
是吗?
“阿蕾,你看看他,你的儿子……”
我努力地睁开眼,转头去看。
红皱皱的……像个小猴子的脸,被明黄缎子包裹着……他正张着大嘴哇哇地啼哭,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真可笑,好丑啊……紧绷的弦陡然松开,我慢慢合上了眼。
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成了一个母亲,我身上要背起,这个孩子的将来……
我们是彼此的责任,彼此的亲人,彼此在这世间最亲密的牵绊……
有了婴儿的屋子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儿,很浓郁。奶香味儿,尿布的味儿,煮的补药味儿,熏香味儿,还有说不上来的什么味儿。因为总是关着门窗,这股味儿就更浓了。
只是添了一个小人儿,却添了无数的事情:要喂奶,要换尿布,要哄要抱要防着生病,一夜要起来好几回。睡得正香的时候要挣扎着爬起来,真够难熬的。太后让我用乳母,本来我不肯,但是这个……
事实是我自己没有奶水给婴儿吃,没办法,还是得用乳母。乳母报了三四个,最后的人选是太后定的,乳母才二十出头,是汉军旗包衣出身,姓孙。
我刚一听到就愣了一下神儿。姓孙?这么巧?好像记得,康熙皇帝的乳母,似乎就是姓孙吧?这位孙嬷嬷虽然不大出名,可是她却有个大大出名的孙子,姓曹,曹雪芹。
内务府的人跟我解释说,我这边预备的乳母有一个正巧得了寒热症,从乾西五所又补过来一个,最后太后喜欢她长得白净,言语少,性子看着也好,就定了她。
“哟哟,小皇子朝我笑呢,娘娘,娘娘,您看见了吗?”
喜月抱着孩子笑着,脸上的酒窝儿显得更深了。这孩子脾气是挺好的,除了饿了冷了或是尿布湿了之外,平时很少哭闹,脸盘儿像我,眼睛也大,皮肤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姑娘。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纳闷,这孩子……历史上没有他啊。
那我们现在的路是在往哪个方向走呢?明明应该在今年生下康熙的佟妃只生下了一个女孩儿,而在历史上没什么动静的废后——静妃,却生了一个男孩。
这种变化到底说明了什么呢?我所知道的历史不再准确,以前那种先知先觉的优势也不存在了。
但是现在想要后悔、害怕,却没有用。
我抱着像猪一样胖胖的小家伙,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以后我们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哪,明白不?”
他咯咯地笑,咧着没长牙的嘴,口水又淌下来。
“无齿小人。”我碰碰他的额头,把他放在摇篮里面。
“娘娘说什么哪?”喜福端着补品进来,“我听您好像在骂谁呢。”
我笑,“嘿,我骂谁啊?逗他玩儿呢。”
“娘娘,慈宁宫刚才来人,说起满月宴席的事儿,太后找您过去一起商议呢。”
“叫我去?”其实我也不懂,无非是太后说什么,我跟着说什么呗。不过,孩子到现在还没有起名字来着,估计这两天也得起一个。
会起什么名儿呢?
呃,反正不会叫玄烨吧?
这个想法实在很荒谬,再说佟妃将来还可能会生下康熙皇帝的……
我的手伸进摇篮里,指尖轻轻在他的小鼻子上划了几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小东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外面喜月说:“孙姐姐从哪里过来的?”
门帷揭起来,乳母孙氏进来,向我问个安,笑着说:“娘娘,到喂奶的时辰了。”
我点点头,看她头上沾着一点盐粒似的雪花,问:“外面下雪了?”
“刚下起来,不算大。”
喜福问:“娘娘,我去把大毛斗篷找出来,您是这会儿去慈宁宫,还是等会儿再去?”
“趁着雪没下大走过去吧,省得打伞。”我披了斗篷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要是回头皇上来了,就打发人到慈宁宫去告诉我一声。”
喜福笑嘻嘻地说:“知道,奴婢记下啦,肯定误不了事儿。”
一看她那笑,就知道她想岔了。
我扶着太监的手出了永寿宫。雪不大,西北风吹得倒很猛,呼呼地卷着地上的碎雪粉往人身上扑。斗篷一下子没捂紧,被风旋了起来。
“哎,娘娘当心。”喜月急着蹲下去替我拢前襟,“风这么大,慈宁宫不去也罢。娘娘这还没出月子,着了风要作病的。”
“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干吗?反正路近,走快点儿就到了。”
我们还没挪步,前面倒有人来了,见我们站在门口,过来请安。
“娘娘正好没出门,苏嘛姑姑差奴才来传句话,下着雪,娘娘不用过去了,不要吹着了凉。”
喜月马上露出“我的话不错”这样的表情,“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娘娘您就先回去吧,明天再去商议也不迟,左右日子还没到呢。”
得,白费工夫换衣服找斗篷,结果刚出了门又退回来。屋里面正喂完奶,把小家伙竖起来拍拍背让他顺气儿。
喜福意外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喜月不客气地说她:“你刚才就不应该去找衣服,外面下雪能让娘娘出门去吗?人大了心眼子却不长一点儿,都照你这么笨头笨脑的才不让人省心呢!”
我坐下来逗着小家伙儿玩,他吃饱了就犯困,眼皮垂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因为下雪所以不让我过去,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不过刚才那个小太监脸上的神情,却好像……还有别的事情似的。
慈宁宫那里,究竟是太后体贴我怕我生病,还是有了别的事情,而我过去怕不方便,才叫人来拦着我不让过去呢?
“皇上没来吗?”
孙氏说:“我在外面,好像看到龙辇进了慈宁宫了。”
嗯?
喜月说:“可能皇上和太后娘娘议事,所以……”
我招招手,“你让人过去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慈宁宫里。”
如果只有顺治他们娘儿俩,就没道理不让我过去了。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小家伙的满月宴没有办成。
因为他叔叔,顺治的弟弟死了。
他的弟弟不多,死的这个我恰好也认识。
乌云珠的老公襄亲王,暴卒。
暴卒这两个字可以从多方面理解,一切不明死因都可以用暴卒来替代。宫里有传言说他是打猎的时候被虎吃了,有说他是服什么怪药丸出岔子了,还有说是被刺客杀死的。
好像记得,那位襄亲王的确去世得很早,年纪轻轻就挂了。在这种情况下,给新生儿办满月宴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个,太后提议要给我加个名号的时候我也推了,反正我照样拿着皇后的薪水,名分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
贵太妃哀伤不已,去看过她的人回来说她老了十岁还不止。这是当然的,谁的儿子谁心疼,太后的悲伤是表面上的,皇帝的悲伤大概是有些真心的,唯有太妃,寡妇死了儿子,这是彻底没指望的事情了。
我一直不能肯定,上次我中毒和佟妃被陷害,究竟是不是贵太妃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是后宫的女人个个都有两把刷子,贵太妃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我对她一向敬而远之。
出了月子,向太后早晚请安又成了必然程序。我一早出门,按说我是离慈宁宫最近的一个,可是到了慈宁宫里,发现比我早的还大有人在。
淑妃,还有她妹妹——没有名号的这位,可能的皇后人选玫妃。宫中人按习惯称之为玫妃,因为她名字中有个玫字,都已经先到了。两人都穿得很素净,坐在那儿陪太后说话。
“阿蕾也过来了?”
我向太后问了安,又和那两位一一打过招呼,玫妃还礼很恭敬,无论以后怎么样,她现在只是庶妃。而淑妃就傲慢多了,看我的眼神儿冷冰冰的,越来越不友善。
也许是我的错觉,今天她的眼神里不光有冷漠和厌恶,还多了一些别的……
似乎是……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的光芒闪烁不定,我别过头去,当做没看见她。
之后又来了几位妃嫔,包括佟妃在内。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云缎旗装,衬得肤色特别白。一样是生过孩子,她身段恢复得特别好,看上去依然如少女般婀娜,而我就……
低头看看自己,肚腹是消了不少,但是能不能像原来一样可就说不好了。也许这些多出来的肉肉要永远跟随着我。以前我就是个减肥不成功的人,肥肉就像养熟的狗,怎么撵都撵不走。
请了安以后,一堆女人或站或坐地说话。佟妃生了格格以后也没有晋级,还是住在景仁宫,一切照旧。
太后穿着件石青的软缎常服,头上没戴什么珠翠,绾着两支碧玉簪子,看上去简单又不失高贵。
“昨天刮了一夜北风,原以为雪会积多厚,没想到早上起来却也没有什么。”
“嗯,昨晚风是大,可是雪却不紧。今年还没下过一场像样儿的大雪呢。”
当然也有人说:“襄亲王就这么去了,实在突然。”
“是啊,还没有儿子呢……”
那么乌云珠呢?似乎这些天没有人提过她,也没有听说她如何了。
她已经死心了吧?会吗?
我拿不准。我曾经以为我了解所有的情况,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了解,像是瞎子摸象一样,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
这种时候,慈宁宫的人口密度就是大,因为对于不受皇帝注意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后宫女人们来说,早上和黄昏或许能在太后这里见到皇帝一眼,虽然希望渺茫,但毕竟不是一点儿指望也没有。
一边的玫妃跟我讨论我儿子的问题。先问他吃得好不好,又问晚上哭不哭。对于她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女孩子来说,找话题显然不容易。
我对答如流,然后跟她讨论起吃人参茯苓膏和雪花燕窝粥的问题来。她一个人闷坐也无聊,其实我发现这姐妹俩的共同语言并不多,淑妃明显是看不上这个妹妹的。
其实要是换个位置,我和淑妃说不定可以处得不错——我高中时和大学时交的两个死党,都属于猛女类,一根肠子通到底,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但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和淑妃相处实在是困难。
果然不负众望,皇帝来了!
真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地登场,如果女人们的目光可比镁光灯,那他的风采一定如天王巨星刘什么华或是梁什么伟——虽然相貌上差了许多,但是人气值却高得不得了啊。
“还是母后这里暖和。”
太后一笑,“天这么冷,路也滑,皇上要大朝的时候就不用过来了。”
“不妨事,轿子里也放了炭盆了。”皇帝和太后坐在上首,底下一群皇帝的小老婆和小小老婆们集体仰望……
我抿抿嘴,想起了现代的课堂……老师在上方,我们在下方,俯视vs仰望。
“是了,虽然大宴不办了,不过三阿哥也该起个名,宗人府好登造玉牒,平日里也称呼着。再者,咱们自己摆两桌酒,一起坐坐也算是个意思,不然,也太委屈静妃他们娘儿俩了。”太后一发话,我赶紧表态,“让太后费心了,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别人还都没说什么,淑妃特别拔尖声音说:“正是,这些也都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一边的玫妃拉拉她的袖子。
皇帝的涵养是越来越好了,就跟没听见似的,“皇额娘说的是,昨天让翰林们一起看着,拟了好几个名字,儿子挑了几个,皇额娘也看看,哪个更好。”
太后笑着接过他递的黄纸,其实我才最关心这问题呀!应该先给我看才对吧,怎么说我也是孩儿他娘……不过腹诽归腹诽,我也知道,自己能争取着把孩子要在身边抚养,已经是大大地破例了。佟妃的格格现在虽然还在她的景仁宫,但是不久估计就要单置到别的处所去了。我的这个破例肯定让有孩子没孩子的女人们都眼红得想吃人。
太后点着黄纸说:“我看这个不错,皇上觉得呢?”
顺治笑,“我和皇额娘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看着这个好。”
我心里跟耗子抓着一样,到底叫什么呀?
太后冲我招招手,“静妃过来看看。”
我赶紧站起身凑过去。纸上写着约有十个名字,分别用满蒙汉字标着。
太后点的是满文,我看的却是与之相对的,排在一起的汉字——玄烨。
不是吧!
“不错吧?”太后笑着说,“就定这个了。三阿哥,小玄烨。嗯,下午天气要是暖和些,回头让乳母抱过来我瞧瞧他。明天咱们办两桌酒席,自己一家人坐着聚聚,也算是庆祝他起名,满月了,总得有点儿热闹的意思。”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很傻,顺治看着我,也微微一笑。
他脸上的虚肥退了好些,露出有些坚毅似的线条来,下巴好像也比原来要方正多了,和第一次见时相比,整个人像打了催熟氨基酸,长大了不少。
我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一笑。
这……巧合!一定是巧合!
皇子的名字嘛,起来起去也就是那么几个,因为佟妃没生儿子,所以那些翰林们拟的名字,就轮到我的儿子用了……
非常之巧合啊!
这巧合是好还是坏?我可说不准。
皇帝坐坐就走了,太后那里大家也散了。我没像以前一样留在太后那里蹭饭。我惦记着儿子,时刻都想守在他旁边,也就告辞出来。
玄烨……玄烨……
这名字好像一记重磅炮弹,打得我晕头转向回不过味儿来。
一连串的变数让人措手不及,可是都不及今天这个令人心惊。
没走两步,后边淑妃喊我,“静妃等一等。”
我站住脚,回头看她。
她笑着说:“我也到永寿宫去,看看小阿哥长得俊不俊。”
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
黄鼠狼给鸡拜年式的笑容。
她想怎么着?不会是想对我儿子不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