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去,握住伊莫顿手臂上的箭杆用力折断,然后一把从裙子上撕下布条,替他扎紧了手臂上端。伊莫顿全神贯注只顾赶路。
1
亚尔安王遇刺,宫里顿时大戒严,开始搜捕刺客。我们躲在花园的角落里,一时倒是没有被搜到。曼菲士他们如果还潜在宫中,这一下恐怕也遇到麻烦了。
又一拨巡查的人过去,我低声问伊莫顿:“你怕不怕?”
“不怕。”他问,“你呢?”
“有你在,我怕什么。”
他轻声笑。
我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坐在浓密的灌木丛里,头顶上的夜幕中有无数星子,闪闪烁烁的。
“外面的人在拼命搜寻我这个女刺客呢,说起来真冤枉啊,我本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他的确命丧你手,你也不算冤枉了。”
我低声问:“你会看星象?”
“懂得一点点。”
我笑,“你太谦虚了,你能看出凯罗尔这个大变数,很了不起。教教我怎么看吧。”
“这个一天可学不会。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抱着我辨认星星的方位,记住它们的名称,告诉我什么样的月色、云朵可以看出明天甚至往后好些日子的天气,他还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
我听得悠然出神,几乎忘了身处何地。他讲了一会儿,忽然噤声。
我也听到有人走过来了,听起来不像是那些卫兵们——他们已经从我们跟前过了好几拨,走路都非常急促沉重。这次来的人步子虽然也很急,但是动静很轻。
“陛下,再向东去,应该有一处侧门,我们试试可不可以从那里脱身……”
我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居然是乌纳斯的声音。他们也躲到这边来了?
我身体一动,身边的灌木跟着簌簌地响了一下,顿时,来人戒备地停下了步子。
我低声说:“不用怕,是我。”
我听见曼菲士吃惊的声音:“姐姐?”
我和伊莫顿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可不就是我嘛。”
他们一行五个人,除了曼菲士和乌纳斯,还有三个侍卫。我问:“你就带这么几个人进来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外面接应。”他忽然恍悟过来,“那些亚述卫兵在搜查刺杀亚述王的刺客。难道是你们……”
“这个回头再说吧。”我可真难以解释,太丢人了。不是谋刺,而是误杀,让我怎么跟他解释呢?
“我们先离开这里。”我看看他们几个,“凯罗尔呢?你没有救她吗?”
“再说吧。”曼菲士一把拉住我,“这里危险,我们快走。”
可惜好运气这次没有降临,我们刚刚穿过花园,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惊呼:“站住!你们是哪个小队的?”
糟了!我和曼菲士两个人可不能都被亚述人逮着,不然我们被人一锅烩了,那埃及可怎么办?
曼菲士他们身上还穿着亚述兵的衣服,我马上说:“抓住我!”
“什么?”曼菲士不解。
乌纳斯的反应比曼菲士快多了,一把扭住我的胳膊,用十分地道的亚述话朝那边说了一声:“我们抓住女刺客了。”
那人道:“是吗?”领着身后几人快步跑了过来。
曼菲士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我瞅到他暗中拔剑的动作。这家伙反应也不慢啊。
那个举着火把的小队长之流的人物,刚说了一个字:“这……”
曼菲士和伊莫顿他们几个已经趁这机会纷纷出手,那些亚述兵一声没吭就都被放倒了。谁说游戏对生活没帮助?以前曼菲士搞练兵游戏,我跟他讲过“斩首”、“割喉”、“闪电战”的简单概念,这孩子领会贯彻得很好嘛。
曼菲士手下这些侍卫锻炼得不赖,有点儿特种部队的架势了。
“西奴耶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城内消息……凯罗尔没有救出来,那么引水的计划恐怕……”我有些忧心,如果只有我们逃了,那凯罗尔岂不是要被一起灌成汤老鼠了?
“管不了那么多,姐姐你先离开这里!”
我哑然,我们本来就是来救凯罗尔的,可是现在人没救成,却把亚述王杀了。
我们人叠人,翻墙逃出了王宫。乌纳斯和伊莫顿比旁人身手要好得多,最后翻出来的是他们两个。内城已经戒严了,情形并不比宫内好到哪里去,想必从这里到外城一定是阻碍重重。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曼菲士说:“先找个地方藏身。到天明如果我们还出不去的话,我想西奴耶也不会贸然地引水灌城了。”
不过现在藏到哪里去呢?我略一犹豫,内城住的都是亚述的达官显贵,他们的府中如果藏我们几个人,应该不显眼。
我们隐在黑暗中,曼菲士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指着街边的一栋宅第说:“我们去那里暂避一下。”
不知道曼菲士他们是因为什么没把凯罗尔带出来,不过就算带出来了,这样翻墙上房的动作,凯罗尔的身手肯定也办不到,带着她也只会拖累大家。
我跳下墙头的时候,伊莫顿在底下接住我,他双臂坚实有力,抱住了我轻轻放在地上。曼菲士在一旁冷冷地瞪他,一招手说:“这边来。”
这座宅子不小,住的一定是一位亚述王城里的显贵人物。奴隶好像不多,主人住的屋子后面,离得远远的才有奴仆的住处。我们藏进一间仓库,安排两个人轮流把风,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整歇息。
“这是什么人的地方?”我问。
“不清楚,先藏着再说。”曼菲士说,“现在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他顿了一下,“姐姐,我走时吩咐过西奴耶,无论天亮时我有没有回去,他都要按计划行事……”
我惊呼出声:“什么?你怎么这样武断?”
“反正城又不会一下子就垮,就算垮了,以我的身手也不会陷在这里。可是我没想到姐姐你也进来了。”
好吧,我承认我也来得鲁莽了。
我把那个铜联珠的事说了,然后有些失落地说:“真是意外……本来如果迷药下成了,那么救人应该是很有把握的事情。”
曼菲士说:“可是姐姐也没有做错啊。你还说我冒险,你这样进亚述王宫难道不冒险吗?能杀了亚尔安王也不是坏事,此人野心勃勃,今日不除掉他,将来定会有一日和他在战场上相见。”
我叹了口气,“都乱了套了。”
外面放风的人机警地说:“似乎有人出来了。”
曼菲士说:“乌纳斯,你去探一探这里主人的情况,千万小心,别暴露行迹。”
乌纳斯答应一声,然后身影无声而迅捷地没入了黑暗之中。没过多久他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我又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这家主人,竟然是我们认识的人——夏路。
2
我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我们居然躲到他的家中来了!难道我们和他特别有缘?就算有,那也是孽缘。
“他急着请来一个人,是位将军,我听到他和那将军说了几句话。我看不清那将军的脸,但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杀伐之气很重。”乌纳斯尽力回想,“我没敢靠太近,所以听得不太清楚,只听到一些隐约的安排,还有人名。”乌纳斯有些歉意地说,“要是再近些,应该就能知道更多情况。”
“不要紧,安全才是第一的,如果被发现就得不偿失了。”我说,“他这个时候要做什么,其实猜也猜得出来。”我顿了一下,目光和伊莫顿的遇在一起,“旧的去了,新的来了。他要急着去抢亚尔安留下的位子。所以我说,现在城中第一要紧的事情反而不是搜捕刺客,而是有资格问鼎王位的人他们之间的搏杀。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头等大事。”
夏路在宫中大概已经认出我了,就算没有认出,也一定觉得我有不妥,再加上凯罗尔的愚蠢表现,一定也给了他很多可供猜测的线索。那些听起来似有所指的话,还有提前离席匆匆而去的举动,是他预料到会有变数,所以脱身走了。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为了置身局外能掌控部署。
“姐姐说得对。”曼菲士点头说,“我们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安全地快些脱身。”
我点了点头,低声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有些冒险。”
“什么办法?”
我说:“我去见见这位夏路王子,和他谈谈,请他送我们出城。”
“什么?”伊莫顿有些惊疑。
“姐姐你说什么呢!”曼菲士差点儿跳了起来。
看到他们二人的反应,我只是整理了一下头巾,说:“没关系的,就算他不答应,大不了把他也做掉好了。”
“姐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说不上来,但是夏路不会杀我,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就算他想杀我,也得问问我手上的小金答不答应啊。
“不行,姐姐!不要去!”
“没事的。”我安慰他。
他嘟囔了一声:“那我和你一起去!”
“可别!”我赶忙打消他的念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只篮子里。
伊莫顿站起来,“我陪你去吧。”
乌纳斯也站了起来,“我来带路吧。”
“不用,你歇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我对乌纳斯说,“这里就这么几间屋子,好找得很。”
我和伊莫顿走在黑暗中,天快要亮了。
虽然我们两个步子都轻,几乎听不到任何走路的声响,可是心里知道对方就在身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踏实感。似乎这样一直向前走,走到哪里都不害怕。
夏路住的屋子很好辨认,有一个小小的低矮露台,可以一眼看出与别的屋子不同。
我们离他的屋子很近,但是屋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小,我们依然听不清楚。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有人从屋里走出,夏路送了出来,这次他们的说话我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一切就托付给你了。”
夏路想继任王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亚尔安已经把其他的亲戚、兄弟、族人杀得差不多了,和他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只有夏路。
说起来,真是我帮了他的大忙。
“你等我一下。”我提了一下裙摆,大大方方地走到灯光下面去,“夏路王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似乎丝毫也没有被吓到,转过身来,脸上甚至没有吃惊的表情,只是眼睛一瞬间微微睁大了一些,然后又恢复如常,“是的,又见面了,爱西丝陛下。”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我一开始跳舞你就认出我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说:“请您进来坐吧。地方简陋,请不要见怪。”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就两句话。”我说,“恭喜你就要继位成为亚述王,请你派人送我们离城吧。”
他很斯文有礼地说:“我作为亚述人,将刺客捉住杀死,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吧?”
“你可以试试看啊,看看埃及会不会倾举国之力踏平亚述王城。只要在这间屋子里你不能杀死我,那么天亮的时候全城人都会知道,是你与埃及勾结,指使人杀了亚尔安。这样一来,你的麻烦也不会少吧?”
他微微一笑,“爱西丝陛下真是名不虚传,美貌与聪慧并重。我不知道埃及人这么善使计,为了杀我王兄,美人计和下毒的招数都用上了。”
我也笑,“我如果说这件事是个意外,你信不信?”
他说:“我自然相信。”
他说得这么坦荡荡,似乎是真的相信。但是我和他心知肚明,他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夏路王子在宫中就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却不动声色,顺水推舟、借刀杀人的招数用得真是不着痕迹啊。”
他淡淡地说:“过奖了,不敢当。”
“天快亮了,我们再不走恐怕就很难脱身了。还请未来的亚述王不要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我们早点儿离开,你也可以早些忙你的事情,对我们都有好处。”
“好吧。”他说,“你们有几个人?”
“我们可以扮成你的随从,把我们送出城门口就可以了,自然有人接应。”我点头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有再问,站起来朝着门口喊了一声,随即有一个身材不高的男子走了过来,躬着身等候吩咐。
“我要去城门,准备一下。”
那人什么也没有问,甚至没有对屋里多了一个陌生女人表现出一丝讶异,就恭顺地应诺着退了出去。
这个夏路果然不简单。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这个人显然比死掉的亚尔安难对付多了。如果不是要靠他才能离开,我真想在这里把他给解决掉。这个人……将来或许会成为一个很难对付的敌手。
“还有,宫里面有我一个侍女,就是金头发的那个,麻烦你把她也一起送出来吧。”
我本来以为他会推托一下或是借机提什么条件,结果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答应道:“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把她接来。”
他说得好像这件事十分轻松容易。他越是好说话,我越是要暗中戒备提防。
3
我们一行人盖上头巾,扮成他的卫兵。夏路还让人牵了马来,数量不多,我和伊莫顿两人一骑,大家散开来把夏路包围在中心。他另外还带了一队卫兵,人数并不多,看起来也并不起眼。路上我们遇到了两拨人在盘查,但是没有人过来盘查夏路。
是的,他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那些人估计对他问不得碰不得。搞不好明天一早此人就会宣布登基,那些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呢?
天色隐隐地发白,星月渐渐隐去,城门遥遥在望。
半路上有人把昏迷不醒的凯罗尔送了来,乌纳斯把她捞上马背,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说:“只是昏睡,没有大碍。”
我点点头。
夏路说:“这就可以了吧,爱西丝陛下?”
我压低声音说:“有句话叫好人做到底,既然已经到了地方,为什么不再多送一程呢?送我们出城门吧。”
高大厚重的城门还是关着的。这门是用很硬的木头做的,外面包着铜皮、铜角,夏路走到门前,和看守城门的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那人躬身答应着,命人开启城门。
一丝晨曦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小金忽然弓起身子,我心生警兆,大喝一声:“快走!”反手拔出自己的短剑,刺向身侧的夏路。他一个翻身从马上滚了下去,躲开了我的一击,这一剑只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时机一闪即逝,没能拿下他,局面就不受控制了!
许多短矛从城墙上投掷下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城门边那些原本列队在一旁的卫兵们,也纷纷拔出了武器。伊莫顿紧紧搂住我,两脚一夹马腹,反手接住了一支已经刺到面门的铜戟,左右拨挡,当当的两声响,把射到身旁的短矛挡开。身下的马长嘶一声,冲着半开的城门就冲了过去。
我把嗓子逼粗了喊:“夏路,你想杀人灭口!说好了只要杀了亚尔安王你就送给我们黄金的,现在居然想把我们都杀死!”
曼菲士他们呼喝连声,也已经和人动上了手。
“别恋战!快走快走!”我大声喊道。
一片混乱的声响中,我听到夏路喝道:“关门!放箭!”
一放箭我们肯定要糟糕!这个夏路好阴毒!我想着他或许会翻脸,可是没料到……
我被所谓的女人的直觉给骗了。这个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猜估他,他可以很和气地跟你说话,面带无害的微笑,甚至有着与世无争似的眼神。实际上这个人绝对是匹狼,冷不防就会在你的要害上来一口。
不过夏路也有估计错误的时候,那些卫兵想去关上大门,却被伊莫顿挺起长戟,一下一个地都挑翻在地,长戟横过来在门缝处一撑,沉重的城门重又开启了。
“快走!”伊莫顿大喝一声。
侍卫们护着曼菲士往外冲,乌纳斯落在了后头。我喊了一声:“快!”
乌纳斯用长剑拨挡射来的箭,可是他的马已经被射中了好几箭,腿一弯就翻倒在地。乌纳斯和凯罗尔一起落到地上,他还要伸手去拉她,我和伊莫顿已经纵马跃出了城门,我转头冲乌纳斯喊:“别管她!你快出来!”
曼菲士也跟着出了城,他的侍卫却有一个被困住了,背上中了两箭,凶多吉少。又一个人跟着冲了出来。乌纳斯的剑舞荡开来,砍翻了好几个亚述兵,但是更多的士兵凶狠地围逼了过去。我又喊了一声:“快出来!”
乌纳斯挺剑向外冲,那些亚述兵纷纷被冲到了一旁,乌纳斯身上也多了几处创伤,血滴溅在脸上,但是人已经冲出了城门。一名侍卫打马伸手,乌纳斯弓身一跃,拉着他的手跃上了马背。
我们催马向前奔驰,后面亚述兵叫喊吆喝,纷纷上马追了过来。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地形,曼菲士伸手一指,“朝那边去!”
后面的追兵又开始放箭,伊莫顿紧紧抱住我不断催马,我却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夹杂在喧嚣的各种声音里。
“你没事吧?”我问伊莫顿。
他不做声,只是拼命催马。我扭过头去看,只见一支羽箭插在他的手臂上。我一惊,又有两支箭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去,血滴迸溅出来。
我赶忙看向左边的曼菲士,他身上也挂了彩,但是仍然气势凌人,看起来伤得并不重。
我伸出手去,握住伊莫顿手臂上的箭杆用力折断,然后一把从裙子上撕下布条,替他扎紧了手臂上端。伊莫顿全神贯注只顾赶路。
前面传来哨声,一队扮成平民模样的埃及卫兵忽然出现在路旁,就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纷纷张弓向着跟在我们后面的追兵放箭。
我心里一松,好,总算和自己人会合了!
马的速度放缓下来,我急着要看伊莫顿的伤,他只是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替我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没关系,一点儿也不疼,只是皮肉伤而已。”
我在身上一阵乱翻,没有伤药,还是伊莫顿自己摸出药来。我再看曼菲士,迎上来的埃及兵已经把他团团护住。我长出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曼菲士恨恨地说,“卑鄙的亚述人!”
嗯,很难说谁更卑鄙吧?夏路固然不是什么好鸟,可我们摸进亚述王城里把人家的王都干掉了,也算不上什么善辈啊。
我下了马,曼菲士着急地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很累,伤倒是没有。
“法老,爱西丝陛下,属下接应来迟,恳请恕罪!”那队埃及卫兵的队长跪下行礼。
我挥挥手,“这种时候说这个没……”我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混在马蹄声、追杀声中,隐约地似乎有什么不易分辨的声音,正在接近。
是大队人马,还是别的什么……
那声音来自西南方向。
我忽然想起来了,是水声!曼菲士给西奴耶的命令是天明就开始行动,底格里斯河的河水要灌过来了!
我和伊莫顿互看了一眼,曼菲士也反应过来,“走!快走!河水要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