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自己了,岛田叶子深深吸一口气,手抱紧贝斯,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
一步,两步。
她从舞台的帷幕阴影踏出,明晃晃的灯光从头顶照下,将舞台照得很亮,却显得观众席阴暗。
黑压压一片人坐在那里。
比上一次全国大赛的人都还要多。
他们都在期待着荆南高中的演出。
我能让他们鼓掌吗?岛田叶子偷偷望着下方,过于紧张,加上分身的缘故,她竟左脚绊右脚,平地摔倒了。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礼堂回荡。
噗,不知是谁开头,黑暗之中迅速响起笑声。
“哈哈,那个女高中生好有趣,平地都能摔倒。”
“好笨。”
“感觉有点可爱啊。”
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从黑暗传来,岛田叶子低着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好疼啊,本就没好的手腕,这么一撑地,更显得疼。
她吸了吸气,没让眼泪掉下来,必须起来。
想是这么想,她身体起不来,四肢都和灌铅一样沉重,别说撑起身体,连挪一下都很费力。
“你还想坐在那里多久?我现在可没有力气拉你起来。”仿佛宿醉未醒的淡淡嗓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悦耳动听。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熟悉的脸庞,那一双清澈如明月的眼眸正在看着她。
“乃音。”
“嗯。”
“乃音。”
“嗯。”
“乃音。”
“你到底要叫多少遍啊,我就在这里,大家也看着,别和小学生一样,摔倒就要让人扶。”
岛田叶子嘟嘴道:“穿着兔子睡衣就上台的你可没有资格说我,快拉我起来。”
“我现在可没有那个力气拉你。”刑部乃音无奈地说。
“拉我起来——”她用泪眼汪汪的表情盯着。
刑部乃音叹口气,伸出左手,“真拿你没办法。”
岛田叶子笑了,抬手握住,感觉到轻轻的拉扯,人很自然站起来,四肢已经不在沉重。
台下的观众,也变得无关紧要。
真得回来了,乃音,她视线望向帷幕的一侧,静静站在那里观看的人影。
“谢谢你,樱井。”她张嘴,无声地说一句。
可惜,樱井夏真得不懂唇语。
刑部乃音转过身,面向着观众,没看见叶子的小动作。
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全国大赛。
人数不出意料地多。
原先的计划是想要在这里和浅川惠子一争雌雄。
现在不行了。
叶子的手没好,她身体也变得虚弱,声音一定会受到影响。
想要赢过浅川惠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心里没有想得那么失落,很平静。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明白了,比起获得胜利,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是能够一起为胜利而努力的朋友。
拨片撩动吉他弦,她眉目低垂,对着话筒开始歌唱。
礼堂的二层走廊之上,佐藤鹰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面庞没有之前的严肃。
和建校祭的那天比起来,今天的刑部乃音明显是大失水准。
原先他听得风之轻语,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要乘上清风遨游九天,声音轻柔而有力。
现在嘛,声音与其说是轻柔,更像是无力,吉他音也一样,软趴趴,另一个贝斯手甚至弹走音了。
看样子,对方没有维持建校祭那样的巅峰水准。
大概是遇到什么事情吧,人似乎精神不太好,连衣服都是睡衣。
但比赛就是比赛。
裁判不会顾虑选手的心态,遇到什么事情,看的是选手在比赛上的水准。
私下唱得好,比赛承受不住压力,发挥失常的歌手,比比皆是。
他之前的担忧是有点多余了,对方到底是一个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女高中生。
“欢快轻柔的歌词,搭配有气无力的嗓音,呵呵,不过如此,”佐藤鹰摇了摇头,再看向身边的青梅。
浅川惠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就算是失望,也不要哭成这个样子,都是高中生了,注意点形象。”
他顿感头疼。
歌声,容貌,浅川惠子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唯独形象这一块,太伤脑细胞了。
“不是的,是太好听啦,我从没听过这么温柔的声音,”浅川惠子吸了吸气,任由泪水流过脸颊。
佐藤鹰皱了皱,没说什么反驳的话,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给她擦擦眼泪。
浅川惠子接过纸巾,用力地擤鼻涕,完事还揉成一团,哽咽道:“谢谢。”
“……”佐藤鹰额头隐隐蹦出青筋,“不,用客气。”
还好周围没有外人,也没媒体,否则的话,就刚刚那个行为,绝对会让粉丝减少。
偶像怎么可能擤鼻涕?
尽管擤鼻涕和上厕所一样是每个人都会干得事情,偶像都必须要努力保持,自己不会擤鼻涕和上厕所的形象。
不然的话,容易让粉丝心目中的偶像形象破灭。
浅川惠子一点都没觉得不妥,泪水哗哗地盯着舞台。
准确说,是在舞台上的刑部乃音。
一曲终了,刑部乃音额头冒出汗水,疲惫从脚至大脑,似乎连细胞都在大叫着好累,好累。
真想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心里想着,没忘记该做的礼仪,说礼貌而标准的话语,鞠躬再离开舞台。
啪啪啪!
有人在很用力地鼓掌,“唱得好,加油!”
咦,两女心里惊讶,唱成这个水准还有人加油?
她们抬头往下一瞄,立刻看到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有一个色彩鲜艳的加油横幅。
装扮类似战国武将的少女正在卖力挥舞,背上的旗帜左右摇摆,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看法。
泽近衣……
没看到,刑部乃音和岛田叶子都极为默契,假装没看到,没听到,迅速转身,往帷幕一侧快要打瞌睡的樱井夏那里走过去。
“你们脸好红啊,”等她们走进,樱井夏才发现,两人耳根子都变得红彤彤。
刑部乃音以手捂脸道:“我明白泽近是好意,可我唱得那么难听,她还叫得那么响亮。”
“搞得我心里不好意思,”岛田叶子补上一句。
樱井夏纳闷道:“我觉得还行啊。”
“你懂什么。”
“对啊,不懂就别乱说。”
看着她们齐齐调转枪口,樱井夏挠了挠头道:“既然都唱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刑部乃音想了想,摇头道:“不,浅川还没有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