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蓝凤凰带人走了,白家村的乡人见罗四娘站在那留着眼泪,又心软的,有叫骂的,尤其是赵老头,踹了门冲上去就是一顿怒骂,说罗四娘败了白莲教。罗四娘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流泪。
骂了一会儿,赵老头见罗四娘半句话也不说,一巴掌抽在罗四娘脸上,荀谦抓住赵老头的手,怒目而视。赵老头挣扎不开,不住叫到:“小三子,小八,快来啊,有外人要打老子,再不来老子就要被打死了,赶紧找人来。”
赵老头这么一叫唤,各家门户半开,来了不少男丁,罗四娘见荀谦眼放寒光,知道荀谦动了杀念,赶紧扯开荀谦,拉着荀谦回了小屋,看也没看赵老头一眼。
荀谦在房里给罗四娘收拾着包袱,屋外头早已围满了人,七嘴八舌,有哭有骂,有不舍,有不屑,罗四娘出门说话,更加引起乡人不满。荀谦这几天里遇到的这些人,比这二十年来看不上眼的人加起来还不爽利。
罗四娘好不容易回了屋子,脸上泪痕斑斑,叫人见了便是说不出的心疼,荀谦抱住罗四娘,安慰道:“你既然要放下,为什么还这般苦着自己?不如与我早早回华山,懒得管这里的破事。”
罗四娘在荀谦抽泣,哭道:“哪里放的下?这那是说放就放的,这些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哪里割舍的下?只是...只是他们还想着伸手要钱,非说我藏了钱,可我真的没有,啊,我没有...”
荀谦不知如何说道,只得轻轻的拍着罗四娘的背,说道:“既然说不清,干脆就别说了,我们现在就走,我倒要看谁能拦住我们?谁敢挡住我们。”
罗四娘怕荀谦出去动手,紧紧抓着荀谦,不让他出去。荀谦无奈,为罗四娘心疼的紧,只是不知如何是好,抱住罗四娘,叫她安心。罗四娘哭了一会,伤心之下,缓缓睡过去。荀谦把罗四娘放在床上,心中忿怒,心里思绪缭绕,终是打定主意,看睡下的罗四娘脸上仍是悲伤难过,更是坚定了想法。
却是村民见荀谦出了门,“忽”地一声全为上来,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荀谦也没太听清,不过意思大多是“你要取罗四娘,必须要给我们一人一份份子钱。”
荀谦面色沉凝,怒道了极处,仰天大笑,笑的村民们个个不自在,笑到笑不动,才说道:“要钱?要什么钱?啊!你们是什么人?是她父母?是她家人?啊!且不说我没钱,就是我有,我给就是给路边的乞丐,也不给你们,哬,你们有什么资格伸手要钱?”
人群先是一怔,随即开口就骂,荀谦听着污言秽语,懒得回话,就是笑着听着,看起来开心的很,有人看着荀谦这般痞气,低声说道:“这人比那些混子还不要脸,怎么搞?”
有人说道:“娘的,银子也不想给就像娶了罗四彩,哪有这种好事?亏得罗四彩还说他怎么怎么好,看老子不弄死他。”
说话间,只见有人暗中提着锄头,暗中靠近荀谦,荀谦正与几个妇人说话,并未在意,这人给旁人使了眼色,旁人点点头,让开了空处,这人举着锄头,骂道:“打死你个癞蛤蟆,没钱就想讨老婆,打死你个穷蛤蟆。”
荀谦转头,只听“梆”的一声,锄头正打在荀谦的额上,荀谦倒在地上,额上流血不止,村妇见荀谦倒在地上,没个声响,心里有些怕,问道:“毛老三,你不会把他打死吧,打死了四姑娘那里怕是不好看吧。”
毛老三抹了嘴巴,喝道:“怕什么!打死就打死了,错的是他,罗四彩还敢为了一个外人弄死了我?她敢!?李仲现在成鬼了,她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村妇嘟囔道:“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每次发钱的时候哪次不是你第一个上去要...”
“你说什么?老子没听清!”
毛老三眼里放着凶光,唬的村妇闭上嘴,指着倒在地上的荀谦,喝道:“还看什么,没死呢,给老子打,打死为止,娘的,没钱还敢装样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村民先是犹豫,见毛老三又踢了荀谦几脚后,慢慢的开始围上荀谦,踩的踩,踢的踢,打了大半个时辰,打的没了火气,才停住脚,有人问毛老三:“三哥啊,打了这么久,怎么感觉跟打死牛一般,不带劲啊。”
毛老三大笑道:“自然是打死了才这般,你是不知道,这么打才解气,说书人说了这叫鞭尸,伍子胥就是这么做的。”
毛老三觉得还不过瘾,还想说些典故,旁人却是扯了扯毛老三衣袖,毛老三撤回衣袖,对旁人怒目二视,却见村民分出一条道来,罗四娘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站着,如死了一般。
“呵呵...呵呵...”
罗四娘惨笑着,眼泪从眼里溢出,笑声让人渗的难受,罗四娘抱着荀谦,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就该听你的,与你离开这里,我傻到还相信这些看我长大的人还信我的话,我还不相信几两银子能让这些人疯了,我错了,荀郎,我错了...”
虽是轻轻诉说,但其中的怨毒,谁人听不出来?乡人不安,暗中把毛老三被推出来,毛老三见了罗四娘的模样,心中有些许愧疚。劝道:“四姑娘,不过死了一个外人,你哭什么,你想嫁人,村里这么多好小伙,随你选,选了就嫁,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呵呵...好不好!”
罗四娘大吼一声,抓向毛老三,状若疯癫:“好不好?!好不好!?老娘这么多年第一次为自己想,你就毁了老娘的男人,你要死!你要死!...”
众人好不容易架开了两人,毛老三的脸被罗四娘抓的血肉模糊,毛老三虽背后敢说罗四娘坏话,不过当着罗四娘的面,还是没那个胆子,捂着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几句,拖着锄头回了家。
罗四娘跪在荀谦身前,双目赤红,哭的叫人害怕,许多人不自在,赶紧回了家,村妇全了罗四娘后,也各自回了房。
罗四娘伏在荀谦身上,抓着荀谦的手,喃喃道:“荀郎,荀郎,起来,你赶紧起来,你个坏人,赶紧起来啊...大坏人...”
罗四娘捶着荀谦的胸口,双目赤红,眼里流出了淡淡的血泪,荀谦瞥见罗四娘伤了眼睛,再也装不下去,赶紧爬起来,抱住罗四娘,拍着罗四娘的背,安慰道:“好姑娘,好姑娘,不哭不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罗四娘瞪大了眼,如见了鬼一般,呜咽一声昏了过去,荀谦吓了一跳,抱住罗四娘,等罗四娘幽幽转醒,又哭又笑打着荀谦一巴掌,扑在荀谦怀里大哭道:“你个死人脑袋,非的要吓老娘你才高兴?你个缺德的东西...”
荀谦不住拍着罗四娘的后背,轻轻笑道:“若不如此,你怎么放的下这些人?”
罗四娘呜咽道:“那你也不用这般吓我,我...我经受不住的,荀郎。”
荀谦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罗四娘见荀谦脸上脖子上满是伤痕,更不用说衣衫下看不见的,心疼道:“荀郎,你得伤...疼不疼。”
荀谦满不在乎,忍着疼,笑道:“没事没事,你未来的夫君厉害的紧,这些都是皮肉小伤,除了第一下,这都不是事,放心吧。”
罗四娘泄了心气,紧紧倚在荀谦胸口,再无半点力气说话,荀谦抱着罗四娘,心道:四娘,现在不只是你不在乎这些人了,似乎我也不在乎了,人性本恶...你说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