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我意识到去罗依托其托克可能是个愚蠢的行为。如果警察张贴出告示,在晚上辛先生就可能会离那条马路远点儿。要是他们违反规定非要晚上在马路上生火或者露营,就会受到警告。晚上在内罗毕或者卡贸多的马路上跑是违法的,警察也应当针对这类过错和紧急事件采取措施。此类麻烦,我不希望辛先生卷入,更不希望他因此遭到杀害。我此时才知道,永久性地免除辛先生的此类麻烦也是我的分内之事。我虽然已经有了一些计划,但我还是必须等着和吉·克商量之后才行。
由于情势危急被特许协助执行任何形式的未知法令和突发律例,之前如果你从来没有读过一个殖民地的律法,都有可能出现一些不妥之处。比如,给当地人任何形式的饮品都是非法的,在我的印象中,二十多年了,但他们自制啤酒或酒类饮品之类,我却从来都没闹明白是否合法。然而经验让我知道,许多种啤酒和烈性酒他们确实酿造过,而且还有四种自酿的烈性药物通常能够使男人超乎寻常的勇猛,并对疼痛几无感觉。这些酿酒和制作混合药物的行为,尽管我一直在跟踪研究,但对相关律法我依旧不甚明了。有一件事我已得知,那就是把这些酒制作出来几个小时之后,会产生一种西班牙人称为“雄性”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会给你带来幸福或愉悦的感受。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瓦卡姆巴人更喜欢糖作为对他们的礼品或奖励,而不是钱。在非洲的大部分时间我居然无知地以为他们只是有吃甜食的习惯,天真地认为他们也许会用这些糖来制作一些本地糖果。事实上,完全不是这码事。
我们在另一些人的国度。在这样的国度,你不会安静到像是旅行经过田纳西州或者阿肯色州一样,但你不会冲动到要去公然揭发一个啤酒厂。据我所知,在白人来到非洲很久之前,作为当地风俗的一部分就是这些不同种类的啤酒。而绝不是通过毫无原则的贸易与美国印第安人的威士忌酒平等引进的。当然那些马赛族人用来壮胆的东西白人也没有引进。这种酒不是非洲人自己从非洲南部带往北部的。但那些廉价调制酒,却有一个可怕而甜美的名字:“金吉普雪利酒”,它让许多马赛族人成为酒鬼。要知道所有酒鬼都是卑贱的,这种南部非洲制造的雪利酒酒鬼的卑贱则和这种酒的酿造过程是一样的。当我在夜里没有什么战略性事物要思考,只是睁眼躺着的时候,我会想:假如把白人驱逐出东非到底对谁最有利。显然不会是非洲人,他们不知道怎样统治,更没有准备好怎样管理。但其他人准备好了,或者说他们自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任何人、任何种族都是无罪的,这和单个人不一样。但有个别人会替你忧虑,而且你看见你之前跟随的动物的踪迹或痕迹延伸到高草地时,你会有所举动,或是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那动物移动的痕迹是否被风吹过。
我在东非所认识的大多数印第安人让我喜欢,我和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好朋友。但也有一些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也不相信他们。这种不信任与他们的种族和宗教没有任何关系。直到我被邀请去帮助一个特定部门时,一些滑稽的事情被我看到了。现在他们依旧滑稽,你却不得不禁令他们停止。
他们中有一个是制造箭杆的。这些箭杆的切割、削平、风干、捆绑几乎都是在我的好朋友吉·克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对这些刀斧工作他很感兴趣,并且会去检查营地里的木工活儿,间断地或持续地,其中最明显的要数锄头柄和鹤嘴锄柄的活儿了。制作这些箭杆的点往往隐藏在灌木丛的某个偏僻角落。令人觉得滑稽的原因是这些原本好端端的箭杆被转让之后,最终都被安上有毒的箭头,并且被偷猎者买走扎捆。当吉·克从公告员那里得到消息,这些群落便会被他突击,他们被他抓住。但我仅仅是个旁观者,并不参与其中任何相关事务。尽管这是滑稽的,所有这些都是在瓦卡姆巴人之间进行,而我当时几乎也算是瓦卡姆巴人了。但当我成为吉·克的同事、朋友和贵宾时,我也无法对他们的箭杆制作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去这些箭杆制作点并告知他们不能再制作箭杆了。他们是理解我这点的。
我在最初发现关于箭杆的制作情况时,就应该告诉吉·克。有人秘密地通知了我这个消息,而他却不在。在打完豹子之后恩谷伊和我很晚才回,当时我们正进入悬崖下森林里的一条小溪流边上的营地后面。在黑暗中我们尝试着轻轻地进入营地,没人听见我们的动静。在不同的晚上,我们成功地两次穿过营地,去看他们都在做什么,当然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于是我们打算再尝试一次。我俩都能近乎悄无声息地走过,当我沉浸于火烟的气息,并借着火光看到两个汉子刮出一堆细长的杆子时,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这并不好玩。在未被发现的情况下,我们来到了篝火的火光范围之内。我问恩谷伊:“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只是箭头。”
这意味着那些都是箭,并且是秘密进行的。无论如何,吉·克不在,而我只记得他告诉我要抓住一个箭供应点。在当时这看来确实滑稽,这件事是瓦卡姆巴人的事,我并不想将它抖出来。相比较而言,发布一个禁箭令则要简单得多。更何况,我们露营的地方已经没有好的制箭的木头了。
午饭后,那个公告员来了。玛丽正在午睡。
他说道:“兄弟,有太多消息了。”他既自信又开心,而我看得出来,他喝过酒。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再坐着了,双脚踩在书柜上,抖一抖公告员的手。
我说:“你喝酒了,公告员先生。”
“兄弟,一点儿小酒,我从山上走到这儿来的。运动后,我喝了点儿酒,和往常一样,这都是我的胸病之需。”
“什么事?”
“马切斯科的囚犯逃跑了。你肯定知道这事,我看到警察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是的。”
“辛是个危险性人物。”
“他卖酒啦?为什么这么说?”
“是的。让他吃个官司将会很容易。”
“那寡妇你找到了没?”
“她已经回到耕地村了。”
“受伤的那个马赛男孩儿怎样啦?”
“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办好了,但是那边警察太忙,不想多管他的麻烦事。他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你确定?”
“听着,兄弟,有茅茅党人在辛那儿喝酒,也有茅茅在辛家隔壁喝酒,还有茅茅在茶室呢。绝对确定。”
“很好。你现在暂时离罗依托其托克镇远点儿,没我的允许你先不要去那儿。”我说。
“好的,兄弟。妈妈谢谢您的礼物。”
“不要叫她妈妈。”
“不,她很感激您,兄弟。”
“剩下的药酒今晚把它喝了吧,治治你的胸凉病。我希望你明天能够冷静并且聪明。辛有什么口信要你带给我吗?”
“他说他想见您。”
“我会见他的。你还有什么其他新闻?”
“一个公告员说了一些关于大象的话。”
“那边受到损害啦?”
“还没,大象正在迁徙,但他很担忧。”
我说:“是差不多了。寡妇还好吗?”
“她还好。但您没有去耕地那儿,有人觉得不太好。”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告诉那个人。要是她今天下午来这儿的话,我会给她一片肉。让卡车或猎车送她回去。”
“我一回去就派她和寡妇一块儿过来。”
“那个小男孩儿怎样?”
“他将和她们一起。你会看到的。兄弟,您没什么让我喝的吗?”
我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