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哥,你不会知道,我从走进礼堂的那一刻,心里就只想着童童一个人的感觉。当我拿起那只结婚戒指的时候,我看到的,真的是童童的脸,所以我才没有犹豫的将那只戒指套进了蒂娜的手中。但是当结婚仪式就快要结束的时候,戴尔叫的那一声‘苏童’,才让我恢复了意识。我找,我找遍了整个礼堂,都找不到我的童童了。”
当洛稀说到这里的时候,又传来了他喝酒的声音。
似乎只有酒精,能麻痹他此刻的痛楚。
洛稀的心痛,似乎也感染了上天。
原本是碧蓝碧蓝的天,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乌云,将那灿烂的阳光遮住了。
这样的天色,这样的幽深的树林,这样的坟墓,有些令人发毛。
但这似乎,没有影响到墓前的男人,和躲在大树后面的女人。
“我承认,那是我的疏忽。因为我怎么也不没想到,该死的戴尔竟然带着童童来参加我的婚礼。那一刻,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童童看到我对蒂娜说‘我愿意’,甚至还亲手帮蒂娜带上了结婚戒指,该有多么的伤心。”
当洛稀又再次喝下一大口酒之后,那低沉的嗓音便再度响起。
有些絮乱,有些不知所措,如同他现在的心境一样。
悲伤,无奈,甚至还有他的无助,都在一时间涌上了心头。
“哥,你知道吗?这些,我从来都没有替童童做过。当初在结婚的时候,我就以为她将来会是哥的女人,所以我不肯在婚礼上说‘我愿意’,甚至连结婚的戒指,我都让她自己带上的。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
“轰隆”一声。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开始闪雷。
但雷声,还是很近。
只是当雷电划破天空之际,那瞬间变亮的感觉,有些触目惊心。
“一定是很残忍。所以老天让童童生下了不属于我的孩子,还让童童的身体变得很不好。我看着她痛,我的心都快要被揉碎了。当她提及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这四年,正是她最空缺的时候,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该死的没有留在她的身边。所以这怨不得那个叫做David的金毛男人,怨不得那个让童童怀孕又堕胎了的男人。这一切,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雷电的凄厉,似乎没有让洛稀退步。
在停格了半响之后,他又开始喃喃自语。
只是当最后的那句“都怨我”,洛稀是朝着天空咆哮的。
那样撕心裂肺的吼叫,任谁听了都会泛起酸涩。
而Susan,也早已泪流面。
原来,这些他都知道,他都清楚。
只是,洛稀宁愿将话掩埋在心中,烂死在肚里,都不肯让她知道。
这是他的悲哀,可又何尝不是她的?
片刻之后,豆大的雨水落到了Susan的身上。
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Susan转身,看向伸手的那个男人。
他依旧矗立在雨中。
他的背影,依旧和记忆中一样挺拔。
但很明显的,就是有些瘦了。
以前的他,站在风雨中,绝对不会有这样摇摇欲坠,甚至被风一刮就有可能消失的感觉。
涩涩的感觉,在Susan的心中弥漫开来。
是的,她承认,她心疼他的!
这个男人,似乎就是她的死穴。
四年的时间,只要关于他的事情,依旧能拨动她的心弦。
“啪啦”另一声凄厉,在这个幽深的树林里响起。
但这,并不是雷电的声音。
而是洛稀将手中那个空瓶子狠狠的砸碎的声音。
一时间,碎片满地都是。
但那个男人,竟然蹲下去,在这滂沱大雨中,蹲下去。
用自己的拳头,狠狠的砸着那些碎片。
“如果不是我,童童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我,童童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雨声,夹着着洛稀的呢喃,越发的悲伤。
而地上的那些碎片,也因为洛稀的每一个拳头,深深的扎进他的手背上。
鲜红,开始在他的手上蔓延开来。
借着晦暗的光线,靠坐在树下的Susan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些鲜红不断的从洛稀手中流出,被雨水冲刷开来。
而那个男人,却浑然不知。
依旧用着他的拳头,一下一下的凿击着,似乎只有这样的剧痛,能暂时缓解他内心的酸涩。
这一刻,他痛的同时,也让她痛了。
她站起来,顾不得拍去自己身上沾染上的树叶,或是雨水,精致朝着墓地前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跑去。
“洛稀,”Susan蹲下去从背后拥住了男人的身体,将他带到自己的怀中。
“走开,不要管我,这是我该受得处罚,我该死,不要管我。”滂沱大雨中,洛稀的声音就像是野狼悲伤的嚎叫,那么的嘶哑,那么的无助。
他的拳头,依旧固执的埋在那堆碎片中。
“洛稀,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好吗,雨太大了,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管洛稀如何挣扎,Susan依旧将他高大的声音搂在怀中。
脸上湿黏黏的,也许是泪水,也也许是雨水。
但,现在的她,顾不得这些。
她的眼里,她的心里,都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奋力的拖着那副高大的身躯,企图将他拖离这一堆碎片前,好让他没有机会再让自己受伤。
“回去那又怎么样,不回去那又怎么样?童童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再爱我,我的世界,连我的哥哥都离开了我,我还有什么理由这样活下去,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洛稀依旧咆哮着,挣脱了Susan的怀抱。
原本那一头乌黑的发丝,此刻已经被雨水全然打湿。湿黏黏的附着在他的脸上。
雨水顺着他的侧颜,缓缓的滑下。
但这一些,丝毫没有影响洛稀的仪容。
此刻的他,只是少了惯有的冷漠,却多出了一丝狂野。
借着雷电闪过的亮光,Susan还看到了那一双灰色眸子里,布满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