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我对他们选择了沉默。而他们对我却尊重了许多,我只报以微笑和点头。人就是这样,一个有姿色的女人,就会处处跟人比姿色。一个有钱的粗腰,就会处处跟人比腰包。而有知识的人,就会处处跟人比才华。他们对我的态度转变我非常理解。但没有引起我心中波澜。
第二天我从一堆干草上醒来。他们睡帐篷的一个都没起来。而我的搭档也早有准备,身上盖了毯子还在睡梦中。我感觉到清明(清新明净)的山林清晨,孤独倒有一种独享的逍遥。在清澈的小溪旁捧水洗了把脸,顺带还喝了一口。滋味不让人失望。只是突然之间,山脚下的云雾受阳光照射,升上来形成漫天的大雾,我只好回到干草堆上躺下。过了一二十分钟。云雾往更高的山顶去了,太阳直射到林子里。这山里的一天才真正开始了。桥生说今天我们就得搭一个茅草屋,这山里说下雨就下雨了。
考察队员起来享受美好晨光的时候,我们忙着给他们煮玉米粥。过后他们往林子里去开始他们的工作。我们则为他们的午餐工作。这时我才发现那远处的高山已不是森林,而是绵绵不尽的秋草。他们有时沿着湖畔的小路进入原始森林里,有时候则从岩崖上攀过去,那边是什么我一直没去看过。但可以想象有一条小溪,到了这里成了瀑布。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在这人迹罕至的高山密林里。我每天以最简单的躯体劳动借以净化自己的内心。究竟过了多少日子,我一概没记。桥生则每天在地上深深打入一条木棍,记下一天。他在盼望着60根棍子打下去就可以拿到十二张红红的百园大钞。他家就在山下,是离我们最近的一户人家。他比我小,却有一个十岁的儿子,每隔三天会牵着自家的山地矮马,驮一些粮食和必须品上来。当然考察队是拿钱买他们的。
我们沉默的时候很多。但相处的时间多了,总还是听他说了很多有关这森林的事情。
五月过了吧?热气在这静幽的山里也感觉到了。这个美丽的无名小湖唤起了我游泳的兴趣。每天傍晚我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就跳进湖里。偶尔甚至是赤身裸体。有时候考察队的人回来了,我还漂浮在碧波之中。当我上岸,我就看到那三个大学生眼露艳羡之色,想去游泳的表情呼之欲出。但我还是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找点什么事就走开了。
这一天早上大家吃过早饭(还是玉米粥)。一个女孩子说她身体不适,跟队长请了假就留在营地了。我估计就是第一天晚上要我说故事的那个女孩子。果然,他们的队伍还没走多远,她蹦起来,小声的喊道:“我可以玩一天了!”然后快活的帮我们忙这忙那。那一年我近三十岁,她顶多也就二十岁。这年龄的差别时常化成一段空气,将她挡在我身后。
她穿着一条水磨石蓝牛仔裤。白色的旅游鞋,洁白的紧身T恤,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将林间散落的阳光反射到这里,一会儿又到了那里。妙龄女子的青春在这原始的树木与静水之间以无比的穿透力尽情散射。
中午我们三个人吃了饭,搭档回到他的茅草屋休息去了。我跟她坐在树下。她说:“大哥,再过几天我们这次考察就结束了。你打算去哪里?”
我愣了。说:“没想过。”她吃惊了,歪着头看着我。头上的一个发夹正好反射到一点树叶间落下的阳光。我这是第一次仔细看她。她的脸形原来是很标准的瓜子脸,弯眉大眼,笔直的鼻梁,小口。不长的头发用两只发夹分别别着。惊讶过后,眼神里有明显的同情和追问。
我说:“你是不是姓李?""嗯。”她不以为然,以为我偶尔听到她同学叫过她。
“你是云南白尼族的女孩,是吗?"这下该她大大吃惊了。"你怎么知道啊。”她站起来,叫起来。
“我在部队时,就是在西双版纳服役。"我看了看她,严肃的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们走了我也许去海边做一个渔民。”
“哦!"她肃然起敬,转念一笑,道:"可是,你见过我吗?你认识我?”
“哦,那倒没有。"我礼貌的笑了。她是第一次见我笑吧?"你们白尼族的姑娘都很漂亮,象你这样的味道。”
她呵呵笑起来。居然伸出了手,说:“你真神啊。我叫李彦雯,你呢?”
“我是桂林人,赵建新。”
“嗯,赵大哥。你能带我去那湖里游泳吗?”她终于说出大半天劳动后有些理直气壮的话。
那的确是一个美丽的湖。
“你有泳衣吗?”
“有啊!"她快乐的跳起来。似乎等我问她这句话,等了很久很久了。"我们早就计划了,回去时要去黄果树瀑布游泳!”我点点头,苦笑没有显现于脸上。
我牵着她的手走过绿色越来越多黄色越来越少的茅草地,到了湖边。她疑惑地看着我全身长裤长袖。我说:“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