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再打陈一诺的脸。
说句找虐的话。
假如这些人指着他的鼻子说，陈一诺，你就是个垃圾，你拍的电影肯定扑街，你小人物一个……
陈一诺兴许还能更开心一点。
但他们没有这么干。
他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那种打心眼里的鄙视和瞧不起。
他们高高在上，压根就懒得搭理陈一诺一句。
一个个指点江山，当陈一诺不存在。我就是瞧不起你，我就是鄙视你，你能怎么样？
怎么着？想咬我啊？
你丫现在这点名气，都是前程娱乐给的。多了不起一样。
这种刚冒头的小明星，甚至连明星都算不上，在场的人稍微打几个电话，分分钟打压了你。
吴晓波有点心烦意乱。
他心里清楚，大家怼他是假的，恶心陈一诺才是真的。
今天是他带陈一诺来的。
原本是好心帮陈一诺介绍这些人，让他的电影多上一个院线。
现在却成了坏事。
陈一诺会不会怀疑他故意这么做的？
陈一诺背后的池爷，会不会很不爽，找他喝茶？
吴晓波决定安慰一下陈一诺。
但转头一看，陈一诺呢？
刚才还在身边，什么时候不见了？
该不会是生气离开了吧。
年轻小伙子，受不了委屈，心高气傲，离开很正常。
可回头一瞅，却发现陈一诺并没有走。
别墅大厅有一些画挂在墙上做装饰。
其中有一幅画……
呃……在吴晓波看来，那就是一块调色布，乱七八糟抹上乱七八糟的颜色，美其名曰抽象派。
这小子非但没有半点尴尬的模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放大镜，凑到画跟前，安静的看着。
陈一诺还懂画？
江一鸣开口了：“吴总，咱们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了，算是老朋友。这么多年来，合作的还算顺利吧。”
吴晓波：“开门见山吧。”
江一鸣：“成！吴总爽快人。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咱们合作继续，合同可以重新签。分成比例从之前的百分之四十，我们可以再让十个点。只要百分之三十。别的垃圾电影，就不要放了。”
吴晓波皱起眉头：“如果我不同意呢？”
江一鸣笑了笑：“我们今年还有最少六部大投资电影出来。保守估计票房最少四个亿。吴总再考虑考虑？”
吴晓波：“不好意思，我们跟陈一诺的合同，已经签了。另外，这次张铭的电影和陈一诺撞了档期，但以后不可能撞在一起。下次，我可以给你们增加排片率。”
江一鸣笑的更和善了：“吴总，您似乎有点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说，二选一，陈一诺，或者前程娱乐。他这部电影上映了，以后咱们就没合作了。永远……”
吴晓波黑了脸。
店大欺客，客大也能欺店。
国内院线几十家，天空院线虽然排在前几位，但还不能让前程娱乐跪下哭着喊爸爸。
当然，娱乐公司也不是前程娱乐一家，导演也不是只有前程娱乐有。每年那么多电影，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休息，也放不过来。天空院线也不会跪着前程娱乐叫爸爸。
但这么翻脸，对双方都是巨大的损失啊。
没有前程娱乐提供的电影，观众会流逝，院线收益会降低。那些合作的电影院，也会有可能不满，重新寻找别的院线合作。
没有天空院线这个渠道上映，前程娱乐的电影，票房也会降低一两成。那都是真金白银啊。
江一鸣要打压陈一诺。
是因为陈一诺和唐诗差点毁了《欢唱男女》这个节目。江一鸣一时动不了唐诗，只能朝陈一诺下手。
他夹在其中是受害者啊。
不过谁没点脾气啊？
江一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吴晓波怎么可能退让。
既然翻脸，那就不如痛快点。
吴晓波冷哼一声，道：“这是你说的，不合作拉倒，搞得跟我稀罕你们一样。还有你张铭，别以为大家都喊你一声大导演，你就多了不起一样。你在我这，我都不拿正眼看你。给你面子夸你一句票房保证，不给你面子，你一样是个电影扑街。这两年，你有什么卖座的作品？”
张铭没生气，笑了：“吴总说的是千年和去年我拍的那两部？不好意思，那两部是文艺片，国内该拿的奖，全拿了。哎呀……拿的手软啊……我办公室，家里，摆了一屋子。那两部电影，就是为了告诉别人，我不但能拍卖座的电影，我还能拍叫好的电影。今年这部，是我三年磨一剑，早就做好准备的。公司做市场调研，公司网络大问卷调查，请演技最好，流量最高的明星，不计片酬。请最好的制作。最宏大的场景，最完美的特效，配上后期最牛的宣发……我的这部电影，是不可能扑街的。哈哈哈……四千五百万投资，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亿。最不济，也能卖个七八千万吧。我可不像某些想钱想疯了的傻子，忽悠几百万粗制滥造一个电影，再忽悠一个傻子院线上映，最后能怎样？肯定扑街啊。做过市场调研吗？做过宣传吗？”
这已经不是鄙视了。
这是赤果果的诅咒！
吴晓波恨不得抽张铭，他觉得如果自己是陈一诺，一定拿手里的放大镜捶死张铭丫的。
目光望向陈一诺，却发现这货非但没有动手，看那幅画，越加专注了。
书中自有颜如玉……
那张乱七八糟的颜料破画布里面，难不成还能看到不穿衣服的七仙女？
吴晓波懒得跟张铭等人争执了。
喊上陈一诺，直接离开。
坐在车上，点上一支烟，吴晓波狠狠的抽了两大口，骂道：“玛得！一个个嘚瑟的，落到我手里，早晚有一天让他们哭。”
陈一诺笑了笑，没吭声。
吴晓波：“老弟，你就不生气？”
陈一诺：“气啊，气的我胸疼。”
吴晓波：“可我没看到你生气的样子啊。”
陈一诺：“我不是在那欣赏画作的么。”
“你还懂抽象画？”
“抽象嘛……不就是瞎几把看，瞎几把想。”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张铭电影扑街，江一鸣气急败坏，这群院线老板羡慕嫉妒咱们的样子。”
吴晓波愣了一下，摇头苦笑。
他有好多话想跟陈一诺说。
乐观可以，盲目乐观不行。
混到张铭这个份上，背后有前程娱乐，一部电影拍摄之前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制作更是精良，还真就不是陈一诺“心血来潮随便”拍出来的电影能比的。
人家基本上没有扑街的可能。
而陈一诺的电影，只有他们天空院线一家播放。
就算再叫座，票房能卖多少？
江一鸣怎么可能气急败坏？
张铭怎么可能扑街？
范长青他们怎么可能会羡慕嫉妒他？
但好为人师一直不是吴晓波喜欢干的事。
他觉得陈一诺到底太年轻了点，可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要经历很多事。
他酝酿半天，只是来一句：“老弟，你心态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