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夕阳残照(最受学生喜爱的散文精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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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深深的记忆

文/谢瑞元

夜雨叩着玻璃窗户,叮叮当当的。我望着风雨迷蒙的窗外,久久地愣着。今夜,我的思念被冷雨打湿,显得更沉重了。啊!思念既是甜蜜的,也是忧郁的。

此时,我感到案上那盏灯火的光圈里,闪现一个纯真的微笑的谦逊的笑容。这便是文友黄君了。

人生的缘会是神奇的。原是素不相识,因为文章的缘分,却结成了牢不可破的情谊。

记忆是这么甜蜜。三年前的一个寒夜,一个陌生的来访者冒雨来找我了。他是沿着曲折而寂寞的深巷,在暗夜中辨认着门牌来找我——这是他询问别人才知道的。哦!这是谁呢?——这便是刚跨出大学校门,风华正茂的书生黄君了。

寒夜小楼,西窗剪烛,人生的欢欣,我认为莫过于文友的促膝谈心了。他是读建筑设计的,却不因专业的暂时不对口,而懈怠了工作。他在繁忙的检察事务中,却还挤时间搞业余创作。在谈诗论文中,他是那么谦逊好学,时时提出创作中的疑难问题。他深为自己涉世未深、生活不足而苦恼。他决心要深入生活,写出较好的作品。从他谈话的坚毅神态中,是令人深信不疑的。此时,尽管夜雨绸缪,却愈增加我们的谈兴。我深被他那种求索的精神所感动。尽管夜深了,他怕打扰我的休息,几次辞行,我都把他留住了。这时,我们忘了窗外风雨,忘了夜寒逼人,温暖的友谊充溢着斗室,冬寒仿佛变成了春温。

风雨裹着更声,从远而近了。哦!是夜半了。此时,他清醒地意识到,尽管彼此情酣意畅,却不能再久坐了。于是,他向我告辞了。冷雨溶着依依惜别的情绪,在缠绵地下着。我送他跨出家门,走出雨巷,穿过寂寞的长街,直送他到旅舍门前。啊!紧紧握手,互道珍重,就这样在雨夜别了。

不久,辽天鸿雁寄书来了:“难忘的雨中相送,时时拨动我的心弦。”——啊!雨夜别离,他也永远铭记心头。附在书信里,竟是他的一厚迭诗文稿件。拜读他的佳作,我感到无限欣慰。其散文《寿春园》,人物刻画传神,充满生活气息,尤令我喜爱。他果然实践雨夜相见时的诺言了。

每当凭窗,翘首云天,在那变幻的云层里,仿佛闪现他那眯笑的眼睛,谦逊的面容,及颀长俊秀的身影。

人生的离合,是莫测的,甚至是神奇的。正当我沉浸在思念中时,一九八三年的一个寒夜,他又冒雨来寻访我了。“何当共剪西窗烛”——啊!不料今夜便是“却话巴山夜雨时”了。一年离别,今夜却又重逢,是多么令人欢欣啊!他的穿着仍旧是那么朴素,仿佛面孔略微瘦了点。原来,他是刚到这儿不久,有关单位是请他今晚看戏的。而他辞谢了,却来我这儿重叙友情。首先,他所关心的,仍然是文章的修改。他诚恳地问:“还想当面请教,拙作《寿春园》该怎么改呢?”我略微思索一会儿,说:“该从结构上着手,因为文章略嫌直了点。”他频点着头:“对的。”之后,他仍为未深入生活而感到苦恼:“我多想有机会回故乡去深入生活!”我被他真诚的创作愿望感动了。这时,我们仍然忘了窗外风雨,夜寒逼人。哎!人生聚散,何故如此匆匆?一年思念,才刚聚首,却又离分了。夜雨融和着离情,掺和着眼泪,在缠绵地下着。在夜雨中,我仍然一直送他至旅舍……一九八五年三月,我读了他的来信,欢喜极了。哦!他工作调动了:“调到厦门后,在市建筑设计院搞配电设计,算是专业对口了。设计工作之忙碌远远胜于检察工作。我希望自己能坚持业余文学创作,以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啊!他在繁忙的特区建设中,还没忘了业余创作。

在沸腾的厦门特区建设生活中,他视野开阔了,题材拓宽了。不久,便寄来一本自印的诗集。细吟之后,我为他在创作上的飞跃进步感到异常欢喜。之后,他又来信告诉我,他的《落叶》等三首诗已见报了,并又给我寄来一张彩色照片,背面题赠:智慧、友爱,这是照亮我们的黑夜的唯一光亮。

今夜,我的思念冒着窗外的风雨在飞翔着。风雨阻挡不了它的飞翔,寒冷凝固不了它的翅膀。啊!真正的思念是无言的,正如我赠给他照片的背面题词:

沉默,便是永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