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本应是促膝长谈的大好时机,可腿部传来的隐隐痛感令安奇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刘倒爷在汴京城内颇有人脉,可知这丁三乃何许人也?”犹豫许久,安奇还是决定向刘倒爷打听一番这丁三的名头。
“丁三?哦,一个无赖罢了,早些时候还集结了几个泼皮来我这铺子索取银两,被我一众徒弟打了出去,怎么?这丁三惹到你了?”
安奇摇了摇头,轻叹口气,将回家路上所发生的的事情告诉了在座的二人。
赵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安奇所讲的事情,待安奇讲完,才轻笑一声开口道,“景大人何故不帮那汉子伸冤?”
“不瞒赵大哥,安奇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赵辉自然明白安奇心中所想,毕竟刚刚入仕,若是惹出事端,恐惹人非议,但看到安奇的愁容,赵辉一时于心不忍,再者言,身为侠肝义胆之人,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既然这事情被自己碰到了,那就要管上一管,“早在景大人含冤入狱之时,皇上便有心治那县令办事不利之罪,可能是最近忙昏了头,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也罢,此事便由景大人代劳了。”言罢,起身便走。
看着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的赵辉,安奇一头雾水,赶忙开口问道,“赵大哥这是要往哪里去?”
“帮人伸冤,景大人,还不随我移步?”
“啊?哦…”草草的答应了一声,安奇跟着赵辉离开了肉铺。
……
“此人怎么去而复返,莫不是来帮这汉子伸冤?”
“休要多言,此乃汴京才子景安奇…”
“景公子?景公子何时做了官?”
“……”
围观的群众只增不减,只因那大汉依旧跪在衙门外为自己喊冤,安奇的到来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脸上一红,安奇缓缓的穿过了人群。
“大人,你要为我…”大汉见到身着官服之人便立即扑了上去,可看到安奇的脸,大汉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扭头看了看赵辉,见赵辉轻轻点了点头,安奇朝着大汉开口道,“你有何冤情,咱们进去说。”言罢,大步走进了衙门内。大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对安奇去而复返感到奇怪,但跟着身穿官服的人,指定错不了。
未击鼓便闯进衙门实属罕见,可衙役看到官员来访也不敢阻拦,只好偷偷将府尹张大人喊到了朝堂之上。
“汝乃何人?竟敢私闯公堂?”听到衙役的禀报,张亮心中也慌了神,急急忙忙来到朝堂之上。本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可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一个身着低级官服的芝麻官,心中的那股慌张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虽说自己这官职不大,可这衙门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来的啊。
面对张亮的责问,安奇一时也慌了神,毕竟曾经在这里受过罪,如今再次来到这县衙,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好歹身旁还有赵辉这尊大佛,这才让安奇冷静了下来,“张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看着那张稚嫩的面庞,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一个名字缓缓浮现在张亮的脑海里,“景安奇?下站着可是景安奇?你…你怎得…”
“大胆!”还没等张亮说完,一旁的赵辉便厉声开口道,“景大人名讳是你能叫的?”
“景…景大人?”
“此乃皇帝亲封礼部景大人,你个小小七品官,见到上官还不速速拜见?”言罢,赵辉从腰间扯下一块牌子,朝着张亮扬了扬。
“下…下官张亮,见…见过二位大人…”安奇是否真的为官张亮不知道,可在这汴京城内,没有人会傻到冒充官员行骗,再者言,刚刚赵辉亮出来的可是宫内高级侍卫才能拥有的牌子啊,张亮一个区区七品,自然是不敢造次。
本以为这张亮是有多高的官职,没想到还没自己官大,见张亮卑躬屈膝的模样,安奇心中暗爽不已,要知道,安奇可是在这张大人的命令下挨过上百板子啊。得意归得意,安奇此行可不是来秋后算账的,“不必多礼。刚刚在门外听到此人…额…未请教?”
“小…小人郑武,汴京人士,今二十有七,家中…”
“打住,打住。”安奇挥手打断了大汉的自报家门,继续朝着张亮开口道,“本官路过县衙,听得郑武在门外喊冤,可并无人受理此案,便进来看看。”
听到安奇这番话,张亮才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秋后算账找自己麻烦,那便一切都好说了,“不瞒景大人,此番案件,下官已经审过了。”
“哦?既然已经审过了,为何这郑武还要喊冤?可否劳烦张大人将案情说与本官听听?”
“是。二位大人,这郑武状告丁三行窃,可却又说不出那钱袋中的银两数目,丁三其人虽名声不好,但却能说出钱袋中共有三两白银。虽说这几两银子数目不大,但这郑武自幼家贫,邻里皆知,几两银子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故下官将那钱袋判给了丁三。下官念此人家中有老母卧病在床,不追究其诬告之罪,哪想这郑武非但不领情,还又劳烦二位大人亲自登门,实乃罪上加罪。”
“这…”虽然不相信身边的郑武是宵小之徒,但此时安奇还真不知如何为这郑武辩护,这年头,穷人家哪怕花一枚铜板都要精打细算,怎会有人不知自己银钱的具体数目呢?
“小人家母病重,小人只知拿了钱袋出门求医,哪有心思去数钱袋中的银两啊,那钱袋是小人的救命钱,实在是丢不得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望大人为小人做主!”言罢,郑武面对安奇,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见郑武此番模样,安奇于心不忍,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先起来,若你确实有冤屈,本官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虽说安奇比张亮的官职大,但是安奇的年纪是在是太小了,听到安奇的这番话,张亮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合着还是觉得自己断错案了呗?“景大人若是对此案有疑虑,大可重审此案。”
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郑武,又看看了赵辉,见赵辉轻轻的点了点头,安奇沉声道,“好,既然张大人说了,那本官便重审此案!”
话虽如此,但当安奇真的坐在大堂之上,还是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不说左右手持木棒的衙役,但但是门外议论纷纷的围观群众就足以令安奇感到紧张了,可此时容不得安奇多想了,惊堂木一拍,安奇喝到,“来人,传丁三上堂。”
没过多久,衙役便将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带到了县衙。
“小人…嗝…丁三,见过大人。”
安奇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这面色红润,步伐虚晃的模样不是一代武术大师就是喝过酒的醉汉,此案结束也就个把时辰的时间,这丁三便花钱买醉,这更是让安奇确信那钱袋是郑武的,毕竟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不心疼嘛。“丁三,我问你,你可识得此人?”
虽说对换了官有些疑惑,但丁三为人狡猾,深知身着官服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己开罪的起的,顺着安奇的手指一看,丁三唯唯诺诺道,“识得,此人诬陷小人偷其钱袋,张大人已经审过,证明小人是清白…”
“你是否清白本官自有定夺,来人,传郑母上堂。”言罢,又将正欲出门带人的衙役喊住,“郑母卧病在床,身体虚弱,你二人切记不可动粗。”
“是。”
近半个时辰,两名衙役才缓缓走进了衙门,看到二人满头大汗的模样安奇不经乐了,感情这二位也是实在人,见郑母卧床,便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块板子,将郑母一路抬了过来。
“民…民妇郑秦氏见过各位大人…咳咳…”
“你有病在身,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老妇怎敢…”
“无妨,本官赐座,你只管坐下便是。”在郑母坐下之后,安奇才再次开口道,“郑秦氏,本官问你,你儿郑武欲用家中钱袋银两为你治病,你可知那钱袋中有多少银两?”后世孤儿院的窘境,令刘芳每花一分钱都需要精打细算,想必以郑武家的财况,其母对家中的钱财也应该一清二楚才对。
果不其然,虽说对传唤自己有些疑惑,但听到自家钱财郑秦氏还是很清楚的,“老妇不曾给过我儿钱袋啊…不过若是大人问我家中的银两,老妇倒是清楚的很,老妇钱袋中有三两碎银子,还有二十二枚铜板。不知大人为何…”
安奇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转头看向了张亮,“不知郑秦氏所言是否属实啊?”
尴尬一笑,张亮轻轻点了点头,“这数目,确实对上了,可是这案子是上午审的,此时午时已过…”
安奇自然明白张亮的意思,无非就是时间过了这么久,郑武母子二人有串供的嫌疑,懒得搭理张亮,安奇再次开口道,“丁三,本官问你,这银两数目你如此清楚,想必这钱财来历你也应该清楚才对,来,跟本官说说,你从何处赚来这几两银子的?”
见丁三不说话,安奇更是认定了心中所想,“无妨,你且先想着,本官等你便是,郑秦氏,本官问你,你家境贫寒,哪里来的这些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