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转述我姥姥姥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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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成长

认识王嫣然,对李叔孝而言,是一段成长的经历。在此之前的他,从未认真的想过,自己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他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拥有一个怎样的家庭?

他很清楚,他是喜欢王嫣然的,只不过,这样的感情,也仅仅只能是喜欢。

在王嫣然退学后的半年时间内,他不停的在心里梳理着自己还只有10多年的人生经历,曾经一度意志消沉。

对于王嫣然的离开,郑秀英的心里不可谓不痛快。但对于即将从自己生命中消失的学习生涯,她表现出了极度珍惜。

“我听说,你不打算考学了?”四年级下半学期开学的当天,李叔孝终于知道该如何挽回自己和郑秀英之间的关系。

“我没有你李大少爷这么好的命,有那么多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替你分担,我娘老了,我必须得回去守着她。”对于李叔孝会主动来找自己,郑秀英也是颇感意外,在她认为,李叔孝是一个十头牛也拉不回的倔脾气,他们俩这辈子恐怕就是形同陌路了。

“我,我向你道歉。”李叔孝的心,在胸腔中突突直跳。

“道歉?你有什么可向我道歉的?”

“王嫣然的事情,我知道,我伤害了你。”

“没有,你没有伤害我,你只是用事实告诉了我一个真相。”郑秀英聊撩了撩,敷在面上的碎发,从鼻腔中冷哼一声道,“不会是王嫣然抛弃了你,你才相起来找我吧。”

“我知道你很生气,这件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生气。”见郑秀英做事要走,李叔孝情急之下只得说道,“我冥思苦想,想了半年,终于算是想通了,原先尽是我猪油蒙了心,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我全想明白了,你郑秀英才是我,李叔孝最想娶的那个人。”

“我人长得丑,脑子也笨,没有多才多艺的心,也没有漂亮的裙子,根本配不上你这李大少爷!”

“或许对于李少爷来说,那些东西真的至关重要。”李叔孝见郑秀英面上有些松动,接着赶紧说道,“原先是我没有自知之明,现在我全都懂了,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对我们这些农户人家来说,都是附庸附雅的废物。我一直以为我和所有人不一样,我也一直以为王嫣然是真正喜欢我的,可当她要求我放弃家中的一切,和她去日本时,我才恍然大悟,她对于我的喜欢就好比他口中那只秋田犬。我现都明白,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总觉得自己还算是个人物,却险些连自己的根儿在哪儿都忘了,我是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对于李叔孝的道歉,郑秀英不置可否,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转身离开,在之后的日子中,她对于李叔孝的态度,始终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

李叔孝终于明白,并不是任何时候,别人都会无条件的原谅自己。

4年的中学生涯结束了,李叔孝如愿考上了省城的一所技工学校,而郑秀英则兴致勃勃的回到家中,和大哥大嫂一起照顾自己的母亲。

在一个技校还算得上是高学历的年代里,选择矿业开采是需要足够勇气的。

两年的时间内,不论是理论学习还是实际技能操作,李叔孝都和他们班20个同学一起在工厂里度过。他整日的泡在工厂一线,经常忙的,10多天没法换衣服洗脸,头发长的盖住了耳朵,好像一顶油腻腻的大帽子,指甲缝里的黑泥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手掌心磨出了水泡,水泡又变成了厚实的老茧,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也变得黝黑结实,再加上一脸黑黢黢的胡茬,真是和山里的野人没多大区别,不过,这倒是显得那双眼睛愈发的明亮有神。

技校毕业的这年夏天,天气格外的闷热,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勤奋的知了,还能保持着清醒。碧蓝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老李家院子里的树荫下坐满了人,看着满院子的孩子叽叽喳喳的来回打闹,大人们却也将心中那股无名的烦闷削减了许多。

这时虚掩着大门被吱的一声推开了。高大挺拔的李叔孝扛着被子,拎着包裹,走了进来。

李卜氏最先冲了上去,擒着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儿子的脸,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郑秀英的嫂子年前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看着白胖娇嫩的大侄子,郑秀英抡锄头的双手,都更加有力。

郑秀英已是村里的大姑娘,已有好几户人家前来说亲。其中也不乏家境宽裕,后生英俊的殷实家庭,郑老太太知道他和李叔孝的事,并没在打李家的主意,只想着女儿满意,后半辈子幸福才是最要紧的,所以不论她觉得怎样好,只要郑秀英不愿意,她也不会多做勉强。

“李家那小子前几天回来,你哥去看过几眼,说是大变了样,人是黑了,壮实了,说是比以前精神多了。”郑老太太坐在炕沿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女儿聊着。

对于老娘说的话,郑秀英没有给予任何回答。

等待答案的时间是漫长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见儿子只知道在家干农活没有任何动作,实在待不住的李德承和李卜氏拎着一筐新收的鸡蛋,并李叔孝从省城买来的半斤茶叶和两盒雪花膏,拽着李叔孝,抱着自己最小的女儿,赶着马车来到了邻村的老郑家。

距离上次来到老郑家已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李叔孝看着依旧如常的陈设,心中顿生感慨。

郑秀英礼貌的出来招待客人,但对于李叔孝,她依旧还是那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为了缓和屋内的气氛,郑老太抱出了自己的孙子,不到一岁的小男孩最是好看的紧,尴尬的气氛稍稍缓解。

“大姨!”见父母始终不知如何开口,李叔孝猛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我想要取娶秀英!”

这句话说的爽利,也极度干脆利落的让稍有谈资的众人闭了嘴。

李卜氏瞪了儿子一眼,倒是更郑家老太,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做了对不起秀英的事,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很多,秀英一直都在我的心坎里,就是因为一直都在,所以我习惯了,反而忘记了,忽视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说的再多也是假的,大姨,秀英,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心意的!”

李叔孝说完,朝着郑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昂首挺胸,笑呵呵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