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远这几天终于可以悠闲一点儿了,秋收时候的一场大雨虽然使半亩多的祁菊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好在老赵并未把这半亩多的祁菊作为经营的主要部分,损失些也就损失些吧。即便遭受雨打的祁菊品相变差不能出售,也不能扔在地里不管,等到收获的季节他们还是要照样采收的。
采收的那天老赵带领着一众女眷,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布袋,按着陇数一字排开,每人站一陇。
“今天你们每人负责一陇,这一陇上的菊花都由你们负责了,采下来怎么处理也由你们自己想办法!”老赵在开始采摘前告诉大家。
“爸,你何苦费这个力气呢,你看这花大部分都不好了,不是残缺就是变色,卖也卖不出去,还摘它干什么啊?”腊梅很不理解父亲的没事找事。
“你错了,残花虽不全美,但也是大自然的造就,也是我们培育的结果,不管怎样都要给它们个归宿,也对得起大自然的雨露和耕耘者的汗水。善始善终、从一而终的负责是一个培育者应该要有的担当。”
“对,爸说的对,既然种下它,就要管好它!”秋菊在一边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管好它们啊?”老赵问秋菊。
“这个嘛……”秋菊一时想不起该拿这些花怎么办。“对了,这个祁菊不是有清肝明目、润肺止咳的功效嘛?虽然品相差了点,但功效并不减,我就回家把它们晒干了,留着咱们自己用,哪怕当菊花茶喝呢。”秋菊忽然想到了这个处理办法。
“好吧,那你就按你的想法办吧!”老赵认可了秋菊的想法。
“夏竹呢,你打算怎么办啊?”老赵看着正在低头闻花香的夏竹说。
“这个嘛,不是有首诗说: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嘛,那何不等它们都化作春泥呢!”夏竹悠悠然地说。
“好,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等明年我就把它们全用锄头翻到地里去变春泥!”老赵逗着夏竹说。
“不行不行,那样太残忍了。它们已经被风吹雨打成这样了,还要让它们在这里再矗立一个冬天,万一下雪了,那漫天的大雪会把它们全都淹没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春天,还要再把它们铲倒,那它们也太可怜可悲了吧!”夏竹伤感又怜悯地说。
“那这样也不行的话你说怎么办?”老赵又问夏竹。
“我想还是把它们都采回家吧,可以一束束的,也可以一枝枝的,也可以一朵朵的,还可以一瓣瓣的,把他们挂在房间里,或者夹到书页里,再或者放到衣橱里。这样每当走进屋子,翻开书本,打开衣柜就都能闻到它们的清香,它们永远都能和我们同在,这样岂不更好?”夏竹遐想着说。
“好好好,就依你!”老赵笑着说。
“四妹,既然你那么喜欢它们,二姐的这份也都给你,回头你就把屋子都插满、挂满它们,天天看着闻着它们入睡。”喜兰打趣夏竹说。
“那满屋子的菊花像什么啊,那得多瘆人啊,那还是给活人住的屋子吗?”腊梅反驳了喜兰一句。
“对,大姐说得对,不能摆得满满的,再漂亮的东西过多过繁了也会减损其味道的。只需在窗棂、书桌上摆挂几枝就好了!”夏竹慢慢地说道。
“好了,你们想怎么办都行,现在开始行动吧!”老赵的动员讲话算是结束了,该干活了。
一片黄灿灿的菊花地里,四个姑娘一个老汉像一把人工编成的梳子一样梳陇着这片花海,秋天结束的田野里一片萧条,幸亏还留着这么一抹颜色,梳过之处黄去绿存。
回家后姐妹四人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把采回的菊花进行了收纳,在姑娘们精心晒干、剪枝、压缩、收装菊花的时候,老赵也终于有时间打理一下他的院落了。
这天早上老赵很早就起来了,凌乱的院子已经烦扰他很久了,再不整理他真的连觉都要睡不着了。出于生计最重要的考虑,老赵一直忙着地里那些经济作物,都没顾得上他天天生活在其中的庭院,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当然要赶紧收拾一下了。
老赵家的院子和后边老魏家的院子是前后并排的,也是六间房的宽度,因为是胡同里最靠里的一家,所以院子在南北长度上要比同一胡同里的其他人家长出一个胡同的宽度,就是这一个胡同的宽度让老赵家的院子大了不少。院子的大门是朝着胡同出口的方向,正对着每天东升的太阳。
院子东墙边种了一丛蔷薇,枝条都伸到隔壁人家的院子里了。春夏时节蔷薇盛开的时候,花枝越过墙头,连隔壁的院子里也鲜花朵朵。隔壁的邻居总会高兴地说:“真好,真好,你那边栽花,我这边开花;你那边施肥,我这边闻香;你那边浇水,我这边赏花。”
老赵总是笑着说:“正好,正好,有花同赏,有香同闻。”
如今这蔷薇花已经花凋叶败,凌乱的枝条张牙舞爪,老赵拿来剪刀准备好好地修剪一下。他剪掉了凌漫的细枝,只留下主干,以便植株以最小的损耗过冬,储备好能量明年再长新枝。
在蔷薇花的南边,种着一小片竹林,竹林正靠院门,正好形成一道有机的屏障,进了院门最先看到的是竹林,只有绕过竹林后才能看见里面的院落和房屋。现在竹林也因为天冷和缺水而变黄发枯了,一些落叶飘飞得到处都是,老赵拿来扫帚把落叶扫起来,倒到竹篓筐里。
西墙边是夏天种的向日葵,这是夏竹种的,她每年都要霸占庭院的一部分种上几颗向日葵。她喜欢向日葵的微笑,尤其是长满瓜子时那圆圆的花盘就像一个虽然满脸雀斑但依旧傻笑的小姑娘;喜欢它们永远都向着太阳的乐观和在成熟时懂得低头的谦虚。当然夏竹更喜欢的是它们给她提供的葵花籽,这些葵花籽是她的主要零食,每到成熟后她都抢着去摘盘,晒盘,然后将葵花籽一粒粒掰下来交给母亲,让妈妈给她炒出她喜欢的滋味。现在葵花盘已经被摘走了,想是烤熟的瓜子也已经被夏竹她们吃了大半了,但留下的葵花秸秆却等着老赵来收拾。老赵刨掉枯萎的葵花秸秆,又将地面修理平整。
院子的四周都被占据完了,接下来是院子的中部了。整个院子中间有一条小小的甬道,连接院门和正屋,院子的中间地带被这条甬道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
夏天东边蔷薇丛下种着牡丹和各种农家小花,有鸡冠花、凤仙花、大丽花等等。老赵总说花不在名贵,主要看养花人的心,所以不管是牡丹还是小叶花老赵都当作宝贝。
院子西边的部分是老赵最不想管理的,原本这部分也不应该由他负责,因为这部分已经被老赵媳妇抢占过去了,是老赵媳妇的菜园子。当年老赵媳妇看着老赵在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提出反对说:“这整个院子也不能都由着你来啊,我也得种点东西!”
“好,你说你想种什么?”老赵很爽快地答应了,老赵没反对是因为他以为老伴没准也能养出点什么别样的花草来,这样倒也可以增添些不一样的风趣。
“我就种点小葱和韭菜什么的吧!”老赵媳妇说。
“什么?种那些的话外面菜园子里有的是地方,干嘛非要种在家里这么点地方上?”老赵听到老伴要种的东西后很失落也很惊讶,更不能理解。
“那我做饭的时候突然想到要放点葱啊、蒜啊什么的,难道我还要大老远地跑到菜地里去摘啊?到时候菜都做糊了!”老赵媳妇很有理地说。
“你一年能遇上几回做饭做到一半没菜了的时候啊?”老赵觉得老伴的想法简直可笑。
“别管几回,种在我身边就是方便!”老赵媳妇非常倔强地坚持自己的主意。
“好吧,你愿意怎么办就随你吧!”老赵不愿意和女人家争执。
最后老赵媳妇就争取到这块风水宝地了,这块地方离水龙头最近,浇菜最方便。
这样整块院子就分成了这样两部分,一部分是鲜花,一部分是蔬菜,老赵倒不反感种菜,只是觉得这样的搭配有点错乱。一半是精神的享受,一半是物质的满足,不过看久了,这物质的一半也被老赵提升到精神的层面了,肚子吃饱了,老伴高兴了,这不也能带来一种精神上的喜悦嘛?况且它们也是大自然的造物,也给小院带来了一种生机。
可是这块地老赵媳妇是只管栽种和收获,不管后期的收拾残局,现在这一地的枯杆和菜叶也等着老赵来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