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局自己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恨不得拍自己嘴巴一下，可别乌鸦嘴一语成鉴了。
周北川率先摇头：“fbi对连环杀手的判断标准是，至少杀了三个人。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不是。”
他这话一出，不管真假与否，何局都松了口气。
董局：“你这样说是否自相矛盾？就目前来看，第一个案件发生在半个月前，你说凶手作案熟练，假如你的猜想是真的，他一定不是第一次作案。可至少在临江内，还没有出过类似的案件，这又怎么说？”
周北川沉默了一会，道：“我有个想法，凶手是第一次杀人，却不是第一次作案。”
董局皱眉：“什么意思？”
“凶手表现出了对女性极大的蔑视性，这种心理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很可能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怒火。他很可能在早期就犯过案，只是没有出过人命，或者根本没有案发，所以我们不知道。”
董局：“这也是你的猜测。”
“是。”
“北川，现在事情影响太坏了，上级要求尽快破案。你需要什么帮助局里这边都会帮助你。先不要并案处理，但你所说的可以当做一个方向，你明白么？”
周北川心里一松：“是，董局。”
何局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发了，本来想着快退休的时候搞搞政绩，也留个好名声。这下好了，凭空掉下这么个‘大礼’来，临退休临退休的，哪个王八蛋搞出这么大个事！
周北川：“两位局长，我有个想法……”
何局连忙摆手：“你可拉到吧，让你做就赶紧做，没事别瞎整什么想法！”
…………
几个人从会议室出来，周北川低头听着董局的话，不时点头，周围围着一圈人，秦沐歌看着他们朝门口走来。
董局惯性的露出个笑容，他长相和善，像个十分好相处的长辈。
他走到跟前，看见秦沐歌站在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
董局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笑了：“小梦，都长这么大了。”
秦沐歌攥着自己的皮包带，一步步挪上前：“董叔叔。”
“好，好。”董局打量着她连连点头，笑道：“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北川。有事给董叔叔打电话，还是那个号码，没变。”
秦沐歌心口一热，“嗳”了一声。
众人诧异，却没人说什么。
只有周北川表情像生吞了只苍蝇一样。他跟着董局一起上了车。
“董叔，你认识她？”
“啊，认得。小梦么，她小时候我就认识。”
“您……”
董局缓缓道：“从前，顾铭是我的朋友。小梦，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啊……哦……”
周北川这才想起顾铭从前是临江知名的心理学家，帮助警方破获过许多案件，当时犯罪心理学在国内应用还并不广泛，董局是最早支持的一批人，自然和顾铭会认识。
讽刺的是，抓罪犯的人竟然才是罪刑最恶之人。
“你跟过来干嘛？”董局问。
周北川这才想起来，他掏出手机。
“董叔，昨天，秦沐歌的大夫将她的检查结果交给我，医生认为她有严重心理疾病。我认为她不适合呆在警局。”
董局没有诧异，也没有接过资料。
“董局？”
“顾铭案发后，小梦在精神病院一直呆到成年。”董局慢慢说道。
周北川一楞：“什么？”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被一个有精神疾病的连环杀人犯养大，没有精神问题才奇怪了。”
周北川顿了顿，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不是遗传基因的拥护派。但事实证明，连环杀手却是有着生理上缺陷，这种缺陷是会遗传的。更何况秦沐歌已经被诊断出有精神疾病……”
董局笑道：“当初，她是主动要求接受精神治疗的。”
周北川有些失语：“……当时她多大，十四岁十五岁？她怎么知道……”
哦，对，她爸爸是个心理医生。她这方面肯定了解的多。
周北川跟着董局回了省厅，董局交给他一沓文件。
“如果没有小梦，我们不可能抓到顾铭。”董局的笑容渐渐消失：“我们甚至不知道临江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北川呆愣的接过文件：“她……”
“文件已经没有保密需要了，不过不能外传。你们以后要一起工作，还是多了解了解的好。”董局给自己的茶缸里倒了热茶：“那是个极其聪明的小姑娘，在顾铭的眼皮子底下暗示提醒，搜集证据，我才能够发现顾铭，最终抓住了他。”
“这……怎么可能，她被顾铭养大，人生观价值观都是顾铭一点点塑造的，她的精神，她的心理会知道善恶？”
董局喝了口茶，缓缓的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么？”
“董叔，你扯什么奇迹……”
“身处无边黑暗，却硬要向阳生长。那就是奇迹。”
…………
周北川回到局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
秦沐歌被安排到了一个角落空白的格子间，一张略显狭窄的桌子，一个她自带的手提电脑。
整个三楼大厅里面两排都属于周北川小组的工作区域。外面是警员接受报警，询问嫌疑人的地方。
区域不算宽敞，单对于整个警局来说，单独分出个区域来给一个专案组，已经算是很大方了。
秦沐歌见周北川回来也没什么表示，她继续低头翻看着文件，最右侧有一张巨大的写字板，上面是案件分析和照片。她一边对照着文件，一边看着写字板。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倒是看的挺认真，周北川想到。
他翻开面前的文档。上面竟然不是官方的记录，而是董局自己的笔记。
3月21日，晴
今天和挚友顾铭约好了在他家一起烧烤。交谈依旧愉快，我们讨论了犯罪心理学在办案实践中的应用，我大受启发。
顾铭的女儿小梦，长得越发可爱，就是比小时候更不爱说话。
4月4日，阴
顾铭出差两天，我担心小梦自己在家。去别墅看她，她却不在。
我等了一会，小梦浑身泥巴的从外面走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摔在哪了。她说出去走走，摔了一跤。
小梦这孩子早熟的厉害，有时比大人还要聪明的多，很多时候表现的不像小孩。这大概就是基因吧，有个天才的爸爸，所以孩子也十分不同。
…………
等等这样琐碎的日常，能看出当时董局真是跟顾铭的关系非常好。周北川想到，董局发现挚友竟然是凶手的时候，对他的打击肯定非常大。
他迫不及待的向后翻去。
2007.6.7
有个女孩子失踪了。虽然全城的人都在帮忙找，但我们都知道，希望很渺茫。
对了，她和小梦是同学。小梦表现的出奇平静，不过这并不奇怪，这孩子平时也不太与同学往来。
2007.6.9
今天发现重要线索！我收到一个快递。快递里面是随着失踪女孩一起消失的学生名牌。我立刻打算向上级反映！
可我接到一通电话，对方使用了变声器。
原话（附注：有录音）：“……便衣钓鱼执法的行为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难以形容自己的震惊程度。我们怀疑是有人贩子拐卖，于是派卧底出入几个可疑场所。这只是一个方案决定，还没有实行！对方怎么知道的？他是谁？
不管他是不是犯人，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和警局内部有紧密关系。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个决策！
警局里……是谁？是谁？
2006.6.29
我不能入睡，因为我藏了一个秘密。
失踪少女没有找到。那个匿名电话却隔三差五的打来。他准确的说出警局里几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策略。
我开始怀疑他并不是犯人。也不是警局的人？（重点）若他是警局的人，通过几个他所说的针对案子的策略，我便可以将对象锁定在极少数人的范围内，那他无异于在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所做的一切便没有意义了。
那么，他是谁，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想提醒我什么？（重点）
……
“周队，周队！”宋可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周北川从手中的笔记本中回神，他下意识的合上笔记本，眼睛向旁边瞟去。见秦沐歌好像因为宋可的声音看了这边一眼，又转过头去，他松了口气。
突然有种自己在窥探她隐私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
宋可奇怪的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队长，你想什么呢？”
“咳，没什么。”周北川故意沉了沉声音：“什么事？”
“毕安全和光头还在排查录像，我在想是不是将52号公路那个案子周围的摄像也作为参考，看看有没有出现同样的人。”
周北川不由点头：“不错，这是个方向，你去做吧。”
宋可立正：“是！”
她看了看旁边的秦沐歌，皱眉道：“队长，侦查带着她，我觉得不太妥当。她可是……”
周北川：“这是上级的决定。小可，先做好自己的工作，服从安排。”
宋可还想说什么，周北川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单上面已经这么决定了。你看着她，如果她出错了再将她赶出去。”
宋可眼睛一亮，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