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珍妮。”周北川认真的说道：“她被人发现死在了52号公路旁边的小旅店里。”
蚊子震惊的抬头：“什么？警官，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李丽秀死了，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蚊子长得很瘦，细胳膊细腿，脑袋也是扁长的，实在不是一个好看的人。此刻，他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我以为她跑了。”
秦沐歌：“为什么？”
“她那个弟弟，那个生活，是个人都受不了。”蚊子看着照片喃喃道：“我以为她终于受不了，就随意坐了辆车，或者随意跟谁离开了。怎么会……怎么会死……”
秦沐歌：“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那天晚上……我们有约定，我在远处看着她，那片区很乱，怕有人找她的麻烦。我，我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如果我知道……”
蚊子说话颠三倒四，周北川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缓缓。
过了一会，他的情绪稳定了一点。
“你看见她和什么人走了么？”
蚊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个人身材中等，带着帽子，走在阴影里，他是凶手么？”
“可能性很大，所以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你仔细想想。”
蚊子抓着头发：“他看起来很正派，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凶手，这么多天过去了，天那么黑，我怎么会还记得他的样子。”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周北川不能死心：“你仔细想想，任何小事可能有帮助。”
蚊子还是摇摇头。
秦沐歌拿出岳子龙的照片：“你认得他么？”
蚊子：“他就是凶手么？”
“你就说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点点头：“对，就是他！”
周北川的心沉了下去：“蚊子，如果你真心为李丽秀着想，你就不能撒谎。”
蚊子痛苦的低下头：“我真的没看清。是我没用。”
“我，我当时磕了药，我根本记不清那个人的长相……警官，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问询的人也好，监控器后面的人也好，统统陷入沉默。
周北川和秦沐歌从问询室里出来，他试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关系，查案就是这样，不断的死胡同。大家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队长！”有人惊呼。
门被推开。
只见蚊子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口吐白沫。
“他毒瘾犯了！”周北川一手抬着下他的下巴，让他的头部尽量扬起来，不让他被自己的呕吐物淹死，尽量保持呼吸。
“叫救护车！”他高喊。
早就有人第一时间给医院打了电话。
几个人帮忙按住了蚊子，不让他四肢抽搐挣扎弄伤自己。
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将蚊子抬走。
周北川：“光头，你跟着去。”
光头立刻照办。
在警局发生人命案件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犯人也好，证人也好，出了事肯定有人要担责任的。
大家见蚊子被安全的带上车都松了口气。
宋可愤然道：“他来警局还敢吸毒！”
周北川摇头：“是我大意了。”
他将蚊子送进拘留室之前就检查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没想到这个蚊子竟然将粉末藏进衣服夹层里。刚才趁询问结束，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低头用力吸了一口。
宋可：“这谁知道他竟然胆子这么肥，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吸毒！”
周北川没有说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是负责人，要真出了事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旁边递过来一个毛巾，周北川抬头见秦沐歌站在一旁。
“擦擦吧。”
周北川的T恤上粘上了污渍，应该是刚才给蚊子施救的时候弄上的。
他接过毛巾，深吸几口气：“大家不要懈怠，手上的任务还是继续查。我去洗洗。”
………………
医院来了消息，蚊子并没有生命危险。可众人提起的这口气却没有松开。
原因是何局办公室里爆发出的怒吼。承受火气的对象当然就是周北川。
“你也是老警察了，做事应该有点分寸！连犯人的身都不搜么！”何局对着周北川怒吼：“现在监察组查的这么严，你做事就不能用点脑子！”
周北川眼皮都没掀一下，也懒得解释蚊子并不是犯人而是证人：“您还有事？没事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谁给你惯得，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何局愤然而起：“省局的电话都一通通打下来了，你案件没有进展，还弄出人命，你让我怎么交代，怎么交代！”
周北川：“交代是你的事，反正我就是这么查案的，不行你就换人吧。”
“你，你，你……”何局真被气着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何局看了一下号码，一口气憋住了。抬手接了电话。
“领导！……是！我们正在全力以……是是……那肯定……”
周北川不想再听，也不管何局怎么冲他瞪眼睛，他推门就走。
迎面一个人，两个人差点撞上。
秦沐歌微微有点尴尬：“我来给何局交我的入职表。”不是故意偷听的。
周北川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冷漠的走过去。
秦沐歌敲门进去，将表格放下又出来。
“喂，喝杯酒去？”
秦沐歌没想到周北川没走，正对着何局的办公室，后背靠着墙，点了一根烟。
夕阳的光从走廊的窗户外面落进来，照的他整个人忽明忽暗。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像是一寸寸的抚摸着他的棱角。
他还真适合这种颓废的造型。
秦沐歌：“好。”
警局对面有个小酒馆，环境一般，但是特别热闹。
秦沐歌发现他根本不是找自己喝酒，几乎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刚坐下十分钟，已经有好几桌的人过来和他勾肩搭背要拼桌了。
每次周北川夹着烟的手指指着秦沐歌介绍：“这是我同事，秦沐歌……对，新来的那个……是啊，就是那个。”
开始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次数多了。所有人看她的眼光从暧昧变成抗拒，甚至冷漠，好奇。
秦沐歌开始怀疑他带自己来喝酒的真实用意。
“这顿饭谁请？”
“我和女人吃饭，就从来没让女人掏过钱！”周北川拍胸脯：“放心，队长有钱，随便点！”
她看了看油腻的地方还有垃圾没有清理干净，桌子也不干净，服务员过来用更不干净的抹布随意抹了一把，小酒馆了爆满了人，胡天吹地，烟雾缭绕。
这绝不是一个用得起钻石黑卡的人会出现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周北川，见他在环境里舒适自在，甚至更加悠然自得。
她抬手叫了老板。
“客人点点儿什么？”老板娘为人热情，看了看两个人：“哟，新姑娘，又换女朋友了。”
周北川：“这位可真不是，这是我同事。我带她来认认门，以后让她来给你捧场！”
老板娘大笑：“那你得常来啊！”
秦沐歌：“……好。”
俗话说的好，感情好不好，看酒少不少。
秦沐歌虽然没什么朋友，也不经常交际，但入乡随俗，她从来都是最适应环境的一个人。
她扫了一圈，有了决定：“老板娘，给我来六杯扎啤，两屉啤酒，再来两斤老白干。”
周北川叼着的烟差点没落下来。
卧槽……碰上个酒神啊……
“……你喝得了么？”
秦沐歌袖子一撸：“不醉不归！”
周北川总觉得秦沐歌和旁边喝的起兴划拳露肚皮的一名男子有种神似的感觉。直到那男子也一撸袖子，端起酒杯：“干了啊，干了！”
周北川：“……”
姑娘，你神秘美艳的女神形象不要了么。
后来他才发现，除了神态，她和那位男子还有一点惊人的相似性——是真能喝啊。
点了几个下酒菜，秦沐歌开始和周北川对饮，在喝完桌上的酒，又点了一斤白酒之后，周北川终于怂了。
“你也藏太深了……”
秦沐歌和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除了脸颊微微有些红之外，整个人看起来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我…嗝……”秦沐歌一说话，打了个响嗝，还拖个长声，加上点尾音。
周北川：“……”
“哈哈哈”他轻声笑出声来。
原来醉的不止他一个。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喝……”秦沐歌说道。
她的眼睛更亮，仿佛水雾弥漫，却不像平时只有着淡淡的冷漠和漠不关心，她的瞳孔微微有些散。
秦沐歌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却没撑，一个不小心又坐了回去。周北川都来不及扶。
她坐回椅子，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周北川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喝多了！”
喝醉的她像是从高高云层中落回人间，像是从深深的古堡里走入闹市。身上那种时刻让人远离又吸引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危险魅力荡然无存。
反倒是多了一丝烟火气。可却让人更舒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周北川摇头想着。
哦对，真实的人类远比高贵的圣贤更加可贵。